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眼看剑》 第三章 瞽目(二) 《醉眼看剑》第三章 瞽目(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章 托孤(一) 九十月间,暑热尽褪,天地间的绿意也渐渐消逝,换上了一派枯瑟萧索之意。\\\超速首发\\值此宿雁南归之际,却有一艘官船沿江逆上。船头一老者迎风伫立,青衣列列,苍髯飘飘,直似画中人一般。只是这老者双眉紧蹙,似是心中不静。良久,却长叹一声。随着这一声叹息,舱帘一挑,一位秀士打扮的中年男子踱出舱门,缓缓来到他身边,轻声道:“东翁,看这江水浩浩荡荡,奔流不已,倒叫人心中一宽。”老者并未回头,却苦笑着摇摇头,慢声道:“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江水依旧,英雄不再,徒增伤感而已。谢先生,这江水可有止歇之时?” 谢先生一怔,旋即正色道:“这个学生倒未曾考究,不过,子曰:逝者如斯,不舍昼夜。想来必不会错的。” 老者蓦的转过身来,大声道:“不会错?不会错!我辈读书人奉孔孟如神明,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纵观古今,却又有几人能做到?豺狗当道,魑魅横行,孔曰成仁,孟曰取义,竟是不可得……”谢先生再不想一句话招来老者大怒,惶恐之际,只得连声道:“学生糊涂,学生糊涂。” 突然传来一个女孩的声音:“爹爹,可是怎么了?”一个总角的孩子从舱内跑了出来,直扑到老者身边。见了这女孩子,老者豪气顿消,眼神中生出无限爱意,俯身抱起女孩,轻声道:“爹爹正与先生讲论学问,倩儿,近来功课如何?” 倩儿两只眼睛忽闪着,噘起小嘴想了想,道:“倩儿给爹爹背来。”昂起头,大声背道:“怒发冲冠,凭栏处,萧萧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这首《满江红》由这稚气童声高声道来虽没有满腔豪情却也另有一番悲壮。老者却是一时入了神,听到后来,竟是双目一湿,两行清泪顺着两颊淌了下来。 谢先生双眉一紧,干咳一声,道:“苏大人,倩儿这孩子倒是聪明伶俐,听学生诵过一次便能复述,实是难得。”苏大人回过神来,忙转过头去,拭了泪,喃喃道:“难得,难得。有先生这般教诲,老夫于九泉之下也可安心了。” 苏倩见爹爹表情有异,忙道:“爹爹怎么了?是倩儿做错什么了?”苏大人忙摇头,刚要回答,却听江上响起一个男孩子清脆的歌声:“江水涛涛,千里路遥,愿与汝把酒临风,直上九霄。”苏大人举目看时,一叶轻舟由上流头缓缓飘来。船头一个中年汉子,赤着上身,挽着裤腿,正在整理鱼网,准备捕鱼。他一身古铜颜色,一看便知是长年在水边劳作。船尾掌舵的却是个七八岁的孩子,也如汉子般赤了上身,下身只着一条补丁摞补丁的犊鼻短裤。歌声便是出自这孩子之口了。 苏倩觉得有趣,早挣脱了爹爹的怀抱,扒在了船舷上只管看那汉子撒网。待那小舟近了,苏倩却向那孩子大声道:“喂,你这歌子岂不把鱼儿吓跑么?”那汉子听了憨憨一笑道:“这位小姐,没事的。”那孩子却“嗤”的一笑,道:“这江里的鱼儿都是见过世面的,怎会像有钱人家的太太小姐,见了什么都大惊小怪。” 苏倩受了那孩子的抢白,心里气恼,想要回敬几句,一时却也无话,只得回头向着爹爹求救。汉子见船上的气势,怕惹起事端,回头掴了那孩子一巴掌,骂道:“记吃不记打的混帐小子。”又赶紧向着苏大人陪笑脸道:“这位大人,您老大人不记小人过,大人不记小人过。”苏大人淡淡一笑,道:“无妨,你这孩子倒是机灵的很哪。”那渔人嗫嚅了两声,却也不知说些什么才好,回头又向那孩子厉声道:“狗儿,还不赶紧向老爷小姐陪罪。”那孩子被汉子骂恼了,只嘟着嘴不说话。 苏倩听了这孩子的名字叫“狗儿”,快活的拍手笑着,冲着男孩大声道:“狗儿,猫儿,小金鱼儿。”狗儿看着苏倩欢蹦乱跳的样子,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望了望那汉子,终没有说出来,只重重的哼了一声。汉子见船上的人没有生气,赶紧摇着小舟向前行去。 谢先生向着苏大人道:“东翁,再行一日便到苏州,这苏州知府古大人是东翁的弟子,想必要来送大人的。” 苏大人望着水天交际处,落寞一笑,淡淡道:“人情冷暖,世态炎凉,老夫都看得淡了。当权者便是大人,落难处岂有先生?送不送的哪有前程要紧。”苏大人话锋一转,“倒是先生,苏某这次落难倒累的先生受苦。” 谢先生正待说些安慰话,忽见远方几只官船一字排开,顺水而下,心想:这古大人竟还有些情意。忙指着官船对苏大人道:“必是古大人来送行了。”苏大人见了这阵势心中也是一喜,只手抚着胡须叹道:“真所谓患难见真心,这古子玉平日里未见得出色,不料却是有些胆识。” 船行的近了,中间一艘官船上站立的果然是苏州知府古子玉。苏大人自被罢官以来,往日同僚好友深怕遭了连累,没有几个敢登门拜访。离京之日,却也只有三五挚亲好友相送,一路上经过的州府县没有一个官员送行,而今在苏州府却遇了故人,苏大人心中大慰,向古子玉朗声道:“子玉,别来无恙!” 古子玉微一拱手,冷冷道:“好说,苏大人。”谢先生见古子玉这般模样,心中知道不妙,赶紧低声吩咐家人道:“保护大人。”只听古子玉猛的大声道:“苏守训,你可知罪?”苏大人见自己的座船被官船围在中央心中早已明白,听古子玉这一问,立时分开护在身边的家人,亢声道:“敢问古大人,苏某何罪之有?”苏倩见了这般阵势,脸色煞白,靠在爹爹身边,直盯着古子玉。 古子玉见了苏守训这副神态锐气为之一挫,顿了顿才道:“你贪赃枉法,蒙蔽圣听,陷害忠良,还不认罪么?” 听了这话,苏守训仰天大笑,突地神色一凛,朗声道:“我苏守训自十八岁科考入仕,为官三十三载,治得薄田十亩,家仆七人,屋舍一座,此所谓贪赃枉法。当朝宰相张邦昌内勾结宦官,外交连番奴,上蒙蔽圣听,下欺压百官。顺其声者,莫不青云直上加官进爵;触其颜者,咸皆罢官下狱家破人亡。苏某忝列御史之职,只不过在其位而谋其政。这便是你所说蒙蔽圣听么?” 第一章 托孤(二) 古子玉一阵冷笑,道:“苏守训,听你口气,心怀怨谤,显见得致罪并非无因。\\\超速首发\\古某今日奉命行事,休怪我不讲情面。”把手一挥,厉声道:“拿下。”几只官船上的官兵立时架起跳板奔苏守训冲了过来。苏家家人也随手抄了家伙同官军打斗起来。苏家平日里管教甚严,家人多是守本份之人,哪里敌得过训练有素的官兵,登时便有两个被砍翻在地。谢先生怕伤了孩子,赶紧抢步来到苏大人面前,把苏倩抱在怀中,掩了她的脸。苏倩却早已看见被杀的两个家人,吓得“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这些家仆与苏守训虽名为主仆,却是十几年的情义,苏守训早拿他们当自家人看待。而今眼睁睁看着他们被杀,心中犹如刀割,眼见若再反抗,家人连同女儿便都要性命不保,把心一横,大声喝道:“住手!”这一声喝极是威严,两下里竟都停了手,呆呆的看着苏守训。 苏守训怒目圆睁,向着古子玉大声道:“古大人,事至今日,苏某无话可说,无论什么罪名,苏某都一并担了,只是……”他回头瞅了瞅家人和苏倩,缓缓道:“这位谢先生和这几个兄弟还有小女与此事无干,只……求古大人看在往日情面放他们一条生路。”苏守训话音刚落,家人中一个四十左右的汉子已大声道:“大人,你把小的们看作什么人了。小的们的烂命值了什么,我苏忠便是拚了性命,也要护得大人周全。” 古子玉听了“嘿嘿”冷笑两声,道:“这帮奴才倒是忠心的很哪,只可惜你们投错了胎。”接着大喝一声:“活捉苏守训,余者格杀勿论。”这帮兵丁平日里杀人放火惯了,听了这话再无顾忌刀枪只向苏家家人要害处招呼。登时惨呼声此起彼伏,苏忠为护苏守训被官兵一刀砍断胳膊,血却溅了苏守训一身。这苏忠甚是剽悍,虽断了一臂仍奋勇向前,夺了官兵一柄短刀,舞的如旋风般挡在苏守训身前。 苏守训眼见家人一个个丧命刀枪之下,心知今日不可能善了,顿时万念俱灰,伸手由谢先生怀中接过苏倩,向着谢先生惨然一笑,道:“今日累先生受无妄之灾,实是苏某的罪过。”也不待谢先生答话,一个箭步跨到船舷边纵身向江水中跳去。 古子玉没料到苏守训如此决绝,忙向着官兵喝道:“莫让反贼自尽了。”众官兵被苏家家仆挡在外边一时不能近的苏守训,只得眼睁睁苏守训向水中落去。 苏守训只觉身子如一张白纸般随风飘荡,这一瞬间脑子里却如闪电般掠过无数景象。从童蒙时先生教的“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于亲民,在于至善”直到本参当朝宰执罢官回乡,竟如再一次亲身经历一般。忽然他觉得身体一顿,一切便结束了。原以为死前一定很痛苦,没想到亲身经历竟是如此奇特。他只道自己是死了,只不知身在何处,是地狱吗? 然而,地狱里为什么这般安静,难道阎罗也厌倦了争吵?忽然一个声音怒喝道:“大胆反贼,你是什么人?”苏守训蓦的一惊,这不是古子玉的声音么?他猛然睁开眼睛,却见自己依然站在船舷边。家人都已倒在血泊中,苏忠就躺在脚边,眼睛直盯着苏守训,嘴一张一合的似乎要告诉自己什么,只是除了微弱的喘息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苏守训心中如刀割一般,这些人跟着自己除了苦头什么都没有,如今就这么轻轻巧巧的死了,为什么死的不是自己?苏守训抬起头,眼睛布满血丝,这辈子他从没有杀过人,甚至连畜生都没有杀过。可是今天,他不但想杀人,还不止一个。四周了官兵都愣愣的瞅着他,没有人上前,没有人说一句话。“谢济成,苏府西席。”这声音来自身后,再熟悉不过。苏守训这才想到自己靠在别人身上,立时一挺身,踉跄两步,终于站稳了,转过身来便看见谢先生站在身后。 这是一个再熟悉不过的样子,儒巾、白袍、折扇、青须,一脸的与世无争。五年前谢济成来到苏府时是这个样子,五年过去了,他还是这个样子。待人接物永远恭恭敬敬,言行举止透着一股斯文。当时他便是因为谢济成这副样子才留下他作为女儿的教书先生,至于谢济成的身世他向来没有关心过,一个人言行便是个人身份最好的解释——他一向这样认为。 只听古子玉冷笑道:“苏府果然是藏龙卧虎,起先说苏大人有谋反之心我还未尽信,不想却是真的。”说罢,右手一挥,官兵立时又向前扑来。 苏守训只觉眼前一花,不知怎么谢济成已挡在身前。眼见两柄长枪直奔谢济成胸前扎来,他心中大惊,急道:“谢先生,当心!”话音未落,枪尖已触及前胸,却见谢济成身形蓦地一转,竟由两柄长枪中间穿了过去。两名官兵见势不妙,欲待抽枪回护,却哪里来得及!谢济成双手微张,在两名官兵胸前一抓一推,两人却如纸鸢般飞了出去,“扑通”两声,落到水里。后面的官兵见了这情形,惊的目瞪口呆,一时却也不敢向前。 苏守训只道谢济成一介书生,再不想他有如此功夫,自己与他相处五年,却对他毫不了解。回想起来,谢济成从没透露过自己的身世,自己也没有问过。他有如此功夫却肯在自己的府中屈尊西席,莫非是什么江洋大盗,又或北国细作。苏守训陷入沉思,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有苏倩见老师把坏人打下船去,高兴起来,把刚才的惊吓抛在脑后,大声道:“先生,倩儿也要跟你学打坏人。” 谢济成看着苏倩,苦笑着摇了摇头,向苏守训道:“学生蒙大人收留五载,不胜感激。也许大人此刻对学生有些怀疑,在下实在有不得已苦衷,不能明表心迹,还望大人见谅。有一点请大人放心,在下对大人的学识与人品敬仰之极,实在无任何不良之心。”说毕,轻轻叹了口气,眼睛向着远方水天交接处,似是对人又像对自己道:“老夫二十年前发誓远离江湖,不再沾惹事非,竟终不能守。”又缓缓转身向着官兵道:“只希望你们不要再逼我杀人了!”神色之间竟极是落寞。 古子玉见官兵胆怯,不敢向前,心中大怒。厉声喝道:“造反了么?杀了反贼重重有赏,临阵退缩与反贼同罪。弓箭手准备!”众官兵听了这话,再也不敢犹豫,发一声喊一齐向前逼来。 第一章 托孤(三) 《醉眼看剑》第一章 托孤(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章 托孤(四) 谢济成心中一震,一个箭步来到苏守训身边,伸手点了两处穴道止住血,自怀中掏出刀伤药,欲给谢济成敷上。\\\超速首发\\旁边苏倩早已撕心裂肺的哭了起来。苏守训知道谢济成用意,费力摇了摇头,声音却显得有些空洞:“谢先生,请恕老朽眼拙了。”谢济成声音也有些哽咽,道:“大人,在下不该瞒着大人,谢某有罪,我这就带大人找最好的郎中把大人的伤治好,我一定把我的身世讲个清楚。”说着便要抱起苏守训。 苏守训拚着力气摇了摇头,又积攒了半晌力气,才又缓缓道:“苏某辜负先皇重托本就罪该万死。我……知道古子玉会很快带兵前来,我活着只会是个负担。而且我的家人兄弟都去了,我一个人活着也是没意思的很,索性今日做个了断。只是此去黄泉怕是无颜再见先皇了。”说着眼角竟滚出两串清泪。谢济成心中悲痛,大声道:“大人,你没事的。我,我这就带大人去通幽谷,大人不会死。” 苏守训此时嘴角露出一丝微笑,道:“唉,人生在世,谁又能不死。今日我死,唯有一件事放心不下,恐怕……要有累先生。”说着,他的头努力的想转过去看一眼苏倩,声音却已是微弱,“倩儿……”此时苏倩刚渐渐止住悲声,听了这一声唤,立时又大声哭起来。谢济成明白苏守训的心事,忙大声答道:“大人放心,苏某便是拚了性命也要保护小姐,一定把小姐养育成人。”苏守训放心的点点头,似对谢济成又似对自己道:“文人无用…..”眼睛定定的瞅着苍天,渐渐地没了神采。 谢济成望着苏守训苍白瘦弱的脸颊,往事如钱塘江潮般一下子涌上心头,不禁悲从中来,正要放声一恸,忽听苏倩稚嫩的声音哭道:“爹爹,你醒一醒。爹爹,你怎么不理倩儿了。”他立时清醒过来,暗暗责备自己,敌人眼见追到,你却还在这里效小儿女状,却又怎么对得起苏大人的嘱托?想至此,忙收摄心神,把苏守训草草葬在路旁的小树林中,在坟边的一棵树上做了记号,让苏倩在墓前叩了头。 此时只听得远处人喊马嘶,隐隐只听得“别让反贼跑了”,谢济成知道追兵已到,忙擦干眼泪,抱起早已哭昏的苏倩,提一口气沿着一条小路飞奔下去。 天色越来越暗,不知奔了多长时间,已经听不到追兵的声音。谢济成只觉得胸中闷得难受,渐渐地停下脚步。他低头向苏倩看去,苏倩已醒了过来,两只眼睛早哭得又红又肿。此刻双眼呆呆的望着远方,不知在想些什么。谢济成只道苏倩已被这突来的变故吓傻了,抑制住心中悲愤,低声唤道:“倩儿,倩儿!” 苏倩听了这声唤,仰起头,望着谢济成。在这一刻,谢济成的心忽然沉了下去。因为在苏倩的眼神中没有一丝悲伤,也没有慌乱,甚至没有仇恨,她的眼睛清澈的如可以见底的潭水,流露出的只有平静和一丝寞不关心。 “先生,请你教我杀人的法子!”这句话出口的时候,谢济成被吓了一跳。刚刚七岁的孩子!七岁的女孩!别的女孩子还在混沌未开的时候,她却想到了杀人!当昨天她还在咿呀学书的时候,今天她却知道了杀人! 谢济成的心中闪过一丝凄凉。他望着越来越昏暗的天际,回想着自己的过去,只感到心情也如这四合的暮色般越来越迷惘。二十年前,自己正是不愿杀戮才避隐苏府,没想到今天连杀数人,而且还要教出一个杀人的弟子。造化弄人啊!造化弄人!伸手扶起跪在地上的苏倩,谢济成的嘴里像含了胆汁般,呐呐道:“倩儿,自明日起我便教你功夫。天色不早了,咱们先找个落脚的地方。”苏倩轻轻点了点头却不说话。 歇了这片刻,谢济成已恢复了几成力气。便又背起苏倩向前行去。约莫一柱香的功夫,遥见前面有几点微弱灯光,谢济成精神一振,加快脚步向前奔去。行得近了,果见一片村庄。虽有了人家,却不敢明目张胆的住店,他背着苏倩来到村边一处僻静的小院,在门边静静听了片刻,只听里边有人压低了声音说话,说的什么却听不清楚。谢济成整理一下衣服,上前轻轻叩了叩门。屋里立时没了声响,过了片刻,只听一个孩子的声音道:“三更半夜的诚心不让人睡么,税钱明日自会去交。”另一个汉子的声音立时低声急道:“你作死么,惹恼了他们可不是闹的。” 谢济成不理他们说什么,只管敲门。一会儿功夫,屋里人实在忍不住,不耐烦的喊道:“就来,就来。”一边嘴里还嘟嘟囔囔骂娘。随着门拴一声响,一个孩子的脑袋从门里探了出来,向着谢济成晃了晃,失望的骂了句:“老子只当是那些催命的狗腿,原来是个混事的,睡下了,明日再来吧。”说着便要关门。 谢济成伸手抵住门,低声道:“小哥,我们不是坏人,只是赶路赶的劳累,想找个地方歇息一宿。至于店钱,我们照付。”那孩子听了,懒懒的道:“这年头,坏人难道还会刻两个字在脑门上么?不过有钱自然是好说话,一两银子一宿。” 谢济成微微皱了皱眉头,心想这孩子看上去也就十来岁的样子,怎地却如此市侩。也不和他理会,只点了点头,领着苏倩挤进门来。这孩子起先只道谢济成一个人,蓦地见苏倩由黑影里走出来唬了一跳,赶紧道:“我说的一两银子可是一个人,这两个人嘛自然是二两,不过这个小孩可以给个半价,就一两半银子。咱可是先交钱后住店,这个规矩我是懂的。”谢济成自怀中掏出五两银子丢给那孩子,低声道:“这些应该够了,我们有些饿了,快去备些吃的。” 那孩子长这么大从来不曾见过这般大锭银子,刚才也只不过是漫天要价,心中想着就是还去九成价钱也还是白赚的,再不想这过路的伸手就给了五两银子,一时愣在当地。此时只听屋里一个汉子的声音道:“狗儿,谁来了?” 狗儿听了这喊声回过神来,忙揣起银子,急急的关了门,一溜烟的跑到屋里。谢济成只听狗儿压低了声音对汉子道:“三叔,你不常说为人要忠厚么,别人有难咱不是应该尽力帮人家么?外边有两位过路的要借宿,我把他们留下了。” 只听那汉子连声道:“大冷的天,还不把人家请进来。”狗儿又连跑带跳的出来,招呼两人进屋。 第一章 托孤(五) 三人一起来到屋里,屋子里一个汉子披着衣,趿着双鞋,向谢济成招呼道:“这位先生,你赶紧请进来。\\\超速首发\\”说着两手搓弄着,呐呐道:“只是,只是我家实在……实在……穷的不成样子,不成个样子。”谢济成看了一眼便知道这是个老实巴交的乡下汉子,忙客气道:“这么晚了,实在打扰。”屋里灯光很暗,他依稀觉得这汉子有些面熟,却怎么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面。 那狗儿倒是眼尖,一眼认出白天在江上见过面,想起白天受到这女孩的奚落,心中生起报复的念头,对苏倩抢白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官船上的老爷小姐,你们住惯了阔宅,我们这里又脏又臭你们自然是住不惯的。”经他提醒,谢济成想起来这一老一少便是白日里在江上遇到打渔的叔侄。那汉子此时也认出谢济成,忙不迭的道:“原来是老爷小姐,你们大人不记小人过,大人不记小人过。” 苏倩听这汉子说的竟是白日里说过的同一句话,又想起自己奚落狗儿的话“狗儿,猫儿,小金鱼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忽又想起几个时辰前还是活生生的爹爹此时却离自己而去,不禁悲从中来,虽强忍着,眼泪却不争气的流了出来。 起先狗儿见苏倩流泪,心中感到十分解气,后来见苏倩流泪不止的样子,竟然十分不忍。他以为自己气了这小姑娘,却又不肯认输,假装不屑道:“没出息,多大了还哭鼻子。”见这招不奏效,忙陪罪道:“小妹子,都是我不好,我是猪,你千万别和我一般见识。我就是狗儿,猫儿,小金鱼儿!” 苏倩自小被家人宠爱,从没受过人欺负,今日短短半天时间却经历了人世间最大的悲痛,幼小的心灵里早已快不能承受。而谢济成遭逢这场变故,心情也异常沉痛,竟也没有安慰苏倩一句,此时被狗儿哄着,苏倩感道一种从未有过的亲切,竟再也忍不住放声哭了起来。 谢济成见苏倩痛哭,知道劝也无用,索性由她哭个痛快。狗儿却是慌了手脚,一迭声的陪着不是,从怀中掏出银子,有些依依不舍,最后终于下定了决心用力的塞到苏倩手中,陪着笑道:“不就是五两银子么,还给你就是了,也值得哭成这样。”这话说得虽是豪爽声音却带了些哽咽,最后还狠狠得盯了那锭银子一眼。 那汉子以为狗儿偷了银子,立时发起怒来,抓过一把笤帚披头盖脸的向狗儿打来。嘴里还嘟嘟囔囔的骂道:“小兔崽子,穷不起了么,今天敢偷人家银子,明天还不变了强盗。”狗儿绕着谢济成与苏倩跑着躲闪笤帚,嘴里分辩着:“不是我偷的,是他们给的。”苏倩哭了一阵,止住了悲声,听了他们的吵闹又看见手里的银子一时发起疯来,劈手把银子扔了出去。 谢济成见那孩子挨打,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忙拉住汉子,道:“别打了,银子确实是我给的,狗儿没有偷。这么晚了还来打扰你们,给些店钱自然是应当的。”那汉子听了,以为自己听错了,使劲甩了甩头,喃喃道:“妈呀,五两银子,送给我的?”过了片刻回过神来,忙蹲下身去找那锭银子。摸了片刻,终于找到了,凑到灯下仔细的瞅了瞅,随后紧紧的攥在手里,不相信的向谢济成道:“真的是给我的?” 谢济成没想到五两银子会被看的这样重,无声的叹了口气,点点道:“是给你的。只是我们赶路赶得十分辛苦,不知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填饱肚子,然后找个地方睡就可以了。” 那汉子没想到这两人的要求就这么简单,生怕谢济成后悔,一迭声的答道:“有,有。你们先坐,我这就去弄些吃的。狗儿赶紧收拾收拾屋子,让两位老爷小姐好好休息。”狗儿摸着被打疼的脑袋极不情愿的答应了一声,便去收拾睡的地方,那汉子揣了银子径自出去了。 说是收拾却也没有什么可收拾的,整个屋里除了一只床和一床破棉被就只剩一只三条腿靠墙而立的桌子和一把坐上去吱吱作响的椅子。狗儿象征性的把床上的土掸了掸便不客气的坐在仅有的椅子上,向着床上呶了呶嘴,懒洋洋的道:“坐吧。”说完便歪着头愣愣的盯着谢济成与苏倩。 谢济成狂奔了半日,此时感到心神俱疲,把苏倩抱到床上自己也在床沿边坐了下来。狗儿忽然幽幽的道:“白日里镇上说要抓朝廷要犯,不会是你们吧?” 谢济成听了表面虽不动声色,心中却着实吃了一惊,暗中气贯双掌,面上却淡淡的道:“小兄弟真会说笑,我们的样子很像朝廷要犯么?” 狗儿瞅瞅谢济成又望望苏倩,嘻嘻笑了两声道:“像……像……”谢济成听了心中一惊,便要动手,却听狗儿又道:“你们像要饭的,不是要饭的哪有三更半夜的没地方睡的。”原来是虚惊一场,谢济成手心已攥了两把汗。 “你们要真是要犯就好了,抓住一个就有一百两银子呢。可看你们的样子,一个教书先生,一个小丫头,哪像个要犯的样子。倒像是……”他说到这里故意顿住,只拿眼觑着苏倩。苏倩一时好奇,忍不住道:“倒像什么?”狗儿道:“倒像是教书先生拐带了人家的小姐!”说完似乎对自己的话颇感得意,忍不住笑了起来。苏倩听了狗儿戏谑的几句话,一时忘了丧父之痛,“嗤”的一声笑了出来,随即想起爹爹,目光又暗淡下去。 谢济听这狗儿言谈处处透着机灵,以如此天资加以精心调教,他日或许也是一个人物,只可惜如今自身难保,又想到自己一个男子带着一个女孩子,日后恐多有不便,若托于别人,又怕所托非人,难酬苏大人一番知遇之恩。正胡思乱想间,只听大门声响,接着门口有人低低细语。谢济成心中思忖:莫不是官兵追来了,又或者那汉子看到自己的模样像个逃犯趁买饭的机会报了官。一念及此,身形已电射而出,脚尖在地上一点,身子掠至大门口。 第一章 托孤(六) 《醉眼看剑》第一章 托孤(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章 托孤(七)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突然发现自己手里的刀不见了,但他却能明显的感觉到刀的存在,这把刀跟随了自己十八年,它已经与自己溶为了一体,是的,它确实在自己的身体里。``超速首发``当彭仁英低头时,才发现自己那把心爱的刀就插在自己的肚子上。“原来这把刀插在身体里是这种滋味……”他喃喃的道,却没有人能听得见他微弱的声音。谢济成轻轻的抽下裹在刀柄上的外衣,再不看一眼慢慢倒下去的彭仁英。 月光还是那么清冷,便如二十年前一样,自己是不是也回到了二十年前?谢济成在心里轻轻的问着自己,这样想着,脚步却没有停止。就在他一只脚踏进门槛的时候,心中忽然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就如一头遭受猎人围捕的豹子,突然嗅到了空气中弥漫的浓重的危险气味。他蓦地回过头来,真气遍布全身,稍有危险他便会做生死一搏。然而,他什么都没有看到,除了角落里昏迷的方腊元,缓缓倒下的彭仁英和自己淌了一路的鲜血,什么都没有。谢济成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养尊处优惯了,所以才会疑神疑鬼。微一迟疑,他以最快的速度冲进屋里。等到他适应屋子里的黑暗时不禁呆住了——苏倩不见了! 谢济成几乎没有迟疑,脚下一顿,身子如一只利箭般激射而出。这个屋子只有一扇门和一扇窗,如果有人从门口出来自己不可能发现不了,而对着门的窗子又是打开的,所以苏倩只能是被人从窗子劫走的,这短短的时间,他们绝走不远。他没有多想,事情再明显不过,几乎凭着一股直觉他一口气追出五六里地。 此时,夜深了,风却更大。被冷风一吹,谢济成头脑清醒许多。调虎离山!他脑海里突然闪过这个词,自己追了这么远还没有一丝踪迹,江湖上有如此轻功的不过十人,而能带着一个还子还能行的如此之快的,江湖之上不过五人,而这五人都是久负盛名的,断不会自降身份效命于朝廷,那么结论只有一个——苏倩还在屋里,而屋子里能容身的地方只有床下。 狗儿一阵狂跑,一边跑一边向着身后的苏倩道:“知道我为什么救你吗?”苏倩咬着细白的牙齿并不说话,却惹的跑在前边的汉子回过头的低声喝道:“小兔崽子,不想要命了么?”狗儿做了个鬼脸,再不敢大声说话。 三人由村东绕了个大圈,直跑到村西的岳王庙。进了庙门,狗儿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苏倩脸涨的通红,却只抿了嘴,端坐在一边。狗儿喘了一阵气,待稍稍平复了,看看苏倩,又瞅瞅汉子,忽然“嗤”的笑了。那汉子犹自喘息未定,骂道:“现在有家也回不了了,你还有心思笑。”狗儿道:“我觉得三叔你刚才喘气的样子好像只狗。”顿了顿他又接着道:“不过,我更像。”本待发作的汉子一句话没了脾气,伸手轻轻拍了拍狗儿的头,骂道:“小混蛋。” 苏倩也给狗儿一句话逗得笑了,轻轻的喘息着。狗儿见苏倩笑了,也自笑着向她道:“你也是会笑的?我还以为你是木头做的。”苏倩更是崩不住,掩了嘴“吃吃”的笑道:“你这人才是木头做的。”忽又问道:“你刚才为什么救我?你难道不知道我…..我是朝廷通缉的要犯么?抓住了不是有赏的么?” 狗儿看苏倩说的认真也板起面孔道:“要不要犯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就算要饭的也要讲个良心,你们给了我店钱,又沾你们的光今晚上吃饱了喝足了,自然要保护你们,难不成要我们去帮那帮吵了老子好觉的乌…..”他本来想说“乌龟儿子王八蛋”但看着苏倩红艳艳的面庞突然觉的有些不雅,竟生生的咽了回去。却转向那汉子道:“是吧?三叔。” 那汉子一直在听他俩说话,没想到会问到自己,一时想不起该说什么,只是拚命的点了点头。这孩子平日里多受那汉子打骂,今日见他也同意自己的看法,立时受了莫大的鼓舞,手舞足蹈的接着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些道理你们这些有钱人家的小姐自然是不懂的了。所以我刚才把你藏在床底下,那帮家伙蠢的像猪,怎么会想得到。” 苏倩忽闪着眼睛,有些迟疑道:“可是,谢先生也被你骗过去了。” 听了这话,狗儿忽然不说话了。沉默片刻,悠然叹了口气,喃喃道:“我什么时候有谢先生一半的功夫就好了。”苏倩见狗儿这样子,有些怜悯的道:“我已经拜了谢先生为师,等找到他你也拜他为师吧。”狗儿听了,立时高兴起来,跳了起来道:“我也可以拜他为师么?那可太好了。” 苏倩又迟疑道:“只是,只是……”连说了两声只是,却又不说下去。狗儿正在高兴,见苏倩欲说还羞的样子不禁急道:“只是什么?你快说嘛。”苏倩“扑哧”一声笑了,道:“只是你这名字实在有些不雅。”狗儿听了,挠挠头,面上带着羞涩道:“我这名字确实不好听,我,我本来有大号的,只是很久没人叫,早就忘了。我姓程,叫程,程…..”费了好大的力气,狗儿实在记不起自己的名字,只得向三叔求助。 “三叔,我叫程什么来着?”狗儿回头时才发现三叔不见了。张眼一望,原来三叔正躲在门口向外瞅着什么。“三叔!”狗儿早兴奋的忘了身处何地,向着三叔大声叫道。 三叔被狗儿吓了一跳,忙回过身来使劲的摇着手,又向外指指。狗儿立时想起是在逃避官兵的追赶,心里紧张了起来,蹑手蹑脚的来到三叔身后,蹲下身从门缝了向外观看。 不知什么时候,天空已阴云密布,整个大地像笼罩在一口大锅中,阴暗中透着些许的压抑,只是突然的一个闪电又把大地照的如同白昼一般。便在这电闪的一刻,狗儿看见了伫立在风中的两个人影,只是风把两人的声音不知吹到了哪里。 “你就是第三个人?”谢济成眼睛一瞬不瞬的望着前方。闪电的片刻光亮里他已看清了对方的样子,一个少年——黑衣的少年——可怕的黑衣少年。在谢济成进屋的前一刻便感到黑暗中还有一个敌人,但没想到这个人竟能一直跟着自己找到苏倩。 “我就是。”对面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单调,“我一直跟着你。”听到黑衣少年的声音,谢济成感到背上一阵发冷,一个少年竟然有如此功力,再过几十年,他的功力会达到怎样的境界? 第一章 托孤(八) 黑衣少年缓缓接着道:“你挨了彭仁英一刀,并没有止血又狂奔了这么久,我很奇怪你究竟还能支撑多久?”这个人的语调异常镇定,镇定的并不像他一个孩子。~~超速首发~~谢济成早就猜到这个人久不露面的用意,却没想到他竟会是个狗儿一般大小的孩子。 “你现在已有必胜的把握?”当天空再次划过一道闪电的时候,黑衣人看到了谢济成脸上的微笑。他依旧用不急不徐的声调道:“本来是有的。只是我没想到你会拚命。一个人连命都可以不要,对付这种人我通常都没有把握。” “你现在放弃还来的及。”谢济成脸上还是一副无所谓的微笑。 黑衣少年的声音突然显得有些空洞:“如果什么事都知道了结果岂不是无趣的很?你赢了,可以进庙里找你要找的人,我赢了,这些人都得死。”死字出口的时候,少年的身体忽然飘了起来,在电闪雷鸣的一刻,谢济成看到黑衣少年的身形如同九天的仙女下凡,虽明知对方是一个男子却还是觉得那身法曼妙无比,只可惜少年是一身黑衣,在这样的夜晚使看起来有些妖魅的气氛,而妖魅无疑是要害人的。 谢济成没有看清黑衣少年的兵刃,但是他知道无论什么兵刃在这样的人手中都可以伤人之命。在少年身形掠起的同时谢济成身体向上拔起,这一跃看上去并没有黑衣少年的身法曼妙,却也绝不逊色。这种身法被称为“霄云十八纵”。 在半空谢济成抽出缠在腰间的“软云剑”,这把剑伴随了他三十年,二十年前,自从他用这把剑灭“太行五子”以来,没有人再见过这把剑。今夜,他知道是用这把剑的时候了。一招“千回百转”,“软云剑”幻出十几朵剑花,直罩向黑衣少年方向。只听黑衣少年沉声道:“当真好剑法!”话声未落便听“叮叮”之声不绝于耳,似是每一朵剑花都撞在兵器之上。 谢济成心中大吃一惊,自己这一招虽然只使了七成功力,招数却是再精妙不过,能尽数化解自己的招数不难,但在如此暗夜却能破解的如此准确却着实不易了。而在一招之内,自己还不知道对方的兵器,对方已发现自己用剑,可见又比自己功夫高出许多。想到这里,谢济成行事更加谨慎。只觉前方,左方,右方同时有三道劲风扑面而来,这劲风速度极快,似是暗器却又无暗器的破空之声,他运起九成功力使出一招“月盈则亏”,“软云剑”在身前划出半个圈子,正迎上三路攻击,接着剑身一引,那三道劲力便向斜次里射去。正在此时,蓦地一道闪电亮过,谢济成借着亮光观看却见那三道劲力却是什么也没有,而对面的黑衣少年左手微屈,右手拇指与中指捏在一起成弹指状。 “好厉害!”庙中的狗儿眼睛睁的大大的,一眨不眨的望着庙外打斗的两人。虽然大多数时间里外面漆黑一团,什么也看不到。 “你说谁会赢?”狗儿头也不回的问道。他知道苏倩就在身后,这句话自是问她。没想到半天没人出声,他回头看时只见苏倩抿着嘴,两眼直盯着外边,似是根本没有听到他的话。三叔也看的入了迷,也不回答他。狗儿自觉无趣的很,讪讪的道:“自是谢先生会赢了。”他话音未落,便见谢济成的身子向着庙门直飞过来。 苏倩兴奋的叫道:“先生,先生来救我们了。” 谢济成的身子在庙门前轻轻的落下,他却并没有走进来,而是面向着外面,一动不动的伫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天空中已开始下着雨,大颗雨点打在谢济成身上,又汇成细流,自他的指间、裤脚淌下去,经过门缝,有一些直流到庙中来。蹲在地上的狗儿最先看到了这些雨水,接着他就闻到了一股腥味。 黑衣少年奇怪的看着谢济成,冷冰冰的道:“看来你真的不怕死。” “不错,除非我死了,你别想带走一个人。”谢济成的声音有些喑哑,眼神却出奇的安定。 黑衣少年缓缓扬起右手,道:“看不出,你倒是很讲意气,你死后,我会好好葬你。”就在这一刻,庙门忽然打开了,谢济成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一下子倒进庙中。 黑衣少年看着庙里的三个人,向着谢济成道:“可惜的很,你救不了别人自己反倒要丢了性命。”谢济成的手在地上用力的一撑,想要站起来,只起得来一半,身子便又倭顿下去。狗儿三叔忙伸手扶住谢济成,嘴里讷讷道:“你,你流了好多血,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苏倩连失了父亲、家人,如今谢济成流血不止,眼见不能活了,早已心乱如麻,嘤嘤的哭了起来。 黑衣少年见这景象,心中有一股猫捉到老鼠的快感,嘴角泛起残忍的微笑,眼光在每个人的脸上扫来扫去。蓦地,他见到一双眼睛,这双眼睛没有悲伤,没有慌乱,有的只是愤怒和敌视。黑衣少年心中一冷,竟然由这眼神中感到一种压力,他的笑容已然凝固在脸上。 “我不许你碰他们。”狗儿低声吼道。 听了这声吼,黑衣少年胸中忽然腾起一股无名的怒火,脸上顿现盛怒。只是一瞬,黑衣少年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怒容稍现即逝,却又现出轻蔑之色来,昂着头道:“就凭你?” 狗儿看着黑衣少年轻蔑的样子,忽地发起狂来,大叫道:“没错,就凭我。我跟你拚了。”说着,身子前扑,使出吃奶的力气一拳直捣向黑衣少年前心。这一招是狗儿平日与乡里少年斗殴打架惯用的技俩,虽不致伤人性命却也着实不可小觑。那黑衣少年见了狗儿的拳头来了,果是吃了一惊,身子一拧,狗儿眼见自己的拳头要打到黑衣少年,正自得意,忽然那少年就不见了,却见点点银光随自己的拳头直射出去,只一闪便没入了黑暗中。 狗儿踉跄两步,站稳了脚跟,疑惑的望了望自己的拳头,心中奇怪:是自己的眼睛花了吗,还是自己一不小心练成了绝世的武功。正纳闷的时候,只听那黑衣少年道:“姓谢的,你竟不惜废了一身武功使出这一招‘满天繁星’,真是自寻死路。”狗儿忙转身看时,只见黑衣少年侧立在门的一侧,凝神蓄势的望着谢济成。 谢济成手里的剑——此时只剩剑柄——剑身已化作暗器激射而出,斜斜的指向黑衣少年,他的眼睛定定的望着前方,似乎怎么也无法相信这少年竟有如此的身手,只不过他的眼神开始散乱,接着,头缓缓的歪到一边,握剑的手连同只剩了剑柄的剑也颓然的滑落下来。苏倩哭了半晌,一口气没有上来昏死过去。扶着谢济成的狗儿三叔先是慌乱的叫着:“谢先生,你醒醒,醒醒。”见谢济成凭怎么也叫不醒,突然发起狂来,蓦地纵起,和身扑向黑衣少年。 第一章 托孤(九) 《醉眼看剑》第一章 托孤(九)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章 落难(一) 就在暗器与酒雨相遇的片刻,狗儿只觉得胳膊被什么东西叮了一下,接着手臂发麻,片刻功夫这麻竟已遍布全身。~~超速首发~~当他下意识的喊出“啊”的一声,身子已经软软的倒下去了。晕晕沉沉中,狗儿只觉得身体忽冷忽热,感觉也时有时无。这种感觉好似在梦里一般,只是平日里做梦很快便醒来了,而这次却是出奇的漫长。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狗儿似醒非醒中听到欧阳不羁的声音道:“真他奶奶的倒了八辈子的霉,好好的一个酒葫芦打碎了,还得护着这两个小娃儿。要是两个小子也就罢了,大不了老子收了做个小沙弥,也有个人侍候。可这,这一个小丫头可难住了大和尚。我说仪真师太,你就发发慈悲,收下这个小丫头,也是造了十级八级的浮屠。” 忽听一个少女的声音大喝道:“你这秃驴,胆敢在我师父面前撒野,不要命了么?” 一个老年的声音缓缓的道:“清缘,不得放肆,这位便是江湖人称‘不羁大师’的欧阳师伯,还不赶紧道歉。” 刚才的女子道嗫嚅道:“师父,他……” 欧阳不羁哈哈笑道:“峨眉山仪真师太的剑法是数一数二的,没想到这徒弟却也如此了得。尼姑骂和尚是秃驴,却也是有趣的很。” 狗儿费力的睁开眼睛,只见酒肉和尚背对着自己正和一个老尼姑说话,这老尼姑身后站了几十个年轻美貌的尼姑,一起怒目盯着欧阳不羁。狗儿心想,这老尼姑必是什么仪真师太了,果见那老尼姑道:“都是贫尼管教不严,还请师兄见谅。今日既在此相遇便是有缘,只是这位小施主却未必肯屈尊。” 狗儿正纳闷他们说的什么,忽听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兴奋的叫道:“大师,他醒了,他醒了。”狗儿吃力的转过头,见苏倩定定的望着自己,嘴里叫欧阳不羁,眼睛里却亮晶晶的似乎含了泪。 欧阳不羁转过头来,望了狗儿一眼,“嘿嘿”笑了两声道:“你个臭小子,算你命大,今天遇到仪真师太,要没有这峨眉‘七宝续命膏’,怕是挨不过今天。你死了不打紧,可不晦气了我这个大和尚?” 仪真大师赶紧道:“师兄过奖了,都是师兄宅心仁厚,若非师兄以内力护住这位小施主的心脉,怕是七宝续命也奏不了效。”一边说着,回首吩咐弟子:“清缘,拿几粒六阳护心丹与欧阳师伯。” “师父……”这一声里带着十二分的不情愿,狗儿顺着声音看去,只见这个清缘二十左右年纪,虽身着一身不青不灰的道袍,眉目间却是极美的。此时她嘟了嘴,道:“这六阳护心丹要六年里才能练成十二颗,就白白的给了……”清缘忿忿的瞅了欧阳不羁一眼,想说什么又转了话头,接着道,“给了欧阳师伯。” 仪真大师显是对清缘十分的宠爱,听了并不生气,语气却益发和善,道:“为师平日怎样教导你们,无论身在何时,身处何地,切不可忘记这侠义二字。今日欧阳师兄竟肯为一个素不相识的孩子仗义援手,难道我辈竟能坐视不理?” 清缘听了不敢再说什么,自背囊里取出一个精致的瓷瓶,倒了三颗粉红色的丹丸走到欧阳不羁跟前,伸出手,忽又收回来,认真叮嘱道:“这六阳护心丹须以温水送服,九日一次,切不可多服,多服不但无益反而折寿。还有,”她看了欧阳不羁一眼,接着道,“这药是用来治疗毒伤的,没病之人吃了也是无益。” 欧阳不羁呵呵笑道:“不错,这药别人是吃不得的,尤其似我这般荤素不忌的秃驴更是小心为妙,要不然恐怕是性命,这个……哈哈……” 仪真大师知道“酒肉和尚”生性洒脱,也微微一笑道:“小徒顽劣,师兄还请见谅。” 欧阳不羁随口道:“见谅,见谅。”却回过头向苏倩道:“你这妮子,今日算是造化,还不快过来拜见师父。” 苏倩看了一眼仪真大师,又转过头看了看狗儿,似是有些为难,轻声向狗儿道:“狗儿……,我要跟仪真师太去了……,你……”说着眼圈一红,眼泪盈盈的便要落下来。 狗儿心里也有些难受,却不愿给她看出来,向着她微微一笑,做出轻松的表情,轻声道:“你不想给你爹爹报仇了么?” 苏倩听了心里一紧,猛的站起身,跑到仪真师太身前,跪倒在地,猛磕了三个响头,大声道:“师父在上,徒儿苏倩拜见师父。”仪真大师听着稚嫩的童音,又见这小姑娘一副机灵乖巧的样子,心里十分喜欢,笑道:“好,好,起来吧。”苏倩站起身又向仪真身后的众尼姑施礼道:“见过众位师姐。”众尼姑见她如此礼数也十分高兴,清缘拉过苏倩和一帮姐妹自到一旁说话。 仪真见苏倩和众弟子相处融洽,心中更是高兴。欧阳不羁见这情景,打趣道:“师太,今日大和尚送了你一个乖徒弟,你可怎么谢我?”仪真大师微微一笑,打了个稽首,道:“师兄见谅,今日我师徒还有事在身,来日师兄路过峨眉,贫尼必烹香茗以待。”欧阳不羁见仪真师太如此认真,却也不好再打哈哈,也正色还礼道:“既如此,大和尚就此别过了。”说着转身来到狗儿身旁,背起狗儿又向峨眉众人打过招呼,转身向前行去。 “等一等,”苏倩叫了一声,跑上前来,向着狗儿伸出手来,手心里是一枚精致的木梳,“这是我娘给我的,我最喜欢了,你带上它,不论你长成什么样子,见了这木梳我便认得了。” 狗儿接过来,努力笑着道:“小姑娘家家的就是婆婆妈妈的。”却小心的揣到怀里,再伸出手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枚贝壳,“我从小娘就死了,这是我自己捡的,也是我最喜欢的,你拿着玩吧。”苏倩望着这只心形贝壳,已经泪眼婆娑。狗儿心中也一阵难过,却又怕被别人看出来,努力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挣扎着向众人挥挥手,张嘴想说什么却始终也没能说出来。 仪真师太见欧阳不羁走远,向着众弟子道:“今日有事要办,带着倩儿在江湖行走很是不便,不如把她先送回峨眉,你们哪个愿送倩儿回山?”众女尼平日里在峨眉被管的甚严,如今下山一路上见了许多新鲜事物,谁也不愿此时就回峨眉,却又不敢说不愿,只把目光瞅向清缘。清缘心中何尝不是一般的念头,只是师父的意思又不敢违拗,想了想,向着仪真师太道:“师父,此去峨眉路途遥远,众师妹又很少出门,若独自回山万一路上有些闪失,可不是后悔莫及?”旁边的清修、清和众人也随声附和,极力称是。 仪真师太听了沉默片刻,瞅着众人道:“你们的心思为师岂有不知。只是这江湖人心险恶,带倩儿在身边怕是有诸多不便。只是清缘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也罢,倩儿就随着走一遭吧。只是咱们这一群人中混着一个小姑娘,别人定有许多闲言碎语。”说完掐指默算片刻,道:“所幸今日便是良辰吉日,咱们两好并一好,就给倩儿受了戒。清缘,取法器。” 清缘答应一声在随身包袱中取了法器递给师父。 片刻,苏倩剃度完毕。仪真师太对跪在地上的苏倩道:“你既已受戒,以后行事须按佛门规矩,不得有违。今日便赐你法名‘清远’,是为‘清静无为,远离尘渊’。”苏倩纳头便拜,口中道:“谢师父。” 第二章 落难(二) 晕晕沉沉中,狗儿只觉口中一苦,有什么东西顺着喉咙滚到肚中。~~超速首发~~片刻,只觉肚腑中似有火焰燃烧,这火一直由肚中烧到胸口,又由胸口升至喉咙,最后顺着喉咙直窜到脑中。这火越烧越旺,他的神志已有些模糊。不知为什么,忽然忆起儿时的那一次溺水,那一次他一个人在水中嬉闹,却不想手脚转了筋,浑身一动也不能动,片刻,水便没过头顶,还没有来得及喊叫,身子已向下沉去,那一刻,他的脑子也是忽然之间便模糊不清了。顺水漂流了三四里地,才被隔壁村阿二救了。这一次还有人来救他吗? 不知又过了多长时间,一丝清凉自头顶渐渐漫延开来,这漫延的路径却正逆着那团火。随着这阵清凉,狗儿渐渐苏醒过来。 睁开眼的第一幕,他便见一个胖胖的脑袋,脑袋上嵌着一双小眼睛,而这对本来不大的小眼睛此时却醉眼迷离而显得更加细小。看着这样子,他忽然想起家乡的南山上有一处地方叫做“一线天”,这一对眼睛实在是像极了那山。想着,不觉笑出声来。 “终于醒过来了。”欧阳不羁哈哈笑着道:“哈,小子,刚醒过来就知道笑,这样子却有几分像我这大和尚了。”狗儿听了他的笑,努力的回想着以前的事情,想得头都有些痛了,也只模模糊糊的有些影子,索性不再想它,向着欧阳不羁道:“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到了这里?你又是谁?” 欧阳不羁见他这副模样知道是一时蒙了心性,却也不揭破,只笑着道:“好,好。”又接着道:“你现在感觉可好些了?”狗儿听着他的话如同打哑迷,一时摸不着头脑,愣愣的道:“我有什么不好,你这大和尚咒我,看我起来,怕是你这和尚倒要不好了。”说着一骨碌爬了起来。 他凭着一股作气爬起,起到中途却忽然发现手脚酸软无力,后力不继,复又倒在床上。欧阳不羁见他这样子,忙上前把了把脉,觉得他脉相平稳,并无一丝杂乱。才又笑着道:“峨眉派的尼姑虽是刻板,这六阳护心丹却是灵验的很,平日里想从仪真那老…”他本是随口惯了,临到出口却又觉得不妥,忙又改口道:“那老师太那里讨一颗也是难得很,这一下子却得了三颗,要不是收了个可心的徒弟,哪里有如此的兴致。”自叹了一番,又向着狗儿道:“现今你这‘病’倒是极好治得了。我这酒肉和尚最是有办法的。”说着得意的拍了拍油光的脑壳。 给他说起仪真师太,狗儿忽然记起苏倩,不知那个女孩子现在怎么样了?由苏倩又想起自己的三叔,以前发生的事忽然一下子全涌上心头来。想起这些事,他的胸中有些闷,心中有些什么东西向喉咙涌来,这东西由喉咙又逼上眼睛,感到眼中发热。眼泪在眼眶中转了几转,将要落下的时候,他忽然又涌起一股豪情,心中大叫道: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像个小娘们似的哭哭泣泣。努出了吃奶的力气,使劲一咽,把那股悲愤立时又憋了回去。等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坐到了一个酒楼中。 这间酒楼虽算不上豪华却也整洁,此时还不到午时,整个酒楼却没有几个座位空着。到处是嘈杂的人声、浓浓的饭香和浓郁的酒香。狗儿不知已经几天没有吃饭,本来还不觉得,此时闻到饭香,饥饿竟有些不可忍耐。他拚命的忍住汩汩而下的口水,偏那肚子不争气的咕咕叫了起来。他眼珠乌溜溜转着,忍不住羡慕的向四周望去。隔壁是两个桌上是两个寒酸的书生,二人面前只一碟青豆,一碟酸菜,还有一壶老酒,二人一边对饮,一边低声交谈。再过去是一对青年男女,酒菜齐备,此时正浅酌慢饮。那女子二八年纪,虽无倾城之貌,眉目却也楚楚动人,只是背后背了一口剑,眉宇之间流露出一股英气,似非寻常人家女子。此时这女子给对面男子挟了箸菜,低声道:“师兄,你多次下山,必知道些什么好玩的去处。”对面那男子星眸朗目,丰神俊朗,听了那女子的话,微微一笑道:“小师妹,这天底下好玩的去处数不胜数,单就这长安便有三**处,七十二小处的玩景,更别说天下各地景物不同,人物各异,哪里是说的出来的。只是……”他忽然正色道:“师父临行前特意交待,这一趟带小师妹出来历练安全是第一紧要的,这……”那小师妹接着话头顸着嗓音摇着晃脑道:“这玩耍还怕没有时日?”说罢吃吃的笑道:“爹爹越老越啰嗦了,难道我还照顾不了自己么?”又撒娇道:“大师兄,你先给我讲讲这京城的三十六景。你要是不讲,回去看我不给爹爹告上一状,就说你在路上欺负我。”大师兄给小师妹缠不过,只好低声讲起京城的三十六景的妙处。 忽听外边一阵喧闹,一个洪亮的声音道:“妈了个巴子,还不给老子把马接过去。”伴随着小二的一声招呼,门口出现了两个人。为首的一个生的甚是伟巨,个子比常人高出两头,体型十分粗状,腰间十字插花背了一对不知什么兵器,只隐隐的露出左右两个黑黝黝的柄。后面跟的一人却是瘦小枯干,身量比常人又矮了两头,一双黄色的小眼睛乱转着扫视着店里。 为首的高个子直愣愣走到一张桌子前,瞪视着正在吃饭的几人道:“你们几个还没有吃完么?”那几个见他这幅凶神恶煞的样子,不敢说话,把银子放在桌上悄悄的溜了出去。小二赶紧过来收拾桌子,笑着问道:“二位爷,你们要吃些什么?我们这里酒有上好的女儿红,菜有……”高个子听得不耐烦,怒道:“妈了个巴子,菜要上好的来一桌,酒只管上来!不晓事的东西只管啰噪!”小二再不敢啰嗦,一叠声称是,向着后面大声吆喝:“上等饭菜一桌,上等女儿红两坛。” 那小师妹听了这二人这般粗鲁,皱了皱眉,向着大师兄低声道:“大师兄,你看那两个人像不像一只猩猩领了一只小猴子?”大师兄也对这两人做派看不惯,听了小师妹的话再仔细看那二人,竟有七八分像了,对小师妹会心一笑。忽然想起师父临行前淳淳教导,遂对小师妹使了个眼色叫她少说话。谁知小师妹会错了意,以为师兄的嘉许,便咯咯的笑了起来。 第二章 落难(三) 《醉眼看剑》第二章 落难(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章 落难(四) 转眼间三十六招已过,二人见这套剑法竟不能奏效,一时手足无措,愣在当地。~~超速首发~~胖子却“呵呵”笑道:“来呀,怎么停手了?”顿了顿,他又接着道:“嵩山剑派的武功本来极为僵硬死板,这一套似乎不是嵩山派的。”陆剑芸听他说话极为气恼,冷哼道:“嵩山剑法博大精深,岂是你们这些化外之人所能了解的。” 忽听瘦子冷冷道:“老二,听说嵩山有一套什么狗屁‘同臭剑法’极是隐密,想来这就是了,不过这剑法实在是狗屁的很,比苍的‘灵异剑法’实在差了许多。” 胖子听了却摇头道:“老大,若论单打独斗这剑法自非点苍派的‘灵异剑法’的敌手,但二人使来即便‘点苍二子’也未见得是敌手,实在有些意思。你这两个娃娃,再使几招给老子看看。” 那瘦子见胖子如此痴迷,登时着急,大声道:“老二,你还不赶紧抓了这两个娃子,女娃子交于我,那男的交你处置,到时还不由得你么?”胖子听了点点头,道:“老大说的是了。”说音甫落,十指箕张向二人抓来。 “真是有意思。”忽然一个少年的声音朗朗传来。众人吃了一惊,都转头向那声音望去。便见了狗儿与“酒肉和尚”。 此时狗儿酒足饭饱,叼了一根牙签,只向着对面的欧阳不羁说话,并不瞅其它人,顾自接着道:“大师刚才说这里有两只幽云什么的老狗极是倒胃口,我觉得大师说的不对,倒胃口是倒胃口,老狗的比方却是不恰当,狗这东西对人极是和顺,哪里像这两个不知什么的东西只会张牙舞爪。”“酒肉和尚”此时只顾低头吃饭,好似几顿已经没有吃饱过,听了狗儿的话只是“嗯嗯”的应付几声。 那胖子听了兀自懵懂,瘦子却已大怒。手蓦地扬起,忽地眼睛转了转,手停在半空,向着胖子道:“老二,人家骂咱们是两只老狗呢。”胖子此时也回过味来,瞪时大怒,吼道:“竟敢骂老子,你们不想活了么?”话音未落,身形顿起,如一只利箭直射向狗儿。 胖子的身形极快,瞬间已到狗儿身前,他的手似乎已触到了狗儿的身体,就在这片刻,他已知道狗儿并不谙任何武功,心中转过一丝念头:这人为何如此胆大,却又不懂丝毫武功,难道不想活了么?这念头却也只是一瞬的事,平日杀人如麻,却也没有深究。忽然他感到一股劲风直透腹下,指向自己的膻中穴。自己再向前一分便可置这少年于死地,但在自己杀死这少年的同时,自己的膻中穴必遭了偷袭。身随念转,胖子的身形一偏,身子已在狗儿身边掠过。 丁剑广与陆剑芸见这胖子向狗儿下手,心中着急,都怕狗儿遭了他的毒手,大叫一声“小心”齐向胖子背后攻去。胖子出招在前,两人发力在后,凭他二人之力已难救狗儿。二人正担心这少年,忽见那胖子身形错了开去,狗儿却安然无恙,不禁心中诧异,心中想果然人不可貌相,这少年小小年纪却有如此功力,一齐向狗儿拱手,丁剑广道:“多谢少侠援手,嵩山丁剑广、陆剑芸不胜感激。在下冒昧,请教少侠尊讳?” 狗儿听了“呵呵”笑道:“好说,好说,我不是什么少侠,只不过是打狗帮一员。” 旁边的瘦子却是看的明白,原来胖子攻向狗儿之时,欧阳不羁随手一挥,食指正指向胖子的膻中穴,这一招本是佛门金刚指中的一势。佛门中人会使金刚指者甚众,但似此人拈轻就熟,如此恰到好处的却并不多见。瘦子忽想起一事,急道:“兀你那和……大师,你与五台山智光大师有甚渊源?” 欧阳不羁此时放下手中吃食,淡淡道:“花尔布鲁,还是你记性好些,你这位师弟的记性可就差得很了。” 胖子契尔那闷声道:“咦,你这和尚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欧阳不羁冷冷道:“大和尚不光知道你的名字,还知道你们幽云双鹤二十年前败于智光大师之手,被逼无奈发下重誓有生之年不再踏入中原,谁知智光大师刚刚仙去一载,你们就破了自己的发的毒誓。” 契尔那听了大惊失色,嗫嚅道:“你,你是人是鬼?当年,我二人发誓时并无旁人在场,你又如何得知?” 花尔布鲁冷哼一声,道:“老二,你忘了么?当年还有一人在场。” 欧阳不羁听了笑道:“不错,当年洒家不过是个小沙弥,你们自然不会在意我。我却记得你们。想当年你们在中原作恶多端,师父却有一念之仁,没有取你们的狗命。不想事隔多年,你们还是这等执迷不悟。” 花尔布鲁听了沉声道:“智光大师不但心地仁慈、佛法精深,而且武功高强。当年以我兄弟二人合力竟还是败于老和尚之手,我二人对智光大师心中佩服,所以发下毒誓,有生之年不再踏足中原。不想一年之前,智光大师仙化而去。”说到此,他眼中蓦地精光一闪,声音顿时提高许多,“中原虽大,却是英雄难觅。” 欧阳不羁缓缓的转过头来,尚未说话,狗儿已大声道:“你这个什么叽哩咕噜,好没有见识。中原之大,藏龙卧虎,别人不说,就说我……”他本要说自己怎样,但看了看众人的模样,却转了话头道:“我们这位不羁大师,你们俩个绝不是他的对手。” 欧阳不羁摇了摇手,哈哈笑道:“大和尚不才,却也有些眼力,我看两位施主是两些慧根的,还请二位体念上苍好生之德,不要妄生杀戮之心,今日就不要难为这二位施主吧。” 契尔那忽然大叫道:“这两个娃娃引得我手痒,你就陪老子耍几招吧。”说话间左手在半空划个圆圈,随手向欧阳不羁抓去。狗儿只觉一股劲风自背后袭来,这一瞬间“酒肉和尚”身子一探抓住狗儿的身子把他抓离座位,右手成掌向前迎向契尔那。 花尔布鲁忽然大叫一声:“我兄弟二人一向同进共退,你这和尚,莫说我们欺负你。”话音甫落,身形鹄起,手一扬,一只流星锤自袖中激射而去,直奔欧阳不羁前胸射来。 欧阳不羁与契尔那斗的正酣,耳听金风响动,右手拈指一弹,只听“嗤”的一声,那指风正撞在流星锤上,那锤被撞的飞向一旁,碰的一声撞把两个书生的桌子撞了个粉碎。其中一个霍然起身,刚要说话,旁边那个忙站起身来扯着他的袖子低声道:“叶兄,古人云‘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咱们还是速速离开这等事非之地的好。” 第二章 落难(五) 姓叶的书生甩着袖子上沾的酒水,冷笑道:“好好大宋的江山倒让金狗逞威风!我偏要看看他们能横到哪里去!”说着与那个书生贴墙站住了冷眼看诸人打斗。\\\超速首发\\ 狗儿见欧阳不羁与两人斗的十分激烈,自己却帮不上忙,心中大急,只向着丁剑广与陆剑芸叫道:“你们两个还不快帮大师打这两个恶人。”丁陆二人见三人出招精妙,正看的入神,此时听狗儿一喊也回过神来,陆剑芸望着狗儿道:“我们名门正派岂能以多战少,小兄弟,这个,这个……”说着又转向丁剑广道:“大师兄,咱们可要联手对付这两个恶人么?” 丁剑广心中早在盘算,欧阳不羁在两人攻击之下虽不能取胜,却也绝无落败之象,此时自己两人上前,徒然落得个以多欺少的名头。而师父屡次告诫自己身为名门正派最忌以多欺少,若此事被师父得知,必是一顿埋怨,实是有百害而无一利。想到这里,他只安慰狗儿道:“小兄弟,这位大师对付这两个大恶人绰绰有余,你只管放心。” 狗儿见两人袖手旁观,心中大怒,喝道:“你们真该被这恶人抓了去。”口中怒喝,手中却没有闲着,抓起一把椅子,奋力向花尔布鲁砸去。那椅子眼见砸在花尔布鲁的身上,却见花尔布鲁身形一闪,那把椅子贴着他的身子飞过,直砸向欧阳不羁。狗儿见自己非但帮不了忙,反而给欧阳不羁添了麻烦,慌忙叫道:“大师小心。”话音方落,只觉眼前一花,身子竟已被抓住。只听花尔布鲁在自己身后喝道:“大和尚,再不住手,这个娃娃就没命了。” 欧阳不羁避过契尔那劈空一掌身形后撤,回头见花尔布鲁一手拎住狗儿,一手按在他的额头,眼睛却直觑着自己。心中暗自盘算,以花尔布鲁的身手,自己一百招之内想要胜他很是困难,可这花尔布鲁一掌便可取了狗儿性命,但若今日放了这两人,无异于纵虎归山,幽云双鹤在中原一日,中原必一日不得安宁。正自犹豫,忽听狗儿大声叫道:“你这狗贼,打不过人家却耍这下三滥手段,我本来与这大和尚就不认识,你若现在把我放了还少结一个冤家,若放得迟了,我师父来了,你便是叫我三声爷爷,也休想叫我饶你。” 花尔布鲁见这少年如此嘴硬,正待发作,契尔那却问道:“你师父是什么人,难道比这和尚武功还高么?”狗儿见契尔那如此愚鲁,有心戏他几句,便随口道:“我师父和这位大师的武功谁高谁下自是没有比较过,但是想当年,我师父与这位大师的师父却是有过比试,当年他们二人在华山顶上大战五天五夜也没有分出胜负,最后只好罢手言和。” 契尔那听了这话,大吃一惊,向花尔布鲁大声道:“老大,当年我们与智光只战了一天便被他胜了,那他师父岂不是要高出我们许多,没想到中原还有这样的人物。”花尔布鲁冷冷一哼道:“老二,你莫被他骗了,这小子在信口胡说。” 陆剑芸在一旁见狗儿被抓心中着急,见是关头,忙道:“你们这恶人真是孤陋寡闻,我就听我爹爹说过当年确有一战。”见众人都被她的话吸引了,她更是一本正经,缓缓道:“这位少侠的师父不但武功超群,而且极善易容,江湖中人谁也没有见过他的真面目。”陆剑芸只是为救狗儿胡乱编排几句,不想契尔那却认真起来,疑道:“难道这小子的师父竟是‘千面神君’?” 花尔布鲁见他们众口一辞,心中却也有些疑惑,却喝斥契尔那道:“休听他胡说,这小子全身并无一丝内力,怎会是‘千面神君’的徒弟。”狗儿本来只是几句戏言,不想竟引出一个“千面神君”出来,此时更是打蛇随棍上,大声嚷嚷道:“我若不是前日被黑风寨七十二人围攻,中了剧毒,今日你们这两个毛贼还能如此猖狂?”这黑风寨本是他听书听来的,幽云双鹤久不来中原,却也难辨其中真伪。 “酒肉和尚”见他二人尚在犹豫,便哈哈笑道:“这位少侠果真是‘千面神君’的徒弟,人称玉面飞龙程天任,”欧阳不羁唯恐二人不信,便捏造了个名字,接着道:“前日路见不平,一人擒杀黑风寨七十二人,不幸中了剧毒,此刻内力暂失。若真等他师父来了,‘千面神君’的脾气可不是我这等好说话的。”心中却念道:出家人不打诳语,只是今日为救人,也顾不得了,佛祖莫怪。 那花尔布鲁本有三四分相信,而今见“酒肉和尚”也是此说,不由得便有七八分信了,又暗中摸了狗儿的脉向,知道确是中了剧毒,倒有九分信了。随手把他放了下来,右手却仍按在狗儿的额头。缓缓道:“莫说这少年不是‘千面神君’的徒弟,是又如何,就算‘千面神君’亲自来了,我兄弟也未见得怕他。”嘴上虽硬,心中着实有些害怕,一个胖和尚已是应接不暇,江湖中都云“千面神君”武功盖世,且脾气暴躁,他若真来了岂不是大不妙。向契尔那使个眼色,两人一齐向门外退去。口中却兀自不肯认输:“今日老夫倒是相中了这小子,且带了他去,传他几手功夫,你们给‘千面神君’带个话,他若有意可自来领回令徒。” 欧阳不羁心中清楚若这二人带走狗儿此去必定凶多吉少,登时着急,身形顿起,一招“鹰搏九天”,曲指成抓向花尔布鲁抓去。花尔布鲁见欧阳不羁来势凶猛,“嘿嘿”的一声冷笑,也不还手,只把狗儿挡在身前。欧阳不羁眼见这一招便施在狗儿身上,急收内力,身形倒纵,退出八尺。陆剑芸与丁剑广也欲上前抢救,却被契尔那一掌挡了回来。就在这一顿之间,花尔布鲁已去得远了,远远的传来花尔布鲁的声音:“大和尚莫追,怕是伤了这少年,你也不好交待吧!” 欧阳不羁一顿足,向陆剑芸与丁剑广道:“有劳二位代我问候陆掌门,就说‘酒肉和尚’路过嵩山必定登门拜访,今且暂别。”说罢也不等二人回答,纵身向花尔布鲁逃走的方向追去。 欧阳不羁身法极快,一晃便不见了踪影。丁剑广望着他的背影叹道:“原来这位大师就是人称‘酒肉和尚’的欧阳不羁,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赶得上他的身手。”转头却见陆剑芸望着众人去的方向喃喃道:“不知大师能不能救了程少侠。”丁剑广心中忽然泛起一股酸溜溜的味道,淡淡的道:“‘酒肉和尚’武功高强,自是能救得了。”也不待陆剑芸回答,顾自向酒馆外走去。陆剑芸听出丁剑广话中有话,脸忽然红了一红,想说什么却又没有说出口,默默的跟着师兄走了出去。 第二章 落难(六) 《醉眼看剑》第二章 落难(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章 落难(七) 狗儿听了心中大急,本想着救兵到了,却不料并不是抓这两个人来的。``超速首发``想要喊却什么声音也喊不出来。花尔布鲁与契尔那互望一眼,都迷惑不解。花尔布鲁轻手轻脚的把门打开一条缝,从那门缝中向外张望。 院中有十来个宋兵围成一个圈子,为首的一个小头目拎着一口腰刀,刀尖直指向圈中的一个中年男子。那中年男子中等身材,一身青衣小帽,地道的宋人打扮,只不过浓眉环眼,满脸络腮胡须,显得甚是凶悍。旁边围了五个少年,这些人虽被众官兵围在中间,却是没有一丝慌乱,眼中反闪着愤怒的光芒。 那个宋兵头目大声道:“该死的金狗,还不跪下受死。”络腮胡须面无惧色,朗声道:“把总大人,在下并非奸细,只是来南朝做些买卖,这几位是随我前来搬运货物的。” 契尔那听了那人说话,一惊,低声向花尔布鲁道:“这个声音耳熟的很。”花尔布鲁点点头,低声道:“再听听。” 络腮胡须一边说话,一边自怀中掏出几锭黄金塞到把总手中,嘴里说着求情的话,面上却没有丝毫表情:“这是点小小的意思,还请高抬贵手。”那把总接过金子,仔细的看着成色,脸上掠过一丝笑意,道:“还说不是奸细,做买卖的钱都来得甚是辛苦,哪个肯拿得出这些金子。” 那些少年脸上掠过一丝不安,都望向络腮胡须,只等他一句话便要动手了。络腮胡须只冷冷的瞅着把总,并不说话。那把总望着络腮胡须的眼睛,话锋一转,道:“不过嘛,奸细也是人,只要是人,就都可以花钱买。”说完这话,他手下的兵都跟着呵呵笑了起来。他又接着道:“这么多金子,买一个人的命也该值了。只不过你们不是一个人,即便是一个人也不行,因为你们是奸细。”说完只拿眼觑着那帮金人。 络腮胡须没有说话,从官兵的枪尖下走过去,进到屋里。片刻便从屋里走出来,把一个包袱递到把总的手中,冷哼一声道:“这些总该够了。”把总眼中闪着贪婪的光,只向那包袱内望了一眼,脸上便闪出得意的笑容。随即一挥手,大声道:“他妈的,有人竟敢谎报军情,回去收拾那小子去。” 络腮胡须望着这群欢天喜地而去的官兵,脸上闪过一丝不屑的神色。旁边一个眉目清秀的少年却叹了口气,轻声道:“宋朝就毁在这帮人手里。”络腮胡须望了他一眼,向五人低声道:“我们的行踪已经被发现了,此地不宜久留。”与五人回到屋里收拾包裹走出客栈。 六人走出客栈并不走繁华的大路,只捡行人偏僻的小路行去。一路上六人并不交谈一语,相互之间只以手势互相联络。行了半日功夫,来至一处小树林。见离繁华处已远,络腮胡须才向众人扬了扬手,沉声道:“这里虽不太安全,倒也可稍作休息。”众人走了半日,腹中早已饥饿,听了这话,就地散坐下来,自包袱里取出随身带的干粮吃了起来。 吃的正酣,林中忽响起一阵笑声,众人立时惊起,各人自包裹里取出称手兵器,向四周紧张的张望。那笑声一停,有人大声道:“乌带,别人不知道,我可识得你。” 那络腮胡须听了,心中大惊,面上却不动声色,大声道:“没想到我乌带在中原还有朋友,请现身吧。”随着话音,手一扬袍袖中数点寒芒激射而出。 “好功夫,好功夫。”随着几声清脆的击掌,三人自树后转出向着乌带走来。众少年发一声喊,举着兵器向着三人冲过去。乌带看清了三人模样,忙打一声呼哨,众人听了立时住了脚步。 乌带向着三人“哈哈”笑着直奔过来,大声道:“原来是二位大师,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你们,乌带可是高兴的很呢。” 来的三人正是花尔布鲁、契尔那带着被点了穴的狗儿。 契尔那向乌带伸出手来,手心里是闪着乌光的三枚透骨钢钉,他闷声闷气的道:“大将军的功夫可是厉害了不少啊。”乌带打了契尔那一拳,哈哈笑着道:“大师还在笑话我么?若不是大师赠了我这个‘爆雨梨花’,恐怕乌带已经死了多少次了。”说着又向花尔布鲁道:“大师一向可好啊。” 花尔布鲁向乌带施了一礼,笑道:“好是好,只是多时不见大将军,甚是想念。” 乌带伸出一个指头在眼前摇了摇,道:“大师在中原久了,竟也学得如中原人一样的了,这个不好。这个人是谁?是大师新收的徒弟吗?” 花尔布鲁道:“这个人叫程天任,他的师父在中原比我们有名气,前几天被我们抓了。”旁边一个少年瞅着狗儿,嘻笑道:“比两位大师还有名气,那一定是个大大的英雄了,他的徒弟却如此不济么?” 花尔布鲁听一个少年敢如此无礼,登时大怒,身形一晃,来到少年面前,扬手便待给他个教训。当花尔布鲁望向他的脸时那只手却怎么都打不下去,嘴里喃喃道:“这位是,好像是…” 乌带刚要说话,那少年却摆摆手,道:“不错,正是我。我叫宝元。”花尔布鲁听了脸上立时带着几分恭敬,肃立道:“是,是,宝元…大人。”宝元来到狗儿身边,绕着他转了一圈,口气里带着几分犹豫,道:“平日里大家都说两位大师武功盖世,不知道是怎样一个厉害法?咦,这个人是个哑巴吗?”契尔那应声答道:“不是的,他是被我们点了哑穴。” 宝元奇道:“什么是哑穴?是让人不能说话的法术么?天底下还有这么好玩的东西?你快让他说话我听听。”契尔那望望花尔布鲁,见花尔布鲁点头,便解了狗儿的穴道。 狗儿见别人都对这个少年十分恭敬,知道这人是个带头的。他被花尔布鲁与契尔那折磨了几日,只道他们是想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功夫,打定主意再不开口。 宝元饶有兴趣的盯着狗儿道:“喂,两位大师说你的功夫好得很,露两手给我看看。”狗儿给花尔布鲁折磨了几日,心里早就寻思着报复,见这少年如此说,便一边活动着手脚,一边冷冷的道:“第一,我不叫‘喂’,我叫程天任,你若是不高兴叫我程天任,可以叫我程少侠,第二,我也不会什么功夫,更不要说好得很了。我只是在这两个恶人行凶的时候路见不平,才被他们抓了,硬要说我武功好的很,他们是在骗你了。” “好个狡猾的宋猪!”花尔布鲁怒哼喝一声,挥掌向一棵碗口粗的小树劈去,一声轻响过后,那棵小树拦腰而断,他逼视着程天任道:“姓程的小子,你赶快给宝元大人露两手功夫,若是耍滑,这棵树就是你的下场。” 第二章 落难(八) 程天任见他凶狠,便向宝元叫道:“你看到了,这个什么鲁不鲁的人恶得很,他就是这样折磨我的,非逼着我承认懂什么功夫,你想我如果真会什么功夫,怎么会让他抓住。\\\超速首发\\” 宝元听了眼珠转了几转回头瞅着花尔布鲁,花尔布鲁心中大急,一迭声道:“大人,大将军,宋人狡猾的很,千万不要听他胡说,让我杀了这个撒慌的宋猪。”程天任看他恼羞成怒,开心的要命,却又装出胆怯的模样,闪身躲到宝元身后,道:“这个人凶得很,他撒的慌被我揭穿了,他要杀人灭口了。” 花尔布鲁给他说中了心事,反而不好下手,只是两眼凶光大盛,气咻咻的望着他。乌带见这情势,便哈哈笑着打圆场,道:“大师,一个小孩子,跟他生什么气。汉人最爱撒谎,你我还不知道么?宝元大人,咱们还有正事要办,该启程了。” 宝元初离金地,一路上乌带看管的很紧,唯恐有什么闪失,早闷得不行,如今见了一般大的少年,心中欢喜得不得了,并不理会乌带的话,却转头向契尔那道:“大师,你们来中原可是有什么紧要的事么?” 契尔那答道:“是,我们此次来中原,确实有一件及紧要的事要办,传说汉人有九……”乌带在旁道:“既是这等机密大事,自然不宜外露,宝元大人只不过提醒一下大师。” 契尔那一呆,低头道:“是!” 宝元心中实在想知道这两人来到中原为的什么事,被乌带打断,心中虽不高兴却也不好说什么,道:“既然两位大师有要事在身,带着这个人实在有许多不便,不如这样,我和乌带将军先替大师带他回去,等大师办完了事,回到大都,再对付这个汉人不迟。” 花尔布鲁本来想从程天任身上探到“千面神君”的功夫,听宝元如此说,心中十分不快,却也不敢反驳,缓缓道:“只是这人油滑的很,万一路上于大人不利,我们的罪可就大了。”乌带不想节外生枝,也道:“大人,此次狼主吩咐一切以大人的安全为要,此事恐怕不妥。” 宝元背着手踱了两步,用眼角瞅着花尔布鲁,带着玩笑的口气道:“怕不是这人身上有什么宝贝,大师舍不得吧?”花尔布鲁听了怒极反笑,道:“在下忠心护主,反遭疑忌,就此告辞,大将军,请了。”说罢,脚下轻点,身形已疾掠而去。契尔那大叫一声:“老大,等等我。”一跺脚也不见了踪影。 乌带急得直跺脚,埋怨道:“这可怎么好,这可怎么好。这两人十分的有本事,狼主都有忍让几分,今日若一怒之下离去,回去可怎么交待?”宝元冷冷一笑道:“我看见这两个人便觉得不舒服。听大将军这一说,我倒有些奇了,难道我反要对他们卑躬屈膝不成?”乌带见他如此胡搅蛮缠,一时无话,只得长叹一声,道:“好了,趁天色还早,咱们上路吧。只是这个汉人该怎么处置?” 宝元眼珠转了转,道:“花尔布鲁对这个人好像关心的很,如果他们回来见不到人,我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行了几日,七人已向北走了一百多里。一路上,人烟渐渐稀少,沿途不断见到庾毙的百姓与遭乱军所杀之人,有些人死去日久,竟发出阵阵恶臭。 “这些该死的宋猪!”乌带锁紧眉头厌恶的道。这几日,程天任被当做囚犯一般看管的很紧,心中早就烦闷难忍,如今听他如此恶骂,忍不住接口道:“金狗。” 话音刚落,“啪”的一声,他的脸上便着了一记耳光,宝元搓着手冷笑道:“再骂一句!” 程天任怒从心起,腾身一跃,向宝元扑去。两边的少年一哄而上,执定了他的双手,任他怎么挣扎也挣不脱。宝元饶有兴致的看着程天任,道:“看不出来,你的胆子倒比你的个子要大。”说话间,扬起脚,照定程天任的肚子狠命踹出。 程天任立时感到一阵巨痛自小腹传来,肚子仿佛被人割开了一般,有一种撕裂的感觉。众少年松开手,便一阵天旋地转,缓缓倒在地上。宝元望着程天任痛苦的样子开心的笑了起来,拿脚踢踢他的脸,道:“你的嘴还硬不硬了?” “呸!”程天任吐出一口和着血丝的口水,嘶哑着嗓子叫道,“金狗!金狗!金狗……” 宝元没想到程天任还不服输,登时恼羞成怒,一脚踹在他脸上,向众少年挥手道:“你们还愣着干吗?给我好好的招呼这个宋猪!”众少年闻言便如一群疯狗般扑了过来,拳头靴子齐向程天任身上招呼。程天任立时感到全身的肉似乎都与骨头撕裂开来一般,到处都是钻心的疼痛,鲜血渐渐染红的四周的泥土。开始时程天任还拿双手护着头颈,嘴里还骂着“金狗”。后来,他已经分不清哪里是脑袋哪里是屁股了,四肢只随着众少年的手脚四下里摆动,嘴里只能发出微弱的哼哼声。 “停!”宝元得意的挥了挥手,蹲下身来,扯着程天任的耳朵,把他的脸翻过来,嘻嘻笑道:“你只要叫我三声爹爹,我就饶了你的猪命。” 旁边的少年都跟着哄笑起来:“叫啊,快叫啊!” 程天任嗫嚅着,却只发出了咝咝的声音,宝元把头低下去,道:“你快叫,叫了我就放了你!” “你就叫我三百声爷爷,我也不会放过你!”程天任的声音虽然微弱,却十分坚定。 宝元的笑僵硬在脸上,渐渐的眼中闪出一丝残忍,他咬着牙道:“你是不要命了!” “你们还是想想怎么保住自己的命吧。”程天任忽然笑了,眼睛望向了众人身后。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官道上几十骑宋军骑兵迎面而来。 众人都摸向自己暗带的兵器,乌带低声道:“不可轻举妄动。”众人闪在路旁,都低着头避开骑兵的注意,几个少年挡在前面把程天任遮得严严实实。 宋兵来的甚快,片刻已来到近前。为首的一勒座骑,众人“忽啦”一声把七人围在中心。为首的那员宋将并不说话,只拿眼睛在众人脸上睃了一圈,大喝一声:“杀!” 众骑兵发一声喊,各举兵器向七人冲来。乌带大声喊道:“保护大人!”说罢,抽出一柄砍刀,迎上当先冲过来的宋兵,一刀斫向那匹座骑的马腿。马腿应声而断,那兵冷不防自马上滚落马下,乌带赶上前复一刀,结果那兵丁的性命。五个人形成一个圈子,把宝元与程天任围在中心,各人兵器向外,阻挡着宋兵的冲杀。宋兵人数虽众,无奈圈子太小,这些金人又极为骠悍,一时也难以取胜。 第二章 落难(九) 《醉眼看剑》第二章 落难(九)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章 瞽目(一) 程天任只觉耳边忽忽风响,大地、山峦在眼前不停的旋转,一切都变得十分模糊,他的思想也渐渐的变得有些模糊,正迷蒙间,已到了崖底。~~超速首发~~他直上直下的撞入水中,似一块巨石激起丈余高浪花。他只觉身上如挨了重重一击,全身似乎都被拆开来,一下子便失去了知觉。 昏迷中,程天任好象又回到了小的时候,回到了老家,与三叔一起出船捕鱼。那时经常趁三叔不注意跳到水中嬉戏,记得有一次在水中抽筋,差一点便丢了性命,那一次河水也是出奇的冰冷。他忽然一机灵,蓦地醒了过来。初时他还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直到被湍急的河水呛了几口,才醒起是在水中。张目四顾,只见身处一条大河中心,这河水甚急,自己正身不由已顺水漂流。他自幼在水边长大,便是再大的风浪也奈何不了他,这点水流自是不放在眼里。他手脚并用,顺着河水向斜下游泅去。忽然一个人影从眼前漂了过去,他顺手一抓便捞住了那人的身体。这身体十分弱小,好似个小孩的模样,他一愣怔间想起宝元,心想一定是他也被宋兵逼着跳下来了,在心里骂了一句:他奶奶的,看你再跟我凶!手一松,那小孩又顺手漂走了。 眼见那人影越漂越远,他忽然有些后悔,心想:若是这人先被水淹死了,倒也没有什么,又或他漂到我面前,我没有去救也罢了。可如今既经了我的手他再死了,跟自己亲手杀了他又有什么两样?想到这里,他奋起精神,也顾不得浑身疼痛,手脚急划,片刻之间已到那人背后,抓住他的头发,向岸边拖去。他在水中泡了多时,手脚冰冷,又从悬崖上摔下来,浑身疼痛难忍,此刻再拖了一个人,在水中只觉有些困难了。几番他都想丢下金人自己逃生,却都因存了一丝善念,咬了牙坚持着。足有一柱香的功夫,终于到了岸边,把那人拖到岸上之后,他再也没有一点力气,仰面倒在草地上,贪婪的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任四肢尽情舒展开来。 过了半晌,他的力气恢复了些,却感到有些寒意,他忽然想起这半日那金人不言不动,也不知死了没有。自己费了这许多力气,若真的死了可不是晦气?他手在地上一撑站了起来,骂骂咧咧的向金人走去:“他奶奶的,有本事你再对老子凶!要死你赶紧死,死在老子跟前,让老子……”他翻过那人的身体之时,忽然愣住了,原来这小孩并非那金人宝元。这人虽也是一般的眉清目秀,眉目之间却是一股正气,绝不似宝元那般的邪气。 见不是宝元,他心中郁积着的一股恶气忽地散了,忙蹲下身探探那人的鼻息,又听听他的心跳。心跳虽很微弱,却还有一口气在。他忙双手按住那人胸口,用力挤压,又为他过气。直到弄得浑身冒汗,那孩子才有了一丝反应。程天任大喜,忙加紧动作,那孩子连吐了几口水,剧烈的咳嗽起来。正在这时,忽听一个少年的声音叫道:“你这恶徒,好大的胆子!” 程天任抬头望去,一匹栗色矮马向自己冲来,马上端坐一个英俊少年,这少年手中捏着一柄长剑,不由分说便向自己头顶劈来。他吃了一惊,再也顾不得救人,就地一滚,剑锋便贴着他的脊背划了过去,这凉飕飕的感觉完全不同于冰冷的河水,也不同于山间的寒风,竟使得他浑身起了一层寒栗。他想也未想,拔腿便跑。少年一击不中,也不再追赶,飘身跃下矮马,扶起地上那人,大声唤道:“香儿,香儿,我来了,你没事吧?不要吓我!” 程天任跑出几步,才突然想起自己救人又不是什么不光彩的事,为何要逃跑?停住脚步,转身见少年的模样,知道他认得落水之人,忽然来了气,向前紧走两步,终究忌惮那长剑,便站住了,指着少年道:“你这小子好没道理,我救了你的朋友,你反倒要害我,真真的没有良心。” 少年听了程天任的话,擦了擦眼睛,抬起头来道:“你救了香儿妹妹,我自然要感激你,但你对她……对她……便是杀了你也不为过。” 程天任这才知道自己救的是个女孩子,他不禁脸上红了一红,想要分辩却又无从说起,便气休休的骂了声:“他奶奶的,算老子晦气。”骂完,转身甩开大步向远处行去。 程天任奔出里许心中的怒气才渐渐的消了,举目四顾,忽然发现旷野之中,只有自己一人独行。此时不知身在何地,更不知要去哪里,天地茫茫,竟忽然间没了自己的落脚处。从小到大,他都觉得自己受三叔的拖累,若不是顾念着三叔,天高海阔,自由自在,该是多么的惬意。如今,家真的毁了,他才蓦然发现原来那个破家对自己是何等重要,那个朴拙的三叔对自己是何等亲切,没有了家,便没有了根,没了三叔,便没了依靠。他开始想家,想三叔,想念过去贫苦的生活。这样想着,忽然悲从中来,竟扯天扯地的痛哭起来。 “喂,一个大男人家,学女孩子哭鼻子,不害臊么?”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程天任忙擦擦眼睛,见那少年和那个叫香儿的小姑娘骑在一匹马上正含笑望着自己。 程天任赶紧擦干眼泪,“呸”了一口道:“谁在哭,老子只不过被沙子迷了眼而已。” 少年温和的笑着,也不揭穿他,反道:“方才是我不对了,我还以为你是个坏人,现在我向你陪礼了。”说着在马上一报拳,接着道,“你救了香儿妹妹,我十分的感激你,一定会报答你的。我叫李仁孝,你叫什么名字?” 程天任这时忽然生出一腔豪气来,学着大人的样子,一拍胸膛,道:“我生平最恨人家冤枉,不过,大人不记……”他略顿了顿,才道,“不记小孩过,我不与你一般见识。谢倒不必了,只要你以后不随便冤枉人就好了。”说着他一拱手,算是还了礼,转身大步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