<
    那么多年,那么多代,此刻把他们两人的血型拿去化验,都不一样,所有他又是什么祖辈?

    他是个怪物,一个不愿老死的怪物。

    缠着她,搅着她!让她不得安宁,不得不为了他,留在这座小山村。简泊舟知道玉荷很爱那人,但那人爱不爱她,就有些让他不确定。

    毕竟,长生对一个人类来说实在是太过稀缺,珍贵。他真的爱她吗?如果只是为了长生?

    人性,太过复杂,难以揣测。

    而在简泊舟看来,人生老病死,是为常态。他老了,该死了,就该把她交出来,交给更年轻,更能给她幸福的他。

    他爱她,很爱很爱。

    爱的痴迷,病态,像是个疯子。

    不惜去伤害那人,以此为契机重新回到他身边。好在他做得隐蔽,她不会发现。

    他也不会让他活太久,他真的,该死了...

    “嗯。”青年点头,镜片后的黑眸浅含笑意。他有一张斯文俊美的脸,一看就是性情温和有礼的人。

    与那张画像上的人,有五六分相似。

    那位虽然是武夫,但并没有生得五大三粗,模样粗犷。相反他四肢修长,五官清俊。如果不是握着一把长刀,说是书生也不为过。

    简泊舟从没有像现在一样,庆幸过自己与他长得相似,庆幸自己是他的血脉。

    她能爱上他,也一定能爱上他的孩子,他的基因携带者,继承者。

    近乎病态的爱意,在心中疯狂滋长,像是个抱着蜜桃罐的小熊,兴奋到无法开口。

    只知道用一双深情缱绻的眼睛紧紧注视她,生怕错过她一丝一毫的情绪,同时又因为她的视线,耳尖泛红。

    他又羞,又耻,像是第一次恋爱。

    紧张,迷茫,又心跳加速。

    看着,纯情无比。

    至被当做替代品培养的青年,也应该是单纯的。因为,他不能和别的女人发生感情纠葛。

    他是祖爷爷的替身,他的身体,身心都要干净,要完完整整毫无保留地献给她。

    玉荷不清楚为什么会在简泊舟眼中看到这些不该有的情绪...只知道,这是不该有的。

    让她觉得脱离掌控。

    放平的眉,再次皱起。她移开视线,想着眼不见心不烦,同时也道:“去室内吧,你祖爷爷身边离不开人。”

    “好。”青年嘴角的笑意是怎么也压不下去。

    可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因女人转身时眼尾那一抹冷意。温柔和善只是一时,冰冷和淡漠对待才是永远。

    她对他,其实没有变化。

    替身也并不好做,因为那个人活着,活着就无法被真正替代。毕竟正品在哪里,谁又会要赝品。

    他就是那个不讨人喜欢的赝品。

    为那个人服务,永远上不了台面。

    丝丝缕缕清凉的雨丝打上他白衫,青年没了一开始的喜悦多了份丧气。这时更是只剩悲凉,因为他意识到不管自己怎么努力,都只是个上不得台面的玩意。

    她从来没拿正眼瞧过他。

    第59章

    女人曼妙的身姿,消失在雨廊拐角,简泊舟目送她离开,才敢露出一丝痛苦神色。

    该怎么办,似乎根本没有办法。她爱那个人,打定主意要和他相守一辈子。

    加之现在,她要换人...他以往的所有想法,此刻都成了一个完不成的笑话。

    简泊舟怎么可能不难受,他不甘,不愿,更恨。恨所有人,包括那个她。

    凭什么说不要了就不要了,又凭什么她和他能幸福。不让他好过,他也不会让她们好过!

    他眼神中的痛苦都快变成实质,就算从不在意这个儿l子,简富还是从他眼中看到了情爱。

    他喜欢哪位,这并不是一个多让人吃惊的消息。在他的少年时期,族里就有同龄人,喜欢上那位。

    他们虽然是族人,她们的后代。

    但经历了那么多年,那么多代,血缘关系早就稀疏到近乎没有。而且,她是长生种,与他们这些肉体凡胎,有着本质不同。

    加之她长得好看,肤白貌美。又都在村子里,常常见得到。

    真喜欢上,也很正常。

    只不过,那人的下场并不好。

    他做得太极端,疯狂,得不到就发疯的架势。诅咒老先生去死,骂他拖累了那人。

    骂他是怪物,是贪婪的怪物。

    为了长生,不惜去蛊惑她害人。

    “人的寿命只有短短百年,你要死!你得去死!那是害人,害人!你作恶多端,你为了长生不老,将她拖下水!”

    “让她为你做坏事,为你杀人!”

    “你简直就是个畜生!畜生!”

    “你会下地狱!简长凌你会受到惩罚!”

    简富还记得,那是他们这一代最厉害的术师。如果不出意外,他也会是这一代的族长,可就因为喜欢上了那人,做了不该做的,被村子里的前任族长处死。

    此刻简富在自己的儿l子身上看到了那人的身影,一样的偏执,不甘,不惜用自己的命做赌注,来对抗这不公的命运。

    他该提醒的,也该警告。

    但最后,简富没有说话。

    或许是因为嫉妒吧,嫉妒他和那个人都是家族一代里最有能力的天之骄子,都是因为能力被选上,被培养。

    不像他,只是因为听话。

    能够,替她们做事...

    或许还有这个儿l子本来就要死,既然要死,那就没必要投入更多感情。

    没有感情,自然就不在意。如今他要作死,简富也没有阻拦的道理。

    一如既往将那伙人的动静告知她,简富便没了事,他该离开了。中年男人即将走时,微微向不远的卧房躬身行礼,那里面是他们家族的老祖宗。

    行完礼,他才起身离开。

    随后,古朴陈旧的祖祠内只剩下她们三人。卧房里玉荷细心替丈夫擦手,没察觉外头动静。一时也没察觉,简泊舟的离开。

    见丈夫脸色有所恢复,不再像今日早上那么苍白病态,玉荷脸上的担忧也减少了一丝。

    但很快,那丝放松被更多的担忧取代。只因为今日这事突然,她怕以后再发生类似的事情。

    所以,不能拖了。

    等不到下月十五,她便要动手。

    可不到日子,天时地利人和不对,效果会不好。她很纠结,但最后还是怕今日这事再发生一次。

    便下定决心,准备提前动手。

    她将简富重新叫回,与他商量此事。

    “日子就选在这个月底,六月二十九。”她道。

    听了她的话,中年男人点头:“这日子不错,算是这些日子里最好的一个。”

    他们都知道,这个日子不算上乘,但怕又出意外,便只能这样。

    紧接着,简富又道:“这事可以提前,但...散魂茶该怎么办。”

    没有散魂茶起作用,就算是在一个极好的日子,也很容易出错。

    因那人的魂魄强健,到时不成也是问题。所以换身前,都要先灌下去一碗散魂茶。

    那东西对人体没有什么危害,但对人的意识,也就是灵魂危害可就大了。不管心智多坚定的人,只要一碗下肚,瞬间失去理智。

    最后,变成心智不全的傻子。

    傻子一般都是灵魂有残缺的人,这种人最容易寄生。

    这是一个问题,还是很大的那种。女人紧皱眉头,最后过了许久才道:“不着急,到那天再强行灌也一样。”

    她心思恶毒,说这话时没有半分犹豫,眼中更是平静到极点。

    她做过许多次同样的事。

    过长的寿命,也让她对生命没太多感觉。只知道既然都要死,那为什么不能为她丈夫续命?

    她的想法简单又卑劣,她不在意那些人的想法,也不在意他们的感受。

    她只要自己的夫君。简富点头:“好,我这就办。”

    说完,他便要离开。但也是这时,中年男人顿住,随后又道:“我明白太太的意思,但还是想问一句,这次是和以往一样办吗?”

    他说的以往,是在阁楼那堆画像里看到的场景。漆黑的山洞,点上大片蜡烛,挂满大红绸缎,再贴上喜庆双喜。

    一眼看过去便能让人知道,这是要结婚对我场面。唯一不同的是,洞中最中心不是两位新人的长辈。

    而是一口,漆黑的棺材。

    棺材很大,一次能容下两个人。

    而那张图片里,棺材里躺了一位鹤发老人,以及一个年轻儒雅的青年男人。

    简富对那年轻男人有些印象,因为那是祖爷爷现在的身体,一个民国人。

    那时他也才刚五岁。

    他见证了一个人的落幕,重生。也见证了一个人的生命消亡,死去。

    他被长辈带着去见那个陌生男人,唯一不陌生的是他身侧的漂亮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