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望(1v1年龄差)》 一、事后 休息一阵,江重意恢复了些力气,坐起身来抽纸,弓着腰,低头擦了擦往下滴着精液的下体。 精液乳白,黏答答,胶住了纸巾。一张纸巾擦个两次,对迭一次,江重意就不愿再用。她避开精液,捏着角丢开。 叶绍远伸手触摸她尾椎骨上的肌肤。因江重意瘦削且弓腰,骨头紧紧顶着皮肤,将那几块皮肤撑薄了,透着骨白。叶绍远摸到了骨头,然后重重一压。 江重意吃痛地挺了挺背,腰部随之冲前移了一点,回头对他说:“很痛。” 声音略沙哑,怪叶绍远不允许她在做爱时闭着嘴。 “对不起,没注意。”叶绍远伸长了手,改用指尖轻轻抚摸江重意的腰部。 江重意把纸丢在地上,说:“明天下午请假了吗?陈秘书约好了明天下午的检查,晚点还要参加小宝的家长会。” 江重意扭过身子,向叶绍远确认。 在一星期前,叶绍远忽然又问江重意,他们怎么还没有小孩。 想想他们的第一次性爱到现在,已有三年多了,而他们结婚也快三年了。他们之间有过无数次性爱,没有一次进行过明确的避孕行为,江重意却依然未能受孕。 叶绍远与前妻已有过一个孩子,孩子确认是他的。他能让前妻受孕,说明现在的他大概率是没有问题。 所以叶绍远想让江重意去医院看看。 他也不是喜欢孩子,非得让江重意为他生一个孩子,只是不能生与不想生之间有十万八千里路,在结果出来之前,叶绍远有些害怕是江重意的身体有缺陷,但在结果出来之后,他会平静接受。总而言之,他想要一个答案,他不能接受不安定成分。 叶绍远向江重意说出自己的想法。 江重意没有犹豫太久,点头同意。 叶绍远询问江重意的时间安排。 江重意说:“下周五的下午可以吗?小宝那天放学前有个家长会,你好久没陪陪小宝了,去一次吧,小宝会坐在你旁边的。” 叶绍远说好,给陈秘书发去消息,让他空出一整个下午的时间。 虽然叶绍远应得爽快,可江重意怕他忘了家长会,毕竟他对孩子的事情不是很上心,于是多问了一句。 只是……如果叶绍远没有空出时间来,江重意也毫无办法,定是要以他的工作为重的。 “我请了一整个下午,从十一点半开始。我去接你。”叶绍远捡了一件衣服,是衬衫,披在江重意的身上,拢了拢。 “嗯,记得提前给我打电话。”江重意放心,起身去洗澡。 走起路来,屁股传来阵阵痛感。江重意估计屁股青紫了。叶绍远今晚不知怎么了,格外用力。江重意觉得腿跟、阴道都不属于自己了,身上还有几处被叶绍远咬得凹了下去的伤。浑身都要散架。她慢吞吞地走向浴室。 叶绍远也起来洗澡。他去了次卧。 他的动作比江重意快。 江重意一回来,就见叶绍远侧着身子,支起胳膊撑起脑袋,望着浴室方向,似乎等自己出来。 房间里的冷气足,江重意拢紧浴袍的领子,说:“怎么了?” “涂药。”叶绍远把放在背后的手举起来,露出手中的一管药膏。 叶绍远在性爱后,都不忘给江重意的下体和伤口涂药膏。 叶绍远的记性好不好,取决于他是否将那件事情放在了心中。 可江重意不爱涂药膏,药膏太凉了,涂上去的一瞬间,她就要抖一激灵。然后,涂抹了药膏的地方会有温温热热的痒。 “我自己来。”江重意将手放在叶绍远的面前,想要自己去浴室糊弄过去。 不过,如同平时一样,叶绍远说:“我帮你。” 他坐起来,牵起江重意的手,收回手,领着江重意贴向自己。 在江重意的胸脯碰到自己时,叶绍远扶着她的肩,压倒了江重意。 江重意躺在床上,身子僵直双手攥紧了床单,任由叶绍远脱下自己的内裤,再掰开自己的双腿并曲起。 叶绍远挤了点药膏,用手心揉开,沾在手指上,抹到江重意的阴唇的里外。 江重意的下体白洁。她脱了毛。洗澡时候,看到有黑根出来,江重意就会拜托叶绍远。 叶绍远是无所谓的,想和江重意说不用费力,但见江重意愿意,便由着她去了。 江重意感受着叶绍远的抚摸,略凉的药膏激得她颤抖一下。 叶绍远伏在江重意的腿间,翻开大阴唇,抹药上去,来回抚摸,然后又用一根手指沾了一点药膏,插入江重意的阴道里,来回抽插搅动。 刚经历了半小时的性爱,江重意的阴唇肿着,阴道还在叫骂着,此时在叶绍远近似挑逗的动作之下,江重意抖颤着,缩近大腿。 叶绍远抽出手指,擦在浴袍上,撑起自己,在江重意的肚子上亲了亲,又匍匐着凑近江重意的脸,在她的嘴唇、鼻尖、眉头各亲了一下。 “好了,晚安。” 二、居然、没有想到是处女 江重意认为自己是个怪人,和叶绍远认识了几年,见面的次数无数,但是距离下一次见面的时间越近,江重意便不由自主的紧张。 她想,是怕叶绍远爱的是她的外表吗,怕自己一邋遢,叶绍远就让自己滚蛋吗?江重意想不出叶绍远挑选自己的其余理由。 她好像也只有长得漂亮这一优点了。 虽说她毕业于名牌大学,但其实她的高中成绩一般,最多算中上,只是因为高考时候的运气好才有幸多了个亮点。江重意不主动与人介绍自己的大学。她曾经主动过,对方惊喜地问她几个问题,发现江重意徒有其表,骂她是花瓶、装大款。从此,江重意便不再主动提起自己的大学了。 再想优点,江重意实在想不出来了,缺点倒是一堆:懒散,没有集体感,装笨,冷漠,脾气大等等。 江重意有时会佩服叶绍远:居然能喜欢自己那么久,而且从来没有不耐烦过。 在江重意的眼里,叶绍远接近完美,各项都是。 他们的第一次相遇很巧合。 是一个雨天的凌晨,路灯坏了,天黑得不能再黑,万籁俱寂。 江重意被路过的飞车渐了一身的污水,脱了外套挡住脏裙子上的泥点。她是从家里逃出来的,只穿着两件,是白天的穿着,在夜里显得不够分量。穿着外套都冷,何况单穿一条裙子。哪怕想到,江重意也不想叫人看出她的窘迫,不想让别人认为她很倒霉。 她紧紧贴着墙壁,仰头看上面。高高屋檐仅半臂长,不足以让江重意挡雨。雨打进来,打在江重意的下半身。好在有外套挡着,裙子没湿。鞋子湿透了。腿被雨打得疼。 江重意冷得直哆嗦。她咬牙站着,越想越生气,越想越委屈,心中的情绪澎拜,江重意压抑不住,浑身打战。江重意想:大概都会以为她是冷的。 可她胸口的起伏剧烈,一眼就能知晓她的不平静。 忘记过了多久,叶绍远走来送伞给她。 他顶一黑伞,踩雨而来,萧萧肃肃,如孤松下的飒风。 走近了,江重意矮他一头。叶绍远在两步之外停下,说:“刚刚在车里打电话,注意到你站这里很久了,不知道是因为没有伞,还是等人。” “没伞的话,我这里有多出的一把,”叶绍远递出另一只手中短柄的伞,“如果等人的话,去附近的室内等吧,外面太冷了,容易感冒。” 那时,江重意看了他一眼就移开了头,看向远处如大把银针撒落的雨幕。 叶绍远知道在深夜、在少人的灰暗的环境下,一个陌生男人蓦然出现在面前,多少会害怕。 “伞放在旁边了。拐弯之后走一点有家便利店开着,如果需要帮助,可以去那边问问。”叶绍远将伞抵在离江重意几步的位置。 随后,他离开了。 江重意看着他上车,车驶离。 不想他们会有第二次相遇。 咖啡厅,玻璃窗边。叶绍远前来搭讪,玩笑似的说自己当时是不忍心美人受苦,更怕美人认为他可怖。江重意盯着他的眼睛,盯了一会儿,说:“我住酒店,你有空送我过去吗?”叶绍远一怔,很快回过神来,笑说:“当然有空,现在吗?” 一进酒店的房间,江重意就开始一件一件地剥光自己。 叶绍远的视线跟随她葱白的手指高高低低。 江重意忽然看他,冷道:“你不脱吗?” 叶绍远立刻动手。 之后,在江重意的催促下,叶绍远把江重意压在床上,挺硬的粗大的阴茎挤入江重意的干涩的阴道。 可叶绍远没有料到,江重意是个处女。 三、极端感受H 江重意翻过身去,背对叶绍远。她咬紧牙关,感受着阴道撕裂的疼痛,硬是一声不哼。 因江重意的要求,在阴道不够湿润,不够放松的情况下,叶绍远本着长痛不如短痛来得爽快的理念,打算先挤入龟头,如若阴道口没有撕裂,他就一下插到底。 叶绍远摆弄江重意的姿势,摁下她的腰,钩起她的白花的屁股,叫江重意放松。 江重意哪里听得进去。她将脸埋在枕头里。叶绍远歪了歪身子,望望她,恐她把自己憋坏。 为了时时注意阴道口的情况,叶绍远掰开江重意的两瓣屁股,上半身稍稍后倾。 他盯着用卷曲的黑毛半遮的一翕一张的阴道口,握住自己的阴茎,挺腰而入。 进入得艰难,叶绍远吃力。 江重意痛得耸起肩头。叶绍远也不好受,为早点结束这一段,逼着自己继续插入。 忽然,叶绍远停下动作。他怔愣住了。他感受到了另外一种阻力,是黏乎的,柔软的一层试图阻止龟头向里。叶绍远的心里浮出一种猜测。 他视线掠过细腰,掠过骨瘦的背,向上看去,在江重意的圆滚的后脑勺停留。 在此情形下,叫江重意扭头给他看正脸,叶绍远认为不合适。于是,他想象,乱发如柳,梨花瓣般的脸庞,一双弯眉大眼,挺鼻红唇。说顶着这张脸的主人浪荡,叶绍远不可辩驳;说看起来纯情,叶绍远认为也不违和。 是他太过武断,先入为主,误会了江重意。 该退出来的,叶绍远想。可他舍不得,也退不出去。江重意的穴道正吸着阴茎,想让它一点一点地拉入未知。 叶绍远承认自己是流氓,贪恋江重意的美貌,甚至好胜心作祟,窃喜自己是第一个操她,占有她的人。 叶绍远镇静下来,扶住了江重意的颤抖的屁股。他吸了一口气,奋力挺腰插入阴茎。 啪的一声,是囊袋打上股肉的声音。 江重意大约是没有听到这靡音,她的唇色苍白,脑海里面回荡着她方才的大喊。她太痛了,痛到失神。 叶绍远顾不过来,纠结一下,缩头去看江重意的下体。 果然撕裂了,淌着血,洇脏了白色床单。 叶绍远伏下身,放平了江重意,叫她好趴在床上舒服一些。他的嘴唇贴着江重意的耳廓,一开一合。他说:“出血了。” 有风吹进,耳朵痒。江重意虚弱地摇摇头,说:“没关系,继续吧。” 叶绍远想的也是这个答案。 他不留情地抽插,干涩的穴道在十几下之后湿润了。不过,叶绍远猜一半是血水,因为咕叽咕叽的水声比他所听过的要清脆些。 叶绍远用手臂撑起自己的上半身,不把身体压在江重意的身上。 他一言不发,粗蛮地顶撞。 最后,叶绍远高潮了,身心舒畅。 江重意没有高潮。叶绍远想帮她,甫一看到满是血的下体,无从下手,遂放弃了。打了个电话,说了几眼记下的地点,让人送药和食物过来。 江重意对这一切都不知道,她早早昏了过去。 叶绍远撩开她汗湿的头发,看着她瓷白的脸半晌,将她抱起,进浴室清洗。 江重意一醒来,见叶绍远还在,没有搭理,拿手机看了眼时间后,撑着僵硬的身子起来。 叶绍远忙扶住她,说:“刚给你涂了药,再休息一会儿吧。” “我要去上课。”江重意说。她的声音微弱。 “你……”叶绍远欲言又止,心中思绪盘桓,直到江重意摇摇晃晃地站起,才问道,“你还是学生?” 声音隐隐颤抖,悬在空中的手也肉眼可查地抖索。 四、苦恼的万人迷 直到现在,过去了一年一年又一年,江重意仍旧记得叶绍远那时的表情,历历在目。 那一瞬,叶绍远的瞳仁缩小,右眼的下眼皮跳着。他迫切地想知道答案,痴了般,直勾勾地盯住江重意。 江重意凭想象,认为叶绍远应该是浑身发冷,心的一块是空荡冰凉的。 这与叶绍远的高大形象全然不符。 江重意没想到竟把大人物戏耍了,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做。她高傲地笑了一声,心软道。 心脏搏动剧烈,叶绍远感觉眼前漆黑,只听江重意的声音如玉珠般落敲在瓷碟中央。 “成年了,大三学生。”江重意说。 闻言,叶绍远终于舍得放松,瘫靠着床头,舒气。 江重意轻笑,离开了。 过了几天,是他们的第三次见面。 叶绍远先开口道:“好巧,在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到你。”江重意冷淡地打了招呼,随即利落地扭身走了。 那时候的江重意就清楚,叶绍远认的是这具肉身,抛去肉身,叶绍远恐不会施舍她一眼。 哪怕后来,叶绍远与她亲近了,了解更多,江重意依然时时注意着面容,衣柜里的每一件衣服,江重意都可以讲出它因何在这,到底有哪些好。 再后来,江重意上班了,听别人说“班味”,她断然去了一个工资不高但悠闲的岗位。除微薄的工资之外,叶绍远记得每月初发她一笔生活费,金额是她工资的数十倍。江重意和叶绍远说其实不用,她钱够花了。因为叶绍远的一张银行卡在她身上。 工作了两个月,叶绍远说她这样不行,太懒洋洋了,没事多看看书,别只玩手机。江重意应了,拿出平板看费眼的黑白漫画。 除了短暂的工作时间和长久的玩乐时间,江重意还留了下班前的半小时,用于检查自己的仪容仪表,有时在工位上端着镜子扭来扭去,有时是去到卫生间,对着硕大的镜子拨弄头发。 她已形成了习惯,不像刚来那几天的束手束脚,都是大大方方地躺在座椅上放空。 不过,新经理上任,江重意因为懒散的习惯,被叫去谈话了无数次。在公司待一个上午,临近午休,经理也要她去办公室挨训。这违背了她的本愿,辞职的念头愈来愈大,对着经理,态度愈来愈不耐。 回到工位,江重意抓紧时间补妆,旁边的同事愤愤然道:“三十出头和老头一样,多管闲事,要是真厉害,还会到我们公司当小小经理吗?他就是故意针对你!他第一天不是对你献殷勤吗?还找借口请部门聚餐。那天你没去参加聚餐,没看见他的脸黑的……”同事啧啧几声,继续道:“搞得我都想辞职了,他来了之后事情多得……长得再帅也是麻烦精,真是衣冠禽兽。” “辞职?”江重意心里一动,想到怎么同叶绍远提这件事了,接着假意关心道,“辞职之后你想去哪里?当咖啡师吗?” “你记得!我只提过一次!”同事欣喜,“我想去,现在存下的钱足够我过两三个月了。两三个月,我肯定能考出来证书的!然后就去咖啡店工作,工资也没有很低。” 江重意有一点愧疚,说:“我好像有个好友开咖啡店,上次朋友圈看到他发招聘广告,我下班之后找找。” 她需要去找叶绍远帮忙。 叶绍远大概率会答应,江重意认为这个请求与他而言是轻松的。 “好!”同事挥挥手道歉,出去吃饭。 江重意收拾好,由电梯送自己到一楼。不巧碰上经理。经理板着一张俊俏的白脸,对江重意冷嘲热讽,电梯门一开,他夺步就走。江重意无言以对。 然后是吃饭,去医院检查。叶绍远让江重意吃个半饱,拎了个保温食盒,放了江重意喜欢的菜,待江重意检查完,打开食盒叫江重意吃饱。 看离家长会还有两小时,他们去了商城。江重意给孩子挑了玩具,叶绍远送江重意一个大玩偶。主卧的沙发上有一半的位置坐着江重意的玩偶,太多了。但是是叶绍远送的,江重意便收着了。 他们去到幼儿园。 叶夏云已经大班了,板正地坐在座位上,目视前方。其他小孩同样。估计是老师的提议,叫孩子们坐端正,让家长惊讶:自己的孩子居然这么厉害。 江重意看了一眼,笑了一声,和叶绍远说:“你去吧,给小宝一个惊喜。” 既然是江重意提的,叶绍远便照着做了。 他从后门进入,看着叶夏云的后背,走近,在他的身边落座。 叶夏云感受到有个高大的身影在自己身边坐下,有些疑惑,扭头看去。这一看,他瞪圆了眼,不可思议地唤道:“爸爸!” “嗯,没有想到吗?” “我以为您在忙呢——”叶夏云用酥麻的手抱住叶绍远。 “小意妈妈让我来的。” “小意妈妈怎么不和我说!这是为我准备的惊喜吗?”叶夏云喜滋滋地傻笑,“小意妈妈也来了吧!在外面等我吗?” “对啊,小意妈妈看着爸爸进教室的。” 二人一齐望向窗外。 窗边的聚着人,叶绍远找了两遍,收回视线,对叶夏云温声说:“爸爸没有找到小意妈妈。小意妈妈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可能是去哪里坐着的,爸爸发个消息问问。” 叶绍远发送消息。 江重意很快回道:在楼梯口,小宝的老师找我谈话。 老师?因是开家长会,每班只留了正副班主任,其余老师都下班了。叶夏云的正班主任是位女老师,此时正站在黑板前,夹着声音朗声宣布某某班的家长会正式开始。而副班主任是位新来的男老师,听说是儿童心理学的研究生。 男老师是这一学年新来的。叶绍远没有见过,奇怪怎么里面开着家长会,外面也要开。 他哪里知道男老师喜欢着江重意,还喜欢以孩子为借口,拉住江重意。偏因他是叶夏云的班主任,江重意不得不留下,仔细听他一句中的那关于叶夏云的半句。 五、坏情绪 手机频频震响。江重意摁着调整音量高低的两个键,手腕被她的另一只手捏住。 一般时候下,江重意都端着手机,一看是叶绍远发来的消息,叶绍远等十几秒钟,页面顶上就会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偶尔情况下,江重意没有盯着手机,比如现在。哪怕男老师口中关于叶夏云的信息越来越少,江重意也仔细听着。心中的烦躁因对方是叶夏云的老师的身份被压下去,江重意客套地笑着,时不时点点头。 江重意的虎口被手机震麻了。 不知过了多久,放学了。 男老师为自己的一番发言收了个尾,在牵手前来的叶绍远和叶夏云的眼前,笑着与江重意道歉。 叶夏云一看到江重意,冲过来握住她的手。 比起亲生父母,叶夏云更亲江重意。自他模糊记事起,江重意便常陪他,带他去游乐场,记下他的喜好,哄他睡觉。比起丢下他不管的亲生父母,叶夏云更爱亲近江重意。 他很喜欢江重意。于是在叶绍远冷酷地宣布他要和江重意结婚的那一分钟,叶夏云对江重意的称呼变成了“小意妈妈”。 在叶夏云为缺失父母的爱而掉泪珠子时,江重意搂住他,,哄着他,和他说着父母的好话。因着江重意,他对父母有了些崇仰,心中对父母的怨愤减少。 如果没有江重意,叶夏云也许会和隔壁的姐姐一样,躲在被子里偷偷哭。还好他有了小意妈妈。 江重意立刻回握住叶夏云的小手,蹲下来,与叶夏云齐平,嘻笑着说:“怎么这么开心?碰上惊喜了吗?” “嗯!”叶夏云重重点头,大声地应,“谢谢小意妈妈!我给小意妈妈也准备了礼物,爸爸帮我拿着了。”说完,仰头望着叶绍远。 叶绍远在一旁待着,不打扰叶夏云和江重意的亲昵时刻。他有话问江重意,但是他有很多时间,不用急这一时。况且他这个父亲亏对了叶夏云,看叶夏云笑得开心,叶绍远站得更端正了。 听叶夏云提到自己,叶绍远也蹲下,把手上的画卷展开。江重意看了眼,对叶夏云喜道:“不是素描的吗,怎么变成油彩了!是不是说不想理我那几天画的?” “嗯!” “小宝什么时候这么厉害的!不是说没有秘密藏着我么,怎么能背着我变厉害呢!之后教教我,我也要画一副小宝抱着小熊的画,要比你画得更可爱。”江重意抱住叶夏云,缠着他。 叶夏云被夸得眼睛到处瞟,就是不好意思看江重意。 江重意搂紧了叶夏云,将脸贴着他,逗得他不知所措。 叶夏云是个脸皮薄的。 叶绍远替他解围,喊他们上车回家。 到家吃了饭,江重意陪叶夏云玩了一会儿,哄他睡着之后,悄然回到主卧。 叶绍远靠在床头,正看平板,听到开门声,抬头看去。 “小宝睡觉了。”江重意关上门,转身向叶绍远靠近。 叶绍远把手掌盖在江重意的手上,问:“不上床吗?” “想抽烟。” “烟在书房抽屉呢,打火机需要找一下,火柴可能还有。拿了回房间来抽吧,现在一天比一天冷,晚上更冷,当心难受了。” “没事,别把房间弄的全是烟味,明天小宝要是进来就不好了。我只抽两根,很快回来。”江重意又离开了。 叶绍远拿回家的香烟有一半是被江重意用了的,剩下的一半,叶绍远抽了几根,余下的一直放着。 江重意有烟瘾,叶绍远担忧她的身体,却劝不了。 他知道江重意是用香烟解忧愁,而江重意惯把心绪憋在心里,叶绍远嘴笨,只知道自己将事情全说出来,幻想也许江重意哪天被他感化,一股脑地将坏情绪说出来。除了抽烟,江重意用于解忧愁的办法不多了,她这个人好闷。叶绍远认为,她比自己还要闷。叶绍远不知道戒了香烟,江重意会怎样。坏情绪和香烟,都损害身体健康。叶绍远判断不了哪个轻哪个重,做不出选择。 叶绍远看不进去资料。房间空荡,人味淡薄。他索性去找江重意。 江重意立在阳台上,手放在栏杆上摸着香烟盒。这盒香烟是新拆的,透明的塑料包装被撕了一半,垂下来随风荡,另一半裹着香烟盒,被江重意捂热了。 江重意有一下没一下地抽。 她想抽烟,可咬上了香烟,烤烟的味道钻进她的口,她顿时不想抽。只是下意识地点燃,她便一口一口悠悠地吐。 叶绍远靠近。江重意看了一眼,迅速捏下嘴上的香烟,撇头吐净白烟,问:“怎么了?” “有事问你。”叶绍远蹭着江重意的手,从她手下的香烟盒里抽出一根,叼住,举起江重意的手,用她手上的那一根点着。 叶绍远直着身子,举高了江重意的整条手臂。 江重意看他叼着烟的唇。他的唇色应该是红的,忽然出来被冷到,淡成了粉红,唯有抵着香烟的一圈红。鼻子很挺,正面看,像是打了很重的鼻影。往上看移,是他的眼睛,被垂低的眼睑和长睫毛遮了一半,而睫毛正与过长的刘海打架。 叶绍远的眼角没有细纹。今年他是37岁,一般都说自己是三十多岁。别人打量他一番,以为他是三十岁出头的年纪。 江重意得知,笑话他真要面子。 叶绍远不红脸,解释说:“要是我还和秦雅芝在一起,我不会在意自己的年龄,可是和你一比,我总想自己不要那么的奇怪,想离你近一点,也怕我直接说了自己早过三十五了,别人会因为我和你的年龄差距吓一跳,我不想那么奇怪。” 说到最后,叶绍远的眉头一皱。 /如果每二十珠珠加更一章的话,大家会觉得为难吗 因为我想凑凑珠珠!所以来求求大家! 关于每章多少字数,我确定不下来。因为我经常会把剧情写得很慢,就很无聊,所以想再写一点,写到没那么无聊的地方了,再发送。这个好难改掉啊 六、小妻 叶绍远被烟呛到了,咳嗽着。 他忘了上一次抽烟是什么时候,应该距离很久,久得他受不了,抽了一口就揿灭了烟。烟灰缸被江重意置于书房阳台的茶桌上,形状普通,壁是圆环围成,圆环里外俱是细密棱角,无光自闪,闪的是五色光,夺人注意。不记得是谁送的礼。叶绍远突然想到刚在书房没看到烟灰缸,客客气气地收礼道谢。后来江重意当他面,在阳台问有没有烟灰缸,叶绍远送了过去,放在栏杆上。江重意抽烟抽得凶,拿来拿去不免烦了,索性放到茶桌上。叶绍远看到,没有说什么。 在与江重意熟悉之前,叶绍远也常抽烟。他挑剔,一定要那款烟。但自熟悉之后,看江重意抽烟,一抽就是一盒,吓怕了。距上一次买烟,已经过去两年,那几条烟还没抽完。江重意嫌麻烦,只拿抽屉外面的。她不挑。 她偶尔也从便利店或者小店里看包装买一盒烟。被叶绍远发现她抽烟的那天,她刚从便利店出来,在小巷前,用着新买来的打火机和香烟。这香烟便宜。她被呛到,咳了好一会儿,脸都红了,那根香烟都燃了一半。 白烟从嘴里跑出,四散逃开,愈来愈淡,直至有味无色。 叶绍远摘下江重意口中的烟,替她摁灭那将燃尽的烟。江重意松口,然后重新拿了根新的点上火。叶绍远小口呼吸着,看了半刻,终于说:“下午那个老师骚扰你?” “隔这么远也一眼看出来啊。”江重意感叹叶绍远的厉害。 “大概因为我小心眼,看到有男人靠近你,立刻盯着那个男人,这么看出了他的不怀好意。” “嗯,”咬着烟嘴,江重意模模糊糊地应了一声,挑下烟,呼出浊气,说,“他说是对小宝表现的反馈和建议,但说出的每一句话仿佛都有言外之意。” “怎么不和我提?” “因为你不愿意接送小宝。” “他长大了。” “你很像我的爸妈。” 叶绍远噤声,半晌,叹道:“我没有办法接送,让秘书接他放学,送到我身边来,我下班带他一起回家,有事耽误,提前和你说,可以吗?” “可以。” “那等园方上班了,我去沟通一下,撤走那个老师。” “他不止一次了。赶走他。” “好。” 江重意灭了烟,合上烟盒,说:“我还有一件事情。我想辞职了。有没有什么咖啡店,我能去,加上我同事,她也受不了新来的经理。” “不清楚,我去问问。” “谢谢。” “你是我的妻子,我应该帮忙的,不用说谢谢。” 江重意仰头望叶绍远。叶绍远低着头。她看到叶绍远的眼睛里没有星光,那抹白是江重意。江重意眼里的点点光亮一闪一闪,挪动着位置。 妻子。江重意看不出来叶绍远这句话的分量。她和叶绍远之间相差的不是年龄上的十三岁,与叶绍远相比,她简直像个愚蠢无知的中学生,而叶绍远仿若先知,知晓天地,读懂人心,心思深沉,易伪装。 凡有一点不能确定,江重意通通不信。她把叶绍远的前半句话当做是叶绍远在尽丈夫的责任,当做是空气。 江重意收敛视线,说:“好。” 她忽然困了。 晚上九点钟,江重意预备睡觉。 七、“谣言”(加更) 江重意很少早睡。她喜欢侧着身睡觉,此刻睡不着,左边的胳膊被压麻了,换另一侧,过一会儿,又翻身。 叶绍远看了一来回,掖好她的被,放了一条金融新闻的英语版。 江重意的英语还行,但是主持人一串专业术语接长数字,江重意来不及听清楚,听得头愈来愈昏,睡了过去。 第二天是周末,江重意在家里陪叶夏云,叶绍远出去工作,下午三点回来,接上江重意去装扮,晚点得参加一场宴会。 叶夏云被管家叔叔抱在怀里,和江重意遥遥挥手。车走了,管家朝走了几步,让叶夏云看车远去变小的时候少一些遮挡物。 来参加宴会的人们个个打扮光鲜,连服务员也穿着硬挺的衬衫,走着端正的步子。 待在叶绍远的身边,免不了受人注目。 江重意已能应对自如。她本是少话,依着叶绍远说的别搭理,对着前来刁难的人只盈盈一笑。落在对方的眼里,却是嘲笑。有人被气走,有人说出更伤人的话。 他们都维持着体面的微笑,细声细语,生怕被一边的人听到内容,拿去和叶绍远说不好。 江重意实在想不到,陈玉挽竟不顾淑雅形象,冲她破口大骂。江重意一时怔愣,很快回神。 “江重意!你个狐狸精!不仅勾引亲哥,在家外面就急不可耐地给亲哥口交,还恶人告状,怂恿父母,害死了自己亲哥!你到底多下贱!上下两张嘴真够漂亮昂,”陈玉挽咬牙切齿地狞视着江重意,“迷得叶绍远围着你团团转,下贱货!有什么脸待在叶绍远身边,还让他的小孩叫你妈妈,你就是个没人养的烂货还给别人带孩子!我要是你,早早去死了,哪里有脸活着,还把自己包装得那么好看,还想勾引谁呢!……” 江重意面无表情,静静地听她讲完,看她气喘吁吁。然后,抄起一边的酒瓶,往陈玉挽的额头狠狠摔去。 江重意的动作干脆利落。伴随酒瓶破裂的陈玉挽的惨叫声,她攥紧瓶口收回手,鲜红的流体“滴、答、滴、答……”落。 陈玉挽卧在地面,蜷缩身子,惨痛不断,咒骂不断,脏得不堪入耳的词句脱口出。 有人欲要上前,却瞥见叶绍远竟站在了江重意的身后,不看江重意,不看喷血的陈玉挽,反而目光冰冷地扫视他们。人群唏嘘声渐渐弱下,半僵着身子杵在原点。 江重意看着陈玉挽,蹲下身去。 陈玉挽惊恐地拖着自己后退,管不了头顶涌出的血。 江重意冷眼看着。陈玉挽失血过多,意识已有些朦胧,离安全距离还差一点时,松懈了,一时失察,小腿就被瓶身的尖刺扎入。江重意的手松开瓶子,放在自己的腿上。 事情发生一秒不到,陈玉挽来不及反应,看着立在自己小腿上的半截酒瓶,呆滞几秒。人群之中呐喊。随即,陈玉挽嚎叫,大有冲破屋顶之势。 华丽的公主裙摆晕开了血,湿重,塌下。陈玉挽的腿麻着,被裙摆一压,她疼得扯着嘶哑的嗓子喊,恐怕喉咙也出血了。 终于把陈玉挽的叔叔喊来了。 叔叔挤进人群,衣服皱皱巴巴。他瞧了眼喊他名字的陈玉挽,“唉呀”一声,朝叶绍远望去。 叶绍远冷淡地扫他一眼,脱下外套,俯身披在江重意的身上,扶着她起来。 叔叔走近一步,对江重意哈腰,说:“江小姐,叶太太,是陈玉挽不懂事,惹恼了您,我先在这里代她向您道歉,后面责罚她之后,再叫她亲自向您道歉。您没伤到自己吧,消消气消消气,再这种事情就叫别人来,别累到您了。” 江重意没有搭理他,扭身对着叶绍远。 叶绍远适时低头。 江重意说:“我想回家。” “是该回家了,衣服都脏了。” 一路上,江重意极安静。 叶绍远与她并排而坐,只敢握住她的手,心里思绪翻飞,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八、对错 叶绍远知道陈玉挽口中的事情,是江重意主动和他说的。 那天,叶绍远提出送江重意回家,江重意没有拒绝。江重意租的房子位于一条偏僻的街道。车停下,叶绍远要下车送送江重意。江重意说,不用了,我先不上去,在下面抽几根烟。叶绍远问她是不开心吗。江重意轻笑,说不是,只是烟瘾犯了。 那天的车上正好没烟,江重意在小店买了一包。街上没什么人,她坐在小店外的塑料凳子上,买了一盒香烟和一支打火机,拆出一根香烟来抽。 叶绍远还是下车了,坐在另一条塑料凳上。 “我回去没有事情做,在这里待一会儿。”叶绍远说。 江重意抽完了两根香烟,点燃第三根香烟,吐出几口白烟,忽然问:“像你这种人,应该比我本人还了解我的生平吧。” 叶绍远没说话。 江重意用两根手指夹烟,手放在膝盖上,支起上半身。火点亮了,黑了,再亮再黑,自己吞下了一截。 江重意再问:“你觉得我是可恶,还是可怜。” “不是你的错。” 江重意笑了一声,说:“所以你认为我可恶又可怜。” 叶绍远不说话了。 “呵。” 江重意的心脏像是被揪住般疼痛,长久的。 她是家里的第二个孩子。 幼时被父母留在爷爷奶奶家。上了小学,去楼下阿姨开的餐馆帮忙,报酬是每天的饭。爷爷奶奶领着退休金,几乎是每天去打牌。 小学毕业后的第三个月,被接回父母身边。初中是住校生。到初中毕业,哥哥也毕业了,他是高中毕业,没上大学,没去工作。 接下来,江重意上了重点高中,也是住校。 江重意转着指间的香烟,从她的高中时期开始讲述: “我的高中,分小周和大周。四周为一轮,三个小周,一个大周。你知道什么是大小周吗?就是单双休,小周是单休,大周是双休。 “有一天,江奇禄忽然问我喜欢他吗,我当然是说喜欢了。江奇禄笑,握住我的手,夸我大度,对我很好,把爸妈给他的钱给了我一些,教我玩游戏,甚至让爸妈给我买了一部手机。 “他之前对我不冷不热,当我是空气。但我以为他是我哥哥,对我好是正常的,他还会在爸妈面前夸我。我就也对他好。 “可是,有一天,爸妈出差了,家里只有我和他两个人。我在厨房洗衣服,他突然从背后抱住我,摸我,顶我。我大叫,叫来了邻居。邻居和爸妈说了这件事,他们赶紧回来,打了我一顿,和老师请了一个月的假,带我去了一所破破烂烂的治疗学校,那里面的那些老师只知道打人,怕我们出去,把我们关在小黑屋里面。 “我哥在家里躲着。爸妈和邻居说他也被送到学校里面了。 “后面我回来了,一进家门,就被锁到房间里。他们还挺好的,给了我一箱泡面。 “但是江奇禄把门撬开了,想要强奸我。我害怕,砸晕了他。我确实可恶,包住了他的头,把他拖到他的房间,从窗户把他推了下去。然后很快跑回房间,把门反锁。 “警察来了,判定江奇禄是自杀。可爸妈他们不听,狠狠打了我一顿。但总归只有我一个孩子了,不能真把我打费了。真情真意地拿出钱供我上大学,打扮自己。 “然后……没了。我是杀人犯。” 叶绍远说:“不怪你。” 江重意微笑,扔了烟,踩灭,起身拍拍屁股,说:“嗯谢谢你,拜拜啦。” “这里太旧了,不安全。去我那里住吧,安全,下班之后帮我整理数据当做报酬。你可以开我的车,自己上下班。”叶绍远跟着起身,说,“我想和你保持现在的关系。我不脏,现在就能给你看我的过往。” “你有孩子。” “那个孩子喜欢你,需要你。” 江重意坐了回去。 叶绍远也坐下,说:“我从小被要求当个绅士,是有错误,但大抵上没错,我不会强迫,也没有主动提。我不会一见到你,一想到你就想到性爱,我不是动物。……” “好,”叶绍远还要继续说下去,被江重意打断,“你包养我吗?” “不是包养,是帮助。” 江重意笑道:“我确实需要帮助。” 九、贴心小人 江重意无时无刻需要旁人的帮忙。难题日日积攒,日日增长。遇上幸运时刻,江重意心情好了,吐出两个。两个难题从对方的嘴里走了一遭,回到江重意这边时多了两个。江重意只冲对方笑笑,温柔地说,原来如此,谢谢。 叶绍远一问再问。江重意不愿说,一次次打趣着岔开话。叶绍远不想强迫江重意,放弃撬开江重意的内心,冀望着某一天,她对着自己大倒苦水。 他等了很久。他一直等着江重意对着他,悲痛地哭,语无伦次地埋怨。但这事情看起来遥遥无期。至少过去了绵长的三年,江重意仍旧独自一人凄凄楚楚地望天。 叶绍远干坐在一边,惊慌失措。 他似乎该说些安慰,或是转移江重意的注意,再怎么也不能在叫江重意浸在苦海里。他清楚,可他只是坐着。现在的他还不足以拯救江重意。他没有得到江重意的信任,改变不了江重意的余下人生,他不应干涉江重意的选择。 江重意下车。 时间不晚,叶夏云得到消息,瞌睡虫一扫而空,闹着一定要陪江重意吃夜宵。此刻正等在院门口,蹦跶着。一见车驶来、停下,立即奔去。 江重意笑,适时蹲下牵住叶夏云的手。叶夏云的手小,江重意一手包住一只。 叶夏云探头,贴近江重意的脸。 江重意的双眼疲惫。她不想叫叶夏云看出边际,睁大了眼看他。眼睛干涩得快速眨动。 叶夏云细细数她眼白上的红血丝,又缩回头,看看江重意勉强地笑,再问:“小意妈妈!怎么不开心呀,是他们又对你没礼貌了吗?” 叶绍远走路一顿。 叶夏云说:“他们太不懂事了!但、但是小意妈妈,你在我的面前可以不用懂事,你可以在我面前骂他们!所以不开心了就来找小宝呀。” 江重意扑哧笑,晃晃叶夏云的手,说:“谁教你的呀,和小大人一样。我这不是赶紧来找你嘛。” “小宝。”叶绍远插话道,他仰头示意屋内,“先进屋。” 好——叶夏云抽出手,踮起脚,拢了拢挂在江重意肩上的外套,“小意妈妈快进屋。” 他小跑在前面,三步一回头地看江重意和叶绍远。 江重意先去换下不便行动的礼服。叶绍远陪着叶夏云坐在主卧的沙发上等。 叶绍远理了理叶夏云的头顶上的头发,说:“小意妈妈累了,看她话少了,就自己说‘想睡觉’好吗?今晚睡在小意妈妈和爸爸中间好吗?多多夸夸小意妈妈。” “我要问小意妈妈。”叶夏云的眼睛一亮。 “好。”叶绍远温柔地笑。 叶夏云跪在沙发上望浴室方向,等到了江重意,他朗声道:“小意妈妈!小宝今晚能在你和爸爸中间睡吗?” “爸爸同意了吗?”江重意来到沙发旁边。 叶夏云攀住江重意的腰,缠着她说:“爸爸同意啦,小意妈妈会同意吗?” “小意妈妈当然会同意小宝的要求。” “我抱他去床上。”叶绍远说。 他伸出去的手快触碰到叶夏云,却被江重意拍了一下,听她嗔道:“还没洗澡呢,脏兮兮的,不要碰小宝。” 叶绍远收回手,起来贴到江重意的耳边,悄声说:“要抽烟吗?我让叶夏云回去。” “我不是烟鬼。” 叶绍远笑笑不说话。 一十、可人 叶绍远坐在沙发上忙工作。江重意让叶夏云枕着自己看电视,几次低头看他,直到叶夏云睡着半小时了,约莫他睡沉了,轻声叫叶绍远上床来搬下他。 叶绍远一床被,江重意和叶夏云一床被。叶绍远帮着江重意掖好叶夏云的被角,才缓缓坐上床边。 “困了吗?”江重意缩进被子里,问。 叶绍远熄了灯,留下一盏小灯。他坐在床头,端起平板,说:“再一会儿。小宝不容易醒,你拿来手机玩会儿吧。” “不用。” “我的手机给你玩。”叶绍远递去手边的手机。 江重意探出手来接过,钻回被窝里。 叶绍远看了一眼,见她是真不想玩手机,闭上嘴。 江重意眨巴着眼睛,呆呆地望叶绍远。 叶绍远长得高,肩宽背挺,将每一件衣服穿得笔挺。工作时候,他严肃惯了,唇角平着,眼皮微微上下,目光冷峻。 江重意不爱看,她总觉得是自己做错了事情,将要受训。 不过江重意犯错时,叶绍远一叹气,偶尔教她如何如何,多数时候是让她喊来家里佣人,让她歇着。好像还没冲江重意发过大脾气。 听叶绍远说话,江重意腹诽。她哪里敢常使唤佣人,她就是一暂时上位成功的情人而已,如若被赶走了,她还奢望有心疼她的佣人来帮帮她收拾行李呢。况且她与叶绍远哪里一样,她这类人哪能习惯使唤别人,在这里住了三年,她还一直诚惶诚恐地道着谢呢,弄得佣人也连连鞠躬。 还是得望叶绍远迟些赶走她,她无处可去了,这些年仗着叶绍远,上班只拿了微薄的底薪。 该怎么讨好叶绍远呢,江重意想。 她悠悠唤道:“绍远……” “怎么了。”叶绍远转头看去。 小灯亮在叶绍远一侧,光只续了一臂距离。江重意的脸部没有打光,莹莹双眼仰望叶绍远。 江重意远比前妻,比叶绍远见过的其他女人都美多了。她的忧伤和淡漠,她身上散发出的淡淡的苦涩,她有难言的故事,她的笑是炸开的绚烂。她将自己视作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叶绍远心疼她。叶绍远自认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却偏偏想问她:怎么了,有哪里是我可以帮忙的吗? “工作累吗?” 江重意的声音向来是娇娇柔柔,总以为是在撒娇。 “最近不累。”叶绍远将小灯也熄了,漆黑下,他与江重意对视,“最近不忙。有哪里想去玩吗?等你辞职了,我们去玩几天。” “带叶夏云吗?”江重意小声笑。 “……带着吧。” 江重意闷声笑得说不出话。 “我想只和你去。”叶绍远颇窘。原因之一是被小自己一轮年纪的女孩笑。 “带着小宝吧,他很乖的,白天我多留神,晚上分开睡,不碍事。” “听你的。” “什么都听我的吗?” “当然不是。” “你是骗子。” 叶绍远闻言,沉默片刻。 江重意心里咯噔一下,不笑了,脸板起来,慌乱思忖如何挽回错话。 不等她想到,叶绍远出声说:“和我在一起,你有感到幸福过吗?” 叶绍远的声音里混着几缕紧张的气息,搅乱了他的呼吸,说到最后几个字,叶绍远已然没了气,瘪着肚子奋力吐全。 江重意一时不答,叶绍远忙说:“你觉得我肤浅吗?后悔吗,和我绑定?” 其实江重意只是沉默了两秒,转瞬而过。她以为叶绍远是接上了他腹诽好的草稿的下一句,但回忆着他第二句中的颤抖,不明白:他是在害怕吗? 一十一、同床各做梦 叶绍远有时带江重意去见好友,要求江重意穿得保守些。 他毕竟年纪不小,不爱同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畅谈人生,自然亲近不起来。他所结识的都是些上了点年纪,大了江重意十几岁的人。不论那些人私下如何,对于他们来说,江重意是个懂了事的该叫他们叔叔的孩子。叶绍远自认古板,在长辈面前,应有个小辈的乖巧。 江重意欣然同意。她不喜欢露胸露屁股,偶尔讨个新鲜,在叶绍远面前穿穿而已,寻常还是穿些布料多的衣服。叶绍远的要求不难办,她无需苦恼。 可叶绍远执拗地认为都是因为他,江重意被迫限制了自由。这不是一位丈夫该做的。他愈发愧对江重意。 他对江重意的尊敬和优待,被江重意扯了个理由:洒洒水,不痛不痒地换得情人欢心,何以不为。说服了自己之后,江重意又疑惑了:叶绍远遥遥偷看她时,似乎是忧伤的。原因太多,江重意索性抛出脑袋,总归她是快乐的。 因此,江重意更困惑叶绍远的问句和害怕。 在与叶绍远确定关系后,江重意愈发顺心。期间,过往的不快反反复复跳出,纠缠江重意。江重意一次又一次地因为他们而揪心。但时间长了,次数多了,江重意也就习惯了。 她现在已经不难受了,反而担忧起叶绍远是因自己而想入非非。 江重意把手小心地抽出来,握住叶绍远放在被子外的手,说:“我很幸福,和你呆在一起的时候,每一分秒,我都无比快乐。我之前的二十年里都是痛苦,我原以为我会麻木地潦草地过完一生,在我自暴自弃的时候,遇到了你。” 江重意的声音轻柔,似在说睡前故事般温暖。 叶绍远回握。 他不相信。虽然江重意的话语不似作假,但他依旧不相信。江重意的失眠,她的谨慎,她的淡漠,哪里是怡然的表现。话是不可全信的,听听就好。 江重意说:“我要感谢你,如果没有你,我不会感受到快乐,或许匆匆结婚,继续劳累,或者当个家庭主妇,甚至遭受辱骂和家暴。现在的生活,如果没有遇见你,对于我来说都是奢想,白日做梦。 “你对我好,给了我钱,给了我尊严,给了我婚姻和家庭,还不给我压力。你就是我的白马王子啊。我怎么会讨厌你呢。” 这些不是叶绍远想要的答案。江重意没有避重就轻地回答,她只是不懂得叶绍远的恐慌。 叶绍远问:“你爱我吗?” “我爱你。”江重意没有什么犹豫,说道。 叶绍远困倦地眨了下眼睛,说:“我害怕,可以每天都和我说你爱我吗?” “好啊,但要是我有一天忘记了,你千万不能骂我。”江重意开玩笑道。 江重意的身上有股淡淡的味道,清香,叶绍远描述不出来是哪一种香味,但与江重意待一起,叶绍远难得舒畅。他爱和江重意坐在一起,书香里、花草树香里,独属于江重意的那股香更加突出,惹得叶绍远痴迷。 但同时,不安挥之不去。江重意不理解他,不能与他有同样的感受。而他也不能感受到江重意的痛苦。他们同床各做梦,哪里会睡得安慰。 “怎么会呢。”叶绍远说,“躺了那么久,困了吧,快别说话了,闭上眼睡觉吧。” 听着催促,江重意答好。她抽回手,用松软的被子包起自己,闭眼入睡。 叶绍远的心中空落落。他安静着,过了许久。 一十二、早安拥吻 第二天,叶夏云是第一个醒来的人,他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来回望酣睡的江重意和叶绍远。 接着醒来的人是叶绍远,他感受到身旁的异动,迷糊一阵,想到是昨晚睡下的叶夏云。他醒来,和叶夏云细声细语,抱着他去洗漱、下楼。 早上,叶夏云有节课,老师在花园等他。叶绍远有一个早上的休息。 主卧阳台望出去,正是花园。花朵团着矮小的叶夏云,叶夏云一边被老师逗趣,一边受着花草的撩拨,咯咯直笑。早晨的阳台温暖而不刺人,叶绍远便立在阳台上喝热茶,面朝室内,关注江重意。 许是瓷杯磕碰的声绕过层层阻碍,钻进了江重意的耳里。江重意的身子一动,抬手揉了揉眼,翻过来望向阳台方向。 叶绍远轻轻放下茶杯,仍免不了叮的一声。他把茶杯放在小桌上。又是轻轻的咚的一声。叶绍远怔愣一瞬,看皱着眉、惺忪的江重意。 他上前去,捧着江重意落在外面的手,轻说:“吵到你吧,还早呢,接着睡。” “嗯~~”江重意摇摇头,倔强撑起身来。 叶绍远的手贴着江重意的衣服,离江重意的身子不到一厘米。如果江重意忽然倒下,叶绍远能够截住她,不叫她直挺挺地倒到床上,背部受到巨大冲力。 江重意成功坐起来,眼睛却睁不开,眯成一条缝,飞快地眨着。 叶绍远笑道:“喝口水。”拿过床头柜的水瓶,扭开瓶盖,对着江重意微张的嘴巴,仰起瓶身,喂了江重意几口水。 “嗯——”江重意哼哼。 叶绍远收起瓶子。 江重意咳了几声,说:“我去洗漱。” “好。” 叶绍远坐在床上,靠着床头,呆呆等了一会儿,起身也进了浴室。 江重意正在吐漱口的水,吐完,她接水扑脸,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单薄的睡衣。 叶绍远送去面巾,帮江重意擦脸。 江重意紧紧闭眼,缓缓直起身。 浅色的丝绸睡衣上,湿漉的地方贴着身子。胸前的几片有高有低,贴着江重意的胸衣的布料在高地,印出胸衣上花纹的大概。 叶绍远拿了一眼,抽了张新的面巾给江重意擦衣服。 “好凉。”江重意扯起衣服。 叶绍远用了两张面巾,擦了半干。 江重意勉勉强强地松开衣服。她低着头看衣服,几圈毫无美感的深色水渍躺在上面,真的碍眼。手蹭了蹭,没有结果。江重意唉声叹气,无数次想着下一次一定改。 叹过,江重意照着镜子,继续收拾自己。 叶绍远立在一旁,见她不搭理,出声道:“重意……” 江重意听出话未断,声却没了,扭去脸疑惑道:“怎么了?” “我要吻你。”叶绍远一边凑近,一边说话。 声落,他们鼻尖相触,微微凉。 江重意有点气短,脸涨红了。她看着叶绍远的双眼,应:“嗯。” 叶绍远的眼睛里全是她,清晰的眉眼,粉红的脸颊,以及她眼里的叶绍远。 叶绍远稍稍侧脸,低垂眼,将唇贴上近在咫尺的粉唇。 许是刚洗漱完的原因,江重意的唇偏凉。不过,下一瞬间就被叶绍远捂热了。 像是吃到棉花糖,叶绍远探出舌头,轻而易举地侵入江重意的口腔。也是一瞬间的冰凉,薄荷的清香,淡淡的白桃气转瞬包裹叶绍远的柔软的舌头。 叶绍远环住了江重意,合上眼,继续缠绵。 一十三、需要呼救! 慢慢,江重意软倒在叶绍远的怀抱里。她被吻得迷茫,任叶绍远挑逗她,也只抖抖眼睫。 她的身子一滑,她下意识揪住叶绍远的衣领。她总是这样,每一次都像是初学者,紧张得抖成筛糠。 叶绍远曾耐心地教过她。教了很多次,没教会,一吻上,江重意就抖呀抖,被吻得匀不上气。倒没觉得烦,因为总想到遇见猛兽的小兔小猫等,刚见火星的气立刻熄了。 叶绍远分开,让江重意呼吸。 江重意倒在叶绍远的胸膛里,大口呼吸。她浑身发热发红,冒了层汗。 叶绍远上下抚摸她的脊背,垂头询问:“要洗澡吗?” 这时,“爸爸——”叶夏云先是哈气低唤的一声,后看见被子平了,里头不再装着人,喜悦地大喊道,“小意妈妈!” 喊声过后是一阵踢踏声。 叶绍远怔了怔,随即被先回过神来的江重意推出去,趔趄一步,余光看到了叶夏云。 堵在心口的寒气泄了。下体软了下来。叶绍远终于回过神,僵硬地让开一步。 叶夏云仰望着他,努着嘴默不作声。当叶绍远一让步,他知道是允许他靠近江重意了——叶绍远教过叶夏云,江重意是叶绍远的妻子,在丈夫和继子之间,应当是丈夫优先,叶夏云不服气,但记下了。 他咧着嘴,小跑去到江重意身边,嚷嚷道:“小意妈妈!老师教我做了烤面包,我端上来啦!刚刚开门,麻烦老师帮我拿一下。” 江重意刚给自己的脸又扑了水,抬头时瞥了眼镜子,仍是通红。她在心底找了借口:刚刚漱口呛住了,脸是咳红的。叫骚动的心稍稍平静下来,才蹲下,与叶夏云的高度齐平。 江重意惊讶道:“这么巧!小意妈妈刚刚刷完牙呢。是不是你提前和我梦里的公公打了招呼,叫我起床呀。” 叶绍远退出去,哀怨地,深深叹了口气。 听了叶夏云的话,叶绍远再次叹气,走去拿早餐。 老师端着盘子,停在房间门口,略拘束。他没料到叶夏云忽然亢奋地跑走,不顾他了。他本就不想上来,他上课的地方在一楼,听到叶夏云想他陪着,第一时间拒绝了,怎么能去老板居住的楼层呢,可耐不住叶夏云相求。 他此刻斜着脑袋,盯着白花的墙面,默背一首接一首的诗文。抬起的手抖得不成样。 “老师。” 老师欣喜地望着趋近他的叶绍远,求救的眼神投去。“叶总!” “小宝下课了吗?”叶绍远寒暄一句,接过盘子,得到肯定的答复,道,“我来吧,辛苦老师了。” 老师忙逃似的走。 叶绍远折身,将盘子砸在小桌上。哐当一声。他围着小桌走了半圈,坐下,端来杯子,捏住杯柄,重新啜起茶来。 只是表情不再柔和,恢复了寻常的冷淡。 叶夏云早早坐沙发上,翘着腿,奇怪地看着叶绍远近似撒气的举动。 江重意是谁也不敢看,假装震惊地道了声“哇!好漂亮!看起来很美味!”,撕下一条送到嘴里,咬下、咀嚼,连声叹美味,再撕了一条递给满眼星星的叶夏云。 叶夏云坐立难安,用眼睛追随江重意的手指,后移到江重意里圈红外圈粉的嘴唇上去。他忐忑不安,直到江重意做出惊喜状,方才转为笑。接过面包条,一口接一口。 “我也觉得好吃!我好棒呀!” “哈哈……”江重意笑。 叶绍远幽幽地盯着她。 一十四、主客 叶夏云没了功课,躲在江重意的身边,缠着她咿咿呀呀。 叶绍远被吵得头疼起来。他想提前去工作,下午能早些回来,又想陪江重意多吃一餐。淡淡地看着叶夏云打闹,心里暗暗思忖。 视线转移到江重意身上。 江重意将身子折成三折,坐在地垫上,看叶夏云学功夫。有江重意在身旁,叶夏云格外卖力,挥出的手和腿利落带风,一脸正气,嘴里大喊吼吼哈嘿。江重意不停拍手叫好。叶夏云更起劲了。 叶绍远瞟了眼吵闹的叶夏云,看向蜷缩起来的江重意,暗下决心,忍耐叶夏云到中午。 其实吃饭时间还不如眼下,他们在吃饭时候,静悄悄,鲜少发言,唯偶尔几声碗筷敲碰。但叶绍远执拗地坚持到中午。 “今天吹的风很干,记得背着风站。”午休结束,江重意替叶绍远系领带,“等小宝醒了,我带他去见妈妈。” “秦雅芝?” “是,刚刚发消息给我说来这边参加活动,让我带小宝去见她。” 江重意是个乖巧但木讷的人,她会将话原原本本的复述一遍。而秦雅芝本身就是个极自傲的人,对讨得叶夏云偏爱的江重意,有着极大的恶意。叶绍远想象得出,她近乎命令的冰冷语气。 叶绍远的眉一蹙。 “小宝知道吗?” “没有,我是在他睡着之后收到的消息。” 叶绍远不满道:“那就不许去,要看叫她自己过来。”一顿,道:“我让秘书和她助理说,你别管了。” “……好。”江重意替他扣上外套扣子,摆出笑,“晚点见。” “我今早回来。”叶绍远俯身,在江重意的唇上轻轻一吻,一点便起。 江重意挥手。 叶绍远上了车,立刻冷下脸,对副驾驶位的秘书说:“和秦雅芝说,想孩子了就自己来。” “是。” 秘书对着手机好一阵。 叶绍远的手机忽然响了,是秦雅芝来电。 秦雅芝曼声道:“知道啦——我听你的话。” 叶绍远挂断。 黄昏时刻,叶绍远回家。 叶夏云在院子里画画,江重意当他的助手。 三人打了招呼。叶夏云迫不及待地扭回去,摆弄画笔。 叶绍远靠近。 半片的橙黄,丝丝翻卷的奶云,愈往下,颜色愈接近血红,再下是绿草茂山,挡去了升起的黑夜。 “真不错。”叶绍远蹲下来,揉揉叶夏云的后脑袋。 叶夏云正巧画完,他放下画笔,回身一把抱住叶绍远,嘴巴贴在叶绍远的耳后,开心道:“爸爸和小意妈妈真是天生一对!” 叶绍远听得顺心,抱着叶夏云的屁股,起身进屋。晚上难得陪叶夏云玩了一会儿。 叶夏云兴奋地蹬了蹬被子。叶绍远掖好被角,为他念起故事书。江重意包住叶夏云的肉嘟嘟的手。 “从前,有一个人叫满愿,他买到了一颗又大又明亮的珍珠……太公说他听说过这样的话,如果喜爱那个人,就连同他屋上的乌鸦也喜爱……” 叶夏云就要入睡。 却有人叩门。 “砰砰砰。” 门开一条缝,佣人说道:“先生、太太,秦雅芝小姐闯进来了……” 三人皆是一呆。 叶绍远很快反应过来,柔声问叶夏云道:“你想见妈妈吗?” 叶夏云被吓到了,呆愣了一会儿,噙起泪花。 江重意心疼地搂他入怀,眼眶也是通红,无措地看叶绍远。 叶夏云只露出后脑勺,浑身颤抖。 寂静中隐隐有啜泣。 叶绍远揉了揉他的后脑勺,放缓了声音,道:“没事没事,爸爸去,小宝只用和小意妈妈待一起。” 接着对江重意说:“我很快回来。” “嗯……” 叶绍远让立在门口的两位佣人进屋。跑上来的佣人气喘吁吁,一进屋,抬手捂住口鼻,小声呼吸。 走廊上,叶绍远和秦雅芝同时从门里出来。二人对视。 秦雅芝戴墨镜,穿长款风衣,里是衬衫和包臀裙,昂首从电梯出来,扭着屁股,高跟鞋叩响。 叶绍远更加烦躁,眉头紧锁。 一十五、回忆 叶绍远的第一段婚姻仅维持了两年的平静。 他和秦雅芝是父母辈定下的婚姻,他们在父母的监视下走完结婚流程。 秦雅芝是位演员。拍婚纱照的一周后,她把婚纱照发到了网络上,将叶绍远的脸抹了很厚的马赛克,没有文案。 第一眼看,叶绍远心生怨怼。 秘书小心解释道:“是秦演员怕粉丝用技术认出是您,影响了你,所以才多迭了几层。”扯的理由连自己都不能说服,说出来心惶惶,瞟叶绍远的眉眼愈加轻悄悄。 当天,等到夜幕降临,叶绍远和秦雅芝同桌吃饭。叶绍远问了照片上的马赛克。秦雅芝的说法与秘书一致,她说得坦荡,不认为有错误之处。 叶绍远放下刀叉,暗暗叹气,压下欲蹿的怒火,温柔地说:“你是忘了吗?前阵子还打趣你会不会将我藏起来,让我见不得光。我说……” “嗯,”秦雅芝打断道,“我记得,你的意思不是由我吗?我不想,影响我。” 叶绍远不想发火,便不再说话。 饭过,二人由各自的司机送回家。 秦雅芝是演员。 此后,叶绍远时常提醒自己,却看到她接的剧本是一个接一个的恋爱本,在戏外,也与其他演员相互送秋波。秦雅芝拨退肩头的衣服,媚笑着对叶绍远说,这是剧本的售后,演员应该负责,这有什么好吃醋。 叶绍远到了30岁,秦雅芝去医院检查,回来同他说:“我怀孕了。”秦雅芝小他几个月,那时候是29岁。 得知消息的那刻,叶绍远不怎么开心。秦雅芝不是他理想中的妻子,他并不情愿与秦雅芝有个孩子。不过,在秦雅芝休息的将近一年时间里,叶绍远尽量空出时间陪秦雅芝。 从得知自己怀孕,到身体恢复的那段时间里,秦雅芝格外安分,她要的风雨平常到叶绍远以为秦雅芝变了性子。 但不过半月,秘书告诉叶绍远,他没和秦雅芝打招呼就去了剧组,到秦雅芝的休息间,听见闷闷的骂声和砸东西的声音,之后就见她助理脸上有巴掌印,带了口罩,身体瑟缩成团,对他也不礼貌。 之后,叶绍远感受到了秦雅芝的绝情。她把亲生的孩子当成空气,对所有人冷嘲热讽。几天后,叶绍远收到一条监控视频,是秦雅芝在挤小的房间里,与一男子调笑做爱的视频。叶绍远已生不起气了。他去秦雅芝的老宅,拍下存着监控视频的U盘和离婚协议书,离开了。不过一小时,叶绍远收到有人求他,请他麻烦秦雅芝不要正大光明地飙速闯红灯。很快,秦雅芝怒气冲冲地奔到他面前。几句话后,秦雅芝砸了办公桌上面的所有东西,把签了名的离婚协议砸在叶绍远的脸上,甩袖离去。 那日的穿着与眼前很像,走路带风,不顾旁人,潇洒极了。 她再一次在叶绍远面前站定,横眉,道:“人呢!” 叶绍远不作答,冷冷立在门前。 /还有一章 一十六、狼狈(加更) “不是吧,你别告诉我不知道我想见的是谁。”秦雅芝捂住嘴,惊讶道,“是你花钱买下的那个女人呀,芳龄二十几,窈窕淑女,玉姿亭亭,听说是男人谁见谁爱呢。” 秦雅芝的语速缓慢,每一字都像圆润的翡翠珠玉般,从她那嫣红的双唇间滚落。 秦雅芝微笑。 叶绍远望一眼她,朝佣人说:“请她离开。” 祈使句,却是一道冷冰冰的命令。 秦雅芝的脸色一冷。佣人听命上前,欲要上手捉住秦雅芝。秦雅芝大声道:“我要见叶夏云!” “几点了,不看看吗?小宝已经睡下了,有心的话,下次捎点礼物来见一面。”说完,叶绍远冲佣人微微昂首一下。 佣人一点头,拖着秦雅芝走了。 秦雅芝一步一踉跄,很狼狈。叶绍远被纸张打脸的时候也是一样的难看。 送离了秦雅芝,叶绍远回去抱住了躲在被子里的两个人。 他跪在江重意的背后,俯身,环住江重意和叶夏云,将下巴抵在江重意的肩头,垂下眼,看着探出一双眼睛的叶夏云,说:“吃夜宵吗?” 叶夏云瓮声瓮气地说:“不想吃。我想吃亲手做的面包片,但是我不想起床去做,所以不想吃。” 江重意侧过脸去看叶绍远。 叶绍远与江重意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然后将脸贴着她,对叶夏云问道:“爸爸做的呢?” “不要!”叶夏云立时拒绝了。 叶夏云太过果断,叶绍远不明所以然。 “嗯?” “如果爸爸做的食物好吃的话,为什么会不给小意妈妈做呢!爸爸对小意妈妈是那么的好,不会吝啬地连一次面包片都不给小意妈妈做。只有爸爸的厨艺不好,不好意思在小意妈妈面前献丑,所以没有亲手给小意妈妈做过好吃的。我不要吃不好吃的东西,特别是晚上!” 叶夏云越说越骄傲,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伸长了脖子开始摇头晃脑。 江重意瞥向叶绍远。 叶绍远的柔情不在。他沉默再沉默,半晌,艰难吐出一字:“好。” 江重意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她抿起嘴,不敢笑。 叶夏云抓紧时刻说:“我被吓着了,要小意妈妈陪我睡觉。” 叶绍远再次笑起来,问:“爸爸呢?” “我只想小意妈妈睡在我的旁边,小意妈妈是香香的。” 叶绍远沉默着看叶夏云那双炯炯的眼睛,无奈说:“好。” 于是今晚又是三人同床,江重意睡在中间,她抱着叶夏云,叶绍远抱着她。 叶绍远在她的后颈上咬了一口,低声说:“忘了咖啡店的事情,想着下午回家给你看的,忘记了,明天再发你。” 江重意扭过头,悄声道:“小宝睡觉呢。” “没事,他听不懂,就当催眠了。大概在商城旁边,附近有办公大厦,价格居高。里面有两位咖啡师,其中一位是兼职,店里还有服务员,有两位是兼职。店里一般是四个人,不忙。店长不常在,平时都是副店长在。让你那个同事当学徒,你去前台。” “为什么要我当前台?” “因为大部分人会迁就漂亮的人。而且比起前台,服务员的清理工作更会让你发火。” “好吧。” 叶绍远已经把自己安排得明明白白,江重意发现他说得不错,叹了口气。 /谢谢大家~ 一十七、小孩 隔天,江重意便跟同事说了这消息。同事搜了那家咖啡店,江重意给她看招聘信息。同事乐开花,狠狠抱住江重意,说着感谢的话。 二人敲定今天提交辞职书。说干就干,下午的两点,二人站在经理办公室前,一人攥着一卷纸。因少不得挨一顿骂,二人面面相觑,最后是江重意想着在这些天里被骂得不少了,心一横,打头进去。 几分钟后出来,江重意瘫在椅子上,长吁口气。 不过仍得熬一个月,算算天数,需要二十天左右才能离开。好在手上的任务剩了个尾,一周就能结束,余下的叁周又能恢复之前的游手好闲。 江重意愈想愈高兴,乐呵呵地等下班。 她等着,等来了叶绍远的消息,是几张检查报告和一串文字。叶绍远说他做过检查了,医生说他们身体上都没有问题,也许单纯是时运不好,这个事情急不得。江重意回了个表情包,然后发送一条消息:小宝快放学了。 隔几分钟,叶绍远发:到了。配一张幼儿园保安室的照片。江重意发了个亲亲的表情包。 半小时之后,叶绍远发来一条语音。江重意点开来,是叶夏云甜腻腻地说:“小意妈妈下午好呀,爸爸来接我放学啦——”江重意回了个摸摸头的表情包。 江重意准点下班,买了小点心去找叶夏云。 江重意走进叶绍远的办公室,东张西望了好几圈也没找到叶夏云。叶绍远只在她进门时候瞟了一眼。江重意向他看去时,他飞快地敲着键盘,不打算理睬江重意。 江重意在沙发周围寻了一遍,试图在深棕的沙发旁找出叶夏云。无果后,皱着眉头走近叶绍远。 鞋跟点地,磕出声。 叶绍远终于开口说道:“找什么呢?” 语调柔和,话却可气。 “小宝呢?” “小意妈妈!” 江重意说到一半,就听一声听过千万遍的熟悉呼唤。江重意循声望去,嘴里下意识说完了话。或许是方才找得太用力,眼睛出了大半力气,现在就算有了大概方位,江重意也如何都找不见。 叶夏云急切地挥手,喊:“我在这里,小意妈妈!” 终于,江重意在两台显示器之间的缝隙,看到了一只疯狂挥动的手、一个脑袋和两只手腕。 原来叶夏云被叶绍远环在身前,津津有味地盯着屏幕,连有人进来都没注意到。两个宽大的显示屏和办公桌挡住了他的全身。江重意的眼睛倦了,显示屏之间的缝隙又小,江重意瞧不出与之前的不同。叶绍远的出声让叶夏云好奇地抬了头,这才发现江重意。他一动,江重意才惊觉忽然多出了一人,怪自己眼笨。 叶夏云用亮晶晶的眼睛望着她。 江重意快步上前。 叶绍远移着鼠标,抢先道:“我可以下班了。” “好。”江重意抱下叶夏云,分享点心。 “走吧。”叶绍远说。 他抱起喋喋不休的叶夏云。 六岁年纪的一半体重,叶绍远抱得起。江重意比叶夏云重许多,叶绍远没觉重过。但他不愿多抱一会儿,到了电梯前,蹲下来让叶夏云站在地面上。 电梯里,叶夏云在前,和秘书聊天。江重意和叶绍远在后,靠边的位置。叶绍远侧头,挨上江重意,小声说:“今天晚上、要孩子吗?” 叶绍远一眨不眨地盯着叶夏云。电梯间小,他的声音再轻,也不能保证传不到叶夏云的耳朵里。但叶绍远想到了便想说,换了个问法,委婉道。 前面二人的反应正常,不像是听见他的问话。 江重意听出了叶绍远的言下之意,同样看了看叶夏云,回道:“好啊。” 怀着龌龊的心思,叶绍远主动地早早地哄睡了叶夏云,解了顶端的扣子回了主卧。 一十八、前<微h 雨细成银针。江重意犹犹豫豫,想要透气,又怕晚上的雨下大了,闹醒叶绍远。阳台的推拉门被推来推去。手伸出去试探,被砸了,连忙缩回来,手心上已积了小小水洼。将水留在门外,江重意推回了门,仅留拇指大的隙缝。 江重意坐回床上,歪倒了身子。 叶绍远姗姗而来,细细簌簌地向江重意靠近。 从主卧门到床,叶绍远用了十几步走完。路上,衣服一件一件地脱,最后赤裸裸地跪在江重意的脚边。 江重意放下手机望他。 叶绍远的模样周正,身材如石块相垒成的玉山,挺立得如青翠苍松。 因着叶绍远的想法,江重意只穿了睡裙和内裤,方便脱。 睡裙是葡萄的紫颜色,两根细带吊起来前后布料。江重意斜了身子,睡裙跟着歪倒,顺着江重意的身体曲线淌下。胸前的两团雪白各露半边,依稀能见玫瑰般红的乳晕。 叶绍远跪坐,手在江重意的小腿上游走,或捏一捏。 江重意有些痒,动了一下。 叶绍远陡然捉住她的脚腕,江重意来不及看去,叶绍远就拽着她往下。 “啊——” 霎时间天旋地转,心脏骤快几秒,江重意后怕,才舒出一口气,嘴被叶绍远堵住了。 红舌柔软温热,似两条滑腻的红蛇缠缠绵绵。 他们的体温上升,皮肤在慢慢变红。 手指伸向江重意的阴阜,刚触及,传来丝丝凉意,深入后无尽的温暖。 叶绍远用叁根手指挤进湿润的阴道,江重意提前做了扩张,因此叶绍远很轻松地进入。 手指抽出,磨过壁肉。叶绍远睁开双眼,感受到江重意的身子颤了颤,看到她眉心一皱,双颊立时飞潮红,心满足地握住阴茎。阴茎早已站立、肿胀,青筋虬结。 叶绍远压下翘立的龟头,塞进阴道口。 这次,江重意依旧预估错了叶绍远的阴茎尺寸。 阴道口一翕一张,却被龟头堵住。叶绍远勉强挤进龟头,余下的柱身叫他犯了难。 叶绍远大口喘气。 “我不痛……” 江重意将半边脸埋进枕头,手攥着枕头成了拳,贴着额头,额下的眉眼弯弯,眼上睫上的泪珠欲落不落,再下的嘴唇红彤彤,被咬得肿了。 江重意疼得直颤,却示意叶绍远继续。 见叶绍远不做反应,江重意主动把腿分得更开,叉得更高。 叶绍远也知早过去早享福的道理,捞起江重意的一条腿搭在自己的肩上,低头埋在江重意的颈窝,不去看脸,顶腰直入。 江重意疼得几乎失声。一大口的冷气吸入,凉了喉咙。江重意不敢再动,连幅度微小的颤抖都叫她再次感受到被撕裂般的剧痛。 对于现在的江重意来说,闭上眼都成了需要花大力气才能办到的事情,她只能无力地任凭眼睛眨着。 叶绍远沉下心亲抚。 每到这时候,叶绍远都很无措。他不敢,怕牵动了江重意,叫江重意更疼。又不能晾着,他哪里忍心,只能尽量不去动腰,小幅度地低头去亲吻江重意。 其实他也难受,阴道深处的爱液不足以让阴茎活动顺畅,此刻阴茎卡在那里,好似被各个方向挤压、逼出。叶绍远尽力稳住呼吸,艰难抵住,一动不动。 /江重意一委屈就成了小媳妇,泫然欲泣,明明一脸委屈,却倔强道没事。 正文写的不明显,叶绍远的阴茎顶端是翘的,像横过来的壁画撇:“丿” 疼和痛有区别,但是对话里我就不分啦,感觉“痛”说出来更委屈一些,圆圆的 一十九、不讲情的操弄<H 眼看着江重意平静了些,气喘匀了,耷拉着眼睑看床沿,叶绍远问:“好些了吗?” 江重意向他瞧去,眨了眨眼,动了几下感受下体内那有着蓬勃生气的异物,除了肿胀的难受,一点动作都让壁肉移动,摩擦阴茎,却叫叶绍远受到刺激,瑟缩了一下,不自觉抽退了腰,惹得她轻喘出声。 江重意埋低了头,不让叶绍远别看一眼。 可叶绍远看得真切,江重意的脸上没有痛楚,她羞怯地躲着自己。 于是,叶绍远缓慢挺动起来。 他先是退出了一半阴茎,在阴道的湿滑部分磨蹭。 江重意哼哼着。叶绍远伸出一根手指,要求她咬住。江重意拒绝不了,轻轻地咬住。随着叶绍远的动作,她愈发难以自持,不能真咬了叶绍远,只好张着嘴呻吟。 叶绍远见此得意。 感受着下体逐渐粘腻,水啧声逐渐响亮,叶绍远开始深入。 一个用力,阴茎就挺入甬道深处。江重意惊呼一声,攀上了叶绍远的背。不过只是不适应的难受,仍娇滴滴地嘤咛着。 叶绍远温柔地插弄了几下,见江重意哼哼着,眼都迷离了,遂放下心来,大抽大顶地操弄江重意。 囊袋和臀肉撞击,啪啪声有些沉,一声接一声。 江重意哪里承受得住这么大的力气,呻吟声是一声比一声响,人被撞得直向上窜。 叶绍远将上半身俯得更低,手从江重意的脊背下绕过,放在江重意的另一边肩上,发力,压下了江重意。 江重意被抬高了一点,索性抱住了近在咫尺的叶绍远。 叶绍远与她接吻。 嘴上温柔,腰却挺得凶猛。江重意感觉自己的下半身麻痹了,阴道壁肉被磨得胀痛敏感。 粗壮的阴茎又一次格外用力地顶撞。 “嗯——”江重意刹那间泄了力气,头朝后垂下,舌尖也溜出来。 一时空落了,叶绍远弓起腰去寻乳肉。 乳头早就挺立。玫瑰红得愈要凋谢般,顶上的乳头在江重意的呼吸之间高高低低,离叶绍远近了,又远,又近了…… 叶绍远看了眼,正要去含住一颗,眼看到嘴边了,不想遇上江重意呼气,乳头倏地远了。奶香味游荡。叶绍远嗅着,迫不及待,低下头去追。正巧江重意吸气了,将乳头送进了叶绍远的嘴里。 叶绍远一口咬住。 江重意有些疼,勉强伸手去推,但是轻飘飘的,叶绍远一点不在意,反而更加过分,一手揉弄起另一边的乳房。 上下夹击。江重意从来都没有办法。 不过叶绍远在挺进时,刻意蹭过她的敏感点,叫她在疼痛之中升起兴奋,想要抽离又不自禁地后缩阴道口,挺起乳肉,挽留只是途中离开半秒的叶绍远。多感绞缠。 突然,阴道剧烈收缩,江重意开始抽泣,慢慢地,浑身痉挛。 叶绍远被挤得吸了口气,放开乳肉,凑上去亲亲江重意的脸颊,吻去了一滴滴温热的眼泪。 阴茎来回抽插,不再是顶撞,好让江重意保持着刺激,让她的高潮久一点。 很快,叶绍远也高潮了。他顿住,射出股股白浊的精液。 又冷又烫,江重意分不清了。 叶绍远射精结束,侧倒下来。 阴茎半硬,江重意被堵着不舒服,想要后退。 叶绍远搂紧她,说:“等一会儿,在要孩子呢。” 他记着他的借口,同时也是他的一个希望。不过他和江重意,有小孩也好,没有也好,他们不会因为一个孩子就改变他们此时的一切。但如果可以,如果江重意愿意,叶绍远想要一个像她的小孩。 二十、MissMr powenxu e15.co m 江重意累着了,沾着眼珠、汗液和精液,夹着阴茎,睡了过去。 叶绍远迷糊间,江重意忽然动了,牵动了脆弱的阴茎,叶绍远顿时清醒,力气瞬间恢复。他小心地抽身起来,轻轻擦拭了江重意的身体,为她抹药。 过去一小时,叶绍远才睡下。 翌日的闹钟格外恼人,连叶绍远都有了火气,江重意更是腾得起来关了闹钟。再不困了,怔怔地坐起来消化火气。叶绍远洗漱完,看江重意还是坐着生闷气,递去一瓶冰水用于降火,并催促道:“再不起床就要迟到了。”江重意这才不情不愿地起床。 来到工位,江重意坐下去,舒出一口气。屁股酥酥麻麻,好在座椅是软垫,不至于太疼。 她对叶绍远抱怨过。叶绍远亲亲她,说一串对不起,我没有考虑到你……但就是不改。江重意再提,叶绍远再道歉和自责,然后探进她的衣服底下,揉捏她的屁股,美其行道:“我帮你揉揉,消消淤青。”江重意红脸,逃着走了,再也不提。 坐得久了,江重意不感觉异样了。麻烦了同事帮忙拿饭,江重意少几次起身,屁股几乎粘在了椅子上。 下午两点,整间办公室的消息提示音同时响起。江重意迷迷糊糊地眯眼点开,是开会通知,要求立刻去到会议室。 江重意站起来,先和几位同事结伴上过厕所,才不急不徐地走向会议室。 推开门,前排的两位同事顿了一下,默声走去。江重意奇怪她们忽然的低气压,但也理解,走了两步,看到会议室的风光后,也顿了一下才抬步走进。 小小的会议室往日最多只供12人使用,现下远超了12人,桌的两边坐满了人,人都缩着,却仍不免碰到旁边人的手肘,房间的四边也围了人,大家面面相觑。 好像是一边一个部门。江重意随着同事走到窗边站定。 随后,两位经理抱着资料进来。 午后的太阳烈,江重意被经理的眼镜晃了眼。有同事拉下窗帘。江重意再看去。 经理的眼镜框是金色的细丝,在灰白的环境下发着光。眼镜腿抵在耳上。经理把耳边的头发剃短了,再将额前的碎发悉数用发胶固定在头顶,清目薄唇,整个人如水中昂首的白鹅一般,冷冷淡淡地扫过会议室,视线与盯着他看的江重意撞上。 江重意收敛视线。想看更多好书就到:po18e.vip 她后退半步,半个身子藏在男同事的身后,低头想叶绍远的那副金丝眼镜。 那次她同样被眼镜闪到眼睛。叶绍远正和江重意说话,听江重意一时不答,朝后一看竟看她在揉眼,着急询问如何。江重意说了他的眼镜。叶绍远立时摘了眼镜,丢在不远的沙发上。 江重意有些后悔自己的告状,她只见了几秒,现在回想,完全没有叶绍远戴眼镜时候的模样,或许是只鹤,白枕鹤,穿一件上浅下深的灰色礼服,漂亮出众的脸蛋,高傲地立着,哪怕周边火红,第一眼也属于他。 总归比自说自话的傲慢经理强许多。 江重意想念叶绍远了,叶绍远是她二十几年的人生当中遇到过最好的男人,从各个方面来讲都是。 二十一、蓝白的秋 来接江重意的司机说车突然坏了,明明前天才刚做完保养的。江重意不甚在意,安抚好连声道歉的司机,在便利店里等待。 叶绍远和她说过,今天他会准时下班。叶绍远和江重意的下班时间在一个整点,有时叶绍远加班,江重意选择独自回家,或是去找叶绍远。今天她选择在公司楼下等。 用手机扫码买了杯冰淇凌,江重意坐在窗前的高脚椅上,冰淇凌放在桌子上,江重意玩着手机,戳点冰淇凌送进嘴里。 她漫不经心,忘了走进便利店时瞬间得到缓解的寒意,忘了背部的热源于便利店的热空调。冰淇凌很快化了,比江重意吃的速度快上好多,从硬邦邦的耸出峰顶,江重意要戳好几下才能吃上一点,到从下到上轻轻一勺就行,没用几分钟。 装冰淇凌的杯子越来越轻,在江重意的某一次不经心下,摔倒了。江重意急忙低头看,几乎是化成水的冰淇凌正往裙子上流。江重意慌乱地扶起杯子,用手挡住往下淌的液体。 可惜裙子仍然脏了。 江重意麻烦了店员,用洗手液洗了指缝,用纸巾沾了点水,揩拭裙子。再努力也留了印子。 江重意颇为沮丧。 “顾客,有电话。” 手机暂时放在了前台,背后的店员转身,提醒道。 江重意猜是叶绍远,约十几分钟的等待,车子该到了。她最后用干纸巾擦了擦裙子,直起身,对店员说:“谢谢!” “不用不用。” 江重意看了来电人,果然是叶绍远,挂断后和店员道别,推门离开。 秋风巨大,秋叶横扫街道,簌簌簌簌地纷飞。 江重意穿白衬衫,最上的两颗扣子没扣,以及天蓝色长裙,长至脚踝,侧边开叉高至膝。在夕照下,江重意有一头栗色卷发,光照得脸一块黑一块亮。 江重意左右张望。 叶绍远双手抱着叶夏云,让叶夏云挥手。叶夏云高高举起手挥动。人太多了,他不好意思叫喊。 江重意看到了。叶绍远的个子和叶夏云的挥手很显眼,路人纷纷注目。她抓紧走去。 便利店前人不多,办公楼前的人多。 江重意大步走去,头发、领口、袖口、裙摆都在翻飞。江重意的穿着融不进金色的秋景,显得格格不入,但金灿的霞光旋绕她们。 叶绍远看到了女主角,踏着曼妙的舞步奔向他。他只看得到江重意,连她身前的落叶都能轻易忽视,因为她的格格不入,叫他不会分心,专注地看着她奔来。 可江重意忽然停住了。 她越走,眼前的人越多。她不得已停下来,等一波人走过,在下一批人赶到之前前进。 叶绍远向她靠近。 叶夏云坐在叶绍远的臂弯里,环着叶绍远的脖子,不敢看地面,静静地看江重意。 “绍远!” 最后几步,江重意小跑过来,唤了名字。 声音温温柔柔,比秋风和煦清润。 “小宝。”她又唤道。 “我在呢。” “小意妈妈!” 他们上车。 江重意拉起裙上的那片脏污,委屈道:“脏掉了,我才穿第一天呢。” 叶绍远俯身察看,说:“奶油?” “冰淇凌。” “我也想要冰淇凌。”叶夏云偷偷说,音量不低。 “洗得掉的,回去就让王姨洗一洗。”叶绍远不理睬叶夏云,起身,一边说话一边把江重意的裙子抚平。 “好。” 没人理叶夏云,他闭上嘴,好奇地睁着大眼睛看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他从来知道叶绍远对江重意很好,有无底线的好脾气。他的亲妈妈比不过,他比不过。不过叶夏云不生气,因为江重意和他待在一起的时候,要比在叶绍远旁边要开心。看来,在江重意的心里,他比叶绍远更重要。 叶夏云洋洋自得,吃饭时候顶着叶绍远不耐烦的瞪视,偏要江重意喂他。 二十二、被遗忘的书(加更) 到家,饭过,王姨提着烘干了的蓝裙子来找江重意。江重意凭记忆寻脏污的地方,真不见一点不同,又笑了。王姨也笑,说都是小问题。江重意频频夸王姨。 叶绍远见江重意没有住口的意思,插入话,止住了这一段过头的对话。 江重意转头和叶绍远夸赞王姨。叶绍远无奈,和她说:“小宝在等你。” 江重意这才压平嘴角。 等叶夏云睡着,江重意蹑手蹑脚地退出去。 站在走廊上,唯有她一人,敞亮、幽深的尽头是楼梯,但第一眼,江重意总会错认成悬崖,一激灵。 江重意回了主卧,坐到床上。 她喜欢这张床,床垫软和,被子松软,萦绕淡淡的柠檬马鞭草的味道,清新微苦的草香,细细再闻,有独属玫瑰的苦涩,隐隐有雪松的木质香。 江重意拍了拍被子,问叶绍远道:“你戴眼镜吗?” 上次忘了问。那个时候,叶绍远抬高她的下巴,滴了两滴眼药水。江重意感觉眼睛更难受了,睁不开眼睛。当时全然没记起叶绍远的那副突兀的眼镜。 今天想起来了,记到了晚上。 “不常戴,一般放办公桌上,想起来了就戴。” “这么说——你一般想不起来。” “对,”叶绍远轻声笑了一下,“有时候眼睛干了也会记起来有眼镜,镜片可以降低眼球表面空气流动,减少蒸发,眼睛会好受一些。有时候看到他们戴眼镜,也会想起来我也有眼镜。” “我也有眼镜。” “你那是搭配衣服穿的。” 江重意撒娇道:“还是有一点度数的——”歪倒在叶绍远的手臂。 “好——”叶绍远捏住江重意的手,放在大腿上,徐徐翻了一页书。 书上是满页的英文,书页下方是几行注视。江重意读了几行,发现是政治方面的书。江重意读着读着,蓦地问:“这是我的书吗?” “是啊,你看了一章,我帮你把接下去的看完。”叶绍远又翻了一页。 江重意噤声了。 这是她读大学时候买的书,当时昂首挺胸说这本书是作业,要求一个月之后写读后感。看了一个下午,晚上和叶绍远做爱去了,第二天离去,以及之后,浑然忘了自己有本书落下了,直到刚才,记忆翻涌,那个志气勃勃的江重意宛然立在眼前,捧着书,不让叶绍远贴她。 江重意羞得道了晚安,背身对着叶绍远,兀自玩起手机。 叶绍远笑笑,再翻了一页,上面有江重意记的笔记,字迹秀丽,写的是英文,笔画连贯圆润。其实江重意看了一半,并且做了不少笔记。她当真遗忘了这本书。 天亮,天黑。一天复一天。 江重意跺着脚尖。还有半小时下班,明天她就不必来这家公司了。明天周五,她和同事约好,下周一一起去咖啡店面试,放假叁天。她很激动,激动得给叶绍远提前发去祝贺自己的消息,激动得拎着一袋零食在路边等司机。 江重意和叶夏云也讲了这件事。 叶夏云听不太明白。叶绍远教他,不顺利就自己创造一条路,对江重意却是,为她寻一条平坦的近路。不过看着江重意开心,他便开心了,傻呵呵地看江重意笑。 二十三、心里头打鼓 叶夏云做了梦,梦见江重意带着他去游乐场坐旋转木马。醒来,一定也要去。叶绍远不让他去吵醒江重意,叫他留一条语音消息。叶夏云立刻照做。 江重意醒来,听了叶夏云的语音条,问了他的班主任,得到允许,中午就将叶夏云接去了游乐场。 游乐场里面的食物长得漂亮。叶夏云捧着和他脑袋一般大的甜筒,江重意蹲下来为他拍照。叶夏云乐呵呵地吃完了饭,拽着江重意小跑,坐了一次摩天轮,两次旋转木马,迈着腿跑来,眯着眼睛说:“小意妈妈,我困了。” 江重意抚摸他的侧脸,问:“想回家吗?如果还想玩,我们就附近找个酒店休息,休息完再回来继续玩。” 叶夏云蹭蹭江重意的手心。手心温热,叶夏云刚吹过凉风,此刻感受到温暖,更困了,阖上眼含糊道:“想要回家,我喜欢家里大床。” “好。到车上再睡觉。” 叶夏云也应好,一路上高高举起手由江重意牵着,迷迷瞪瞪地歪着走路。到了车上,霎时间被暖气包裹,反而不困了,适应了一秒才走进去。 叶夏云枕在江重意的腿上,上涌的困意使他不想打开喉咙。路程过半,他睡着了。 过了一小时,叶夏云躺在床上,没换衣服,江重意也就没换。醒来再换吧,还要记得和佣人换床单。想着,江重意也睡了过去。 被电话吵醒,江重意摸出手机接听。 “太太!秦雅芝小姐来啦。” 江重意登时清醒,脑袋里有东西轰的炸开。她问:“门口吗?” “对,安保拦着,但是……”后面的话支支吾吾地说不出来。 江重意爬起来,撩起窗帘,小心瞧大门口的景象。 一辆黑色商务车堵在大门口正前方,一面的车门打开。有叁人立于车前,中间那人高挑,留着长卷发,浓黑的眉眼,简单的白色毛衣和浅蓝牛仔裤。 她好似把身前黑压压的安保当成了记者,怡然自得地迭起小臂。她似乎动嘴说了什么。 不到一分钟,江重意再次收到电话,那头怯懦地说:“太太,秦雅芝小姐说她是来看小少爷的……拿来!” 最后两个字是秦雅芝喊出来的。 江重意看向底下,秦雅芝朝瘦小的佣人举着手,她微微昂首,手心朝上,语气傲慢。 佣人哆哆嗦嗦。 “给她吧。”江重意说。 佣人上前一步,把手机放在秦雅芝的手心上,然后飞快地撤回脚步,生怕秦雅芝打她。 秦雅芝不屑,从鼻子里喷出一个气音,举起手机贴在耳边,说:“江重意,我来见小云。” 江重意看了看盯着电视的叶夏云。她醒来时,叶夏云已经醒了,看着她绕到窗前,等了一会儿,见她在忙,便自己一人玩。 江重意迟疑了一下,撒谎道:“还在睡觉。” 声音轻,江重意有些紧张,捏着窗帘,盯着叶夏云,恐被他知道秦雅芝来了。 秦雅芝对他并不好,不喂母乳,不予陪伴,偏执着地要他叫妈妈,如果叶夏云没喊,秦雅芝就会甩他一巴掌。叶夏云说他讨厌妈妈,但偶尔会想念妈妈。 江重意理解,再如何都是十月怀胎,辛苦生下自己的妈妈,如同胎儿模样蜷缩起身子的时候,难免思念她难有的温柔。 江重意理解,但她不想去思念她的母亲,那稀薄的母爱,是留在桌上,抹布擦不净的水渍,飘着油污,肮脏不已。 /还有一章 二十四、一万颗泪(加更) 江重意闻到了油烟味,她犯晕。 “我等着。”秦雅芝说。 江重意讨厌秦雅芝的不依不饶,她总是执拗地追问到底,江重意讨厌这种人。叶绍远与秦雅芝不一样,话到一半,叶绍远就会理解她,心疼她。江重意想念叶绍远了。 “在车上等吧。”江重意说。 秦雅芝愣了愣,意外江重意的好说话,随即一思考,了然了,呵了一声,说:“然后等叶绍远回来把我赶走?江重意,我说了,我找的人是叶夏云,我十月怀胎生下的叶夏云,不是你!” 江重意不爱生气,因为情绪激动时,容易控制不住脸部肌肉,展现出难看的表情,生气时候更是,面部狰狞,在小孩眼里,如同怪物一样可怕。 在叶夏云的印象里,秦雅芝会是怪物吗?应该是的,不然怎么会做噩梦,哭哭啼啼地跑来说梦到妈妈了呢。 江重意说:“那么请您直接走吧。” 秦雅芝一噎,惊讶江重意的直接。 “你……” 对于江重意,秦雅芝最常说的是一些羞辱。在江重意和叶绍远结婚前,秦雅芝对她的身材进行批判;在他们结婚时候,秦雅芝每一想到江重意,震怒,骂出污言秽语。甚至约了瞧不上的小姐们,一起贬低江重意。 但江重意知道后,情绪平淡,立在那里,雪人一般萧飒。 面对这般态度,秦雅芝的火怎么也升不起来了。 “小云是不是醒着,你是不是在骗我?” 心里的锣鼓一敲,震耳。江重意耳鸣了,恍惚一阵,发觉秦雅芝是在胡乱说话。 她还在说:“就算是睡着,喊起来,和他说亲妈来了。” 一位疼爱孩子的母亲如何说得出这样的话。 叶夏云躺在被子底下,将被子踢得高高的。声音不大,顾及着江重意在通电话。 江重意直起腿,立起身来,说:“他还在睡觉。”说完,挂断电话。 她扑进叶夏云的怀里。叶夏云被逗乐。 江重意抬不起头。她见不得叶夏云的笑脸。 江重意问叶绍远,她做得对吗。 “当然是对的。你的做法合乎逻辑,合乎情理。她对小宝不好,小宝不喜欢她,虽然小宝偶尔想她,但你也说了,不排除是因为血缘关系,血缘关系是难以割舍的,但她对小宝造成的伤害也是实在的。上一次她闯进来,小宝知道是她,不是害怕得哭了吗。你再想想,你都是为小宝好,不是自以为是的好,哪里要觉得愧疚。” 叶绍远抹去江重意掉出的眼泪。 她是对的。但她总想:万一呢。当然,这是不正确的。江重意清楚,可是她无法停止想象秦雅芝和叶夏云和睦相处的画面。 她不说,叶绍远就不知道。叶绍远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叶绍远并不了解她,因为她有许多不愿意同叶绍远说。她将自己圈禁起来,叶绍远被困在不远处,直愣愣地望。 叶绍远只好一遍又一遍轻柔地抹去眼泪,环起她,拍打她的肩膀。 江重意突然想到她的哥哥。不论怎么说,那段时间,江奇禄确实让她感受了亲人的温暖。他的笑,他假装的生气,他靠着路灯等她放学的瘦削的身形。他对江重意许下的保证都实现了,手机、父母的疼爱。 江重意的心揪得更疼了。 她侧身躺下,噤声掉眼泪。 /谢谢大家的喜欢~ 二十五、日夜朝晚 叶绍远失眠了。 身边的江重意闭着眼,鼻塞住了,有轻轻的鼾声。 一条手臂被压麻了。叶绍远看了看被拉严实的窗帘,看不见一点的光,房间内的一切轮廓来源于他的记忆,也只有大体轮廓,他记不清细节,不清楚江重意是否做梦了。 叶绍远一直睁着眼,索性翻身下床,光脚悄然地走,先是拉开一层窗帘,让光透进,然后走到江重意一侧的地板,坐下。 月光森冷,江重意又白,更像是瓷娃娃了。细眉长睫,翘鼻红唇。灰暗下,犹远犹近。叶绍远眨了几次眼睛,愈觉心惶,摁亮暖黄的小灯。 江重意蹙了蹙眉,往下埋头。 叶绍远歪头也瞧不着江重意的脸了,怔怔看着一会儿江重意的额头和发鬓,回床上痴痴地躺着。 凌晨了,他该睡觉,于是阖上眼,端正地躺着,意识却清醒无比。 不知道是多久之后,叶绍远被两声叩门声惊醒,一睁眼才发觉自己睡着了,头脑轻松,身子也不疲乏。坐起来看了眼江重意,她没有被扰醒,睡得安稳。放下心,叶绍远起身开门,抱住冲上来的叶夏云,带着他下楼。 叶夏云问:“小意妈妈还在睡觉吗?” “是啊,等小意妈妈睡醒,爸爸就抱你去找小意妈妈。爸爸今天不忙工作,陪你和小意妈妈玩。” “好!”叶夏云眼前一亮。 然而,直到夜幕落下,叶夏云也没能见到江重意一面,于是郁郁寡欢,少了话。 叶绍远偷偷去找江重意。 江重意将自己裹得严实。被子突起一条。 叶绍远拍了拍,说叶夏云看不到她,很伤心。 江重意一动不动,也不应话。 叶绍远等了等,悄无声息的从房间离开。 叶绍远陪叶夏云玩了好久的游戏。叶夏云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说困了。叶绍远再陪着他,等到他睡熟了,轻手轻脚地退出房间。 他有些疲倦。 往日里,这些事情大多时候是江重意揽去的。叶绍远难得几次的陪伴,都有江重意在,他在一旁附和几句就能逗乐叶夏云,从不像今天那么累。 佣人挪步上前,说,江重意一天没吃饭了。 叶绍远下意识叹气,说:“我去。” 江重意仍将自己掩在被子底下,好像没听见门锁声音,低声啜泣着。 叶绍远不知该如何,他忽然感到深深地无力,心坠入无境之渊,陌生的眩晕立刻席卷他。 叶绍远走不了直线,趔趄着走到床边,跌倒。 江重意一顿,随即颤抖。哭久了,控制不住地颤抖。她咬唇,紧紧闭上眼,蜷缩起来。身体不听使唤,冷得直哆嗦。可江重意很热,她在被子底下待了好久,呼吸着稀薄的空气,脸涨得通红。 叶绍远从外面虚抱住她,说:“还在想小宝吗?他也想你了,本来不开心的,我陪他玩了几局游戏,让他赢了,就傻呵呵地笑着睡觉去了。我还当他没心没肺呢,谁知道他睡前问我‘明天可以见到小意妈妈吗’,我说得先乖乖睡觉才能商量,他恨不得立马睡着。” 说到后面,叶绍远轻轻笑了,想象得到叶夏云一醒来就蹦起来,在他们的房门口踱步徘徊。但愿他能如愿见到。笑完,叶绍远说:“你呢,想见见他吗?要现在去吗,他睡着了。” 江重意很热,眼前很黑,空间逼仄。被叶绍远环保,江重意更热了,汗紧紧粘着她。 江奇禄应该是自江重意出生之后,第一个记挂她的人。但在江奇禄死后,江重意没有成为杀人犯,反而有了无数问她冷暖,愿为她画唇挑衣的人。 在江奇禄死后,江重意也有了一个还算和睦的家庭。接着,她又和叶绍远和叶夏云组建了一个家庭。她想要幸福美满,于是凭着在书上、网络上得来的知识,对待叶夏云,对待叶绍远。现在,他们惦念她。她的愿望成真。 叶夏云同她说过无数遍“小意妈妈在我心里面是第一名”。她该铭记的。她不该不见叶夏云,叫他因此伤心。这太不该了,这不该是一位好母亲做出来的。 她也不是一位称职的妻子。 她不想被丢下,她想要占据某一人心中的第一,于是倏地掀起被子,扑进叶绍远的怀里,牢牢抱住他。 /写得好乱,理不清了,我等脑子清楚点了再理理。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二十六、荏苒( 江重意将头埋得低。叶绍远知道她怕难堪,便兀自说了许多好话,也说了许多闲杂琐事,用以分散江重意的注意力。 说了好久,说得口干舌燥。 叶绍远咽了一口口水,喉咙干涩,微微痛。他问:“我好渴,可以亲你一下吗?” 江重意不清楚其中的关联,不过她应:“嗯。” 叶绍远说:“我闭眼。” 说着,他合起眼皮。江重意放松,松开禁锢住叶绍远的脖颈的手臂。叶绍远矮下身,用嘴摸索。脸颊、鼻头、嘴角,叶绍远一一探过温热的肌肤。 他终于碰到了江重意的嘴唇。微厚的嘴唇充盈饱满,软嫩微咸。然后,他伸出舌头,探进滚热的口腔。 叶绍远记着自己来时的目的,卷起唾液就跑。 江重意反应过来了。她猛地推开叶绍远,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看他。 叶绍远知晓江重意会意外,但未料到她的速度之快,被推了一个踉跄,向后跌去,赶忙用一只手臂撑住,另一只手掩在嘴前,挡去浸淫。 叶绍远看着江重意的反应,轻声笑,怪道:“出尔反尔。” 江重意的脸红得不能在红了。但她顾不上脸怎样了,结结巴巴地说:“你、你……” 叶绍远是一副理固当然的神情,带笑与江重意坦然对视。 江重意羞得说不出话来。 在江重意落泪的前两秒,叶绍远适时上前抱着她躺下,寻过东西南北后,说他今天好累,叶夏云真闹腾,但是又乖,找不出他的错,骂不得一句。 江重意笑了一声,小声骂道:“小气。” “这还小气?”叶绍远表示惊讶,之后假装落寞道,“好好好,我小气,我最小气了。” 江重意把脸埋进叶绍远的胸膛,闷声笑。 再稍晚点,叶绍远睡着了。没人同江重意讲话,红肿的眼睛渐渐合上。 清早一醒,江重意跑去厨房拿了冰袋敷眼睛,佣人在旁晾鸡蛋。 两小时过后,叶夏云起床吃早餐,一看到江重意,就撒开了握着叶绍远的手,直奔江重意。 江重意早听到佣人的提醒,藏起了冰袋和鸡蛋,此刻蹲下来,笑盈盈抱住叶夏云。 叶夏云先问她的安排。 江重意实话实说,说周一下午才去面试,在那之前时间都是空的。 叶夏云说:“耶!那小意妈妈要补偿我,陪我逛超市,陪我看电影,还要陪我学习!” “我一直陪着你。” 叶夏云笑嘻嘻地,推着椅子贴近江重意。 叶绍远举着筷子,视线粘在他的身上。 叶夏云吃力地推完,爬上椅子,昂首对叶绍远说:“爸爸不许凶我。” 叶绍远移开视线。 江重意微笑,猜不出父子二人昨天的经历。 江重意带孩子,远没有叶绍远劳累。晚上提起,叶绍远有些吃味,江重意忙解释说,孩子再小也知道男女力气的区别,又控制不好轻重,和你一起难免疯了点,不能是故意为难你。叶绍远翻阅一页书,淡淡说,没关系,你不累就好。 江重意哄了几句话,见叶绍远的表情放松,安心枕着他的肩膀,学他看书。 叶夏云的精力在星期天的晚上耗尽,他睁眼躺在床上,和江重意说:“小意妈妈,我不想上学。” “怎么了?”江重意以为是叶夏云在学校遇难了,慌道。 “不想有作业,我想要玩。” 闻言,江重意失笑,她也没有办法,她同样在学校熬了十几年。给叶夏云讲了几件她读书时候的趣事,叶夏云才舍得睡下。 第二天,江重意定了闹钟,爬起来送叶夏云上学。叶夏云的手软,到幼儿园门口的时候,江重意有点舍不得放手。反倒是前一晚抱怨的叶夏云痛痛快快地松开手,跑向幼儿园。 江重意看着,心中思绪乱飞,中午和叶绍远吃饭,感慨到。 叶绍远忍笑不住,说:“他才幼儿园呢,可能直到大学都在本地读,现在舍不得,到时候千万别是眼不见心不烦了。” “怎么会呢。” 叶绍远只笑不语。 江重意轻轻哼了一声,晃着腿等待。 和咖啡店店长谈的是下午一点钟,和同事约的是十二点四十分,在咖啡店隔壁的餐馆前见面。 寻方便,江重意早早起来化妆穿衣,从家中出来后不打算中途回去一趟,送完叶夏云,径直去了叶绍远的办公室,中午和他出来在咖啡店的隔壁等时间。 江重意无聊地猜想,出口道:“你不会现在就厌烦小宝了吧?” 叶绍远拖着下巴,盯着江重意瞧,闻言,不在意地答道:“不明显吗?” “他还那么小呢。” “从他出生到现在,性格一点没有变,我早腻了。” 江重意笑,直白道:“等他讨厌你,不愿意和你说话了,你就该哭了。” 叶绍远细一思索,反驳不了,说:“有道理,那么我之后让秘书接他放学的时候买点礼物。” “怎么能这么堂而皇之地说是秘书接呢。”江重意指错。 “来了。”叶绍远往门外抬了抬下巴。 江重意看去,见到了踌躇的同事。 二人一对视,江重意就站起来,回了下头和叶绍远道别,大步朝同事走去。 叶绍远冲她后背挥手。 他留在餐馆里等,半晌,他起身走向咖啡店。 在咖啡店外停立。咖啡店内,二人系上了围裙,双手均相扣着摆在身前,拘束不安。 相较之下,江重意要镇静一些,毕竟她知道有黑幕。不过举止依旧不自然,僵硬地听从店长的指示。 她立于收银机之后,露出一点身子,头发低低扎起,额边的碎发捋了又捋,最终还是无奈地任几根过短的头发搭下。 店长哭笑不得,对两位认真的新同事摆手。叶绍远听不见声音,估摸在说没有关系。 江重意的同事由另一个店员领到咖啡机前,江重意仍在前台站着,脑袋跟着店长的手的移动而摆动,刘海一搭下,马上别到耳边。 江重意全神贯注地听着,眉头不自觉蹙起。 叶绍远不由得发笑。他因看得专注,眯了眼,也蹙了眉头。 他看了许久,江重意才抬头看他一眼。 江重意走了一遍流程,休息几分钟,感受到脖颈后的酸楚,抬头,一怔。她一眼瞧见了叶绍远。 长身挺立,蓝灰西装贴身,发型是江重意抹了把发胶抓的,她狡辩:这虽然随意,但乍一眼是精致,越看也是越精致。叶绍远看着镜子,勉强信了。 叶绍远高大,本身就打眼,何况江重意与他同床共枕几年,哪怕在人群里,也能够一眼寻见。 江重意第一反应是去问他,怎么还在看。脚尖一转方向,瞥到店长,硬生顿住。正回身子去与叶绍远对视。 然而,不过一秒,江重意再看去时,叶绍远不见了。 二十七、风耍弄 jiz ai1 9.c o m 消失就消失吧,和我有什么关系,江重意怅然若失,想道。 正巧来了位客人,江重意登时将叶绍远挤出脑海。 前台的工作轻松。店长早早离开了。没顾客时,江重意摇摇晃晃,喝一口老店员递来的咖啡。 有几位顾客进来。江重意认出打头的那位。 叶绍远一手插兜,一手推开沉重的玻璃门,步伐适中,笔直地向江重意走去。 鞋跟叩打瓷砖,鞋底缓缓落下。声音有高有低,有沉有浮。江重意的心跳跟上了叶绍远的节奏。 江重意望了一眼,匆匆低下头,又开始不适应了,僵着脖子,目不转睛地盯着点单机器。 步子越来越响,江重意的心跳愈来愈快,快得震烫。 叶绍远在收银台前站定,仰头看顶上的电子屏幕。他身后的几人在进入咖啡店之后,音量陡然降低。 都在等叶绍远点单。 江重意掀起眼睑,瞟叶绍远那只摆于裤侧的手。叶绍远人高,手大,且骨节分明,自然放松蜷缩时,青筋同样凸起,被罩在皮肤下。手腕上戴了只手表,亮黑色方形鳞纹鳄鱼皮制的表带扣得有些松垮,朝一边歪了点。江重意注意到双面的表盘,是玫瑰金莹彩及乌木黑色,雕饰巴黎钉纹图案。 江重意看得入了迷,陡然听见男声说:“有什么推荐吗?” 江重意被吓到,整个人弹了一下,猛地抬头对上叶绍远那双乌黑发亮的眼睛。 “有什么推荐的饮品吗?”叶绍远重复了一遍。 江重意听清了,低头在菜单上来回扫视。心跳声扰乱了她。 叶绍远看她忙不迭地寻答案,微微勾了勾嘴角。 他不是为为难江重意来的。只是刚看了一遍,没有定下心意的饮品,左不过是半个下午过去了,不是喝咖啡的恰当时间,也不爱喝甜果汁,不想白来,打算问问熟悉自己的江重意,请她出个主意。一看她,发现她斜着眼睛盯自己的手,盯得过于专注。一时吃味,明知她紧张,却有意怄她,问道。 “算了,”叶绍远说得轻飘飘,“青苹果汁吧。后面的人付钱。” 江重意清醒了,明白叶绍远耍了自己,抬起头,却见叶绍远的衣角飘远,人慢步走向一边的座位。 没能看着他悠闲地坐下,视线被另一人挡住。 深灰色西装,里是黑色薄绒毛衫,耳廓上有一耳钉。他移了一步,看向江重意,兴致盎然,说:“江麦拿铁一杯。” “好的。”江重意应下,操作起机器。 那人说:“哎,我应该管你叫嫂子吧,他是我大哥,我跟着他干活的。”说着,下巴冲叶绍远一仰。 江重意笑笑。 “嫂子请我喝一杯咖啡吧,当是见面礼。” 江重意愣一愣,保持微笑说道:“好,后面客人还需要什么吗?” 那人被挤开,迎上两个熟悉面孔,打过招呼,各自点了单,最后一人负责结账。 叁人打包,叶绍远坐在店里,店员送去。叶绍远这一待,待到了店打烊。 江重意拢了拢领子,出来寻叶绍远。几下偏头,看见他,上前问:“怎么来了,不是说忙吗?中午留你一会儿也不情愿,现在又来了,还带着人。”想看更多好书就到:p o1 8g g.c om “是啊,很忙,和他们几个谈项目呢。中午赶过去已经迟到了,不让我进去,我只能供出你,这才放我进去,又吵着要见见你。我哪里有办法,就带着他们过来了。” 叶绍远领江重意找车。 江重意睨了眼,说:“你怎么会没有办法。” “来找你,最大赢家不是我吗?何乐不为,我还得装作不情不愿,好让他们起哄,赶着结束工作,尽早来找你啊。” 二十八、棕脸鹟莺 江重意笑叶绍远的狡猾。 叶绍远耸耸肩。这一举动叫江重意笑得更欢,甚至扭过脸去。真是莫名其妙。叶绍远看她一眼,心里想着,手去挑起随风至鼻上的一缕头发,别到耳廓后。 他们去了一家超市,离叶夏云就读的幼儿园近。 叶夏云正在超市门口等待。他在回家路上,车缓缓驶过超市,他陡然叫停,想要进去买东西。他明明戴着智能手表,偏要更大屏幕的手机,用秘书的手机寻求江重意和叶绍远的同意。 叶绍远持着无所谓的态度,云淡风轻。江重意回复了语音消息,她说:“小意妈妈也想买一些东西,等等!”再发送一个表情包,江重意收回手机,拍了拍叶绍远的胳膊,力道不重,也不轻。 叶夏云拿着一杯冰淇凌,坐在车里等。 冰淇凌一吃完,人到了。 进到超市里面,叶夏云要求他来挑推车。叶绍远看叁列堆成长龙的推车,憋着一股气,单手抱起他。叶夏云不看他,只和江重意讨论:“这辆好脏,我不要这辆……那一辆!我要那一辆!” 江重意不时瞟一瞟叶绍远愈黑沉的脸色,不敢多看半秒。选好推车,江重意抿嘴憋笑,一面盯着叶夏云,一面几步一回头看叶绍远。 叶夏云挑来货品,就踮着脚尖推进推车里,然后一跳一跳地小跑走开。 叶绍远将货品摆放整齐,同江重意说:“你不是也需要买点东西吗?我看着小宝,你去买东西吧。” “我骗他的,怕他等得不耐烦,随口说的。家里面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用买。” “不要每次都跟在小宝后面转,他都长大了,会注意大人的。好久没来超市了,你去逛逛,上次不是说想吃酸奶了吗,再买点喜欢吃的零食在家里放着。”叶绍远用一只手推江重意,“赶紧去吧,我和小宝去找你。” “我就在附近转。”江重意拗不过叶绍远,只好走远。 绕过一个货架,江重意看到了冷藏柜。叶绍远刚才提到了酸奶,现在又在货柜上看到,江重意想起,有一阵子一日两餐,餐后都要拆一袋酸奶喝,便走近了看一看。 走了几步,没有看见所熟悉的包装,正要返回,推销员迎上。 二十出头的模样,脖颈系一细绳,身上穿长款围裙,胸前印着logo。他捧小碗的试饮杯,上前说:“您好,要试试新口味的悦养酸奶,芋泥口味,我们在酸奶中加入了小粒的芋泥,一抿即化,使口感层次更加丰富……” 江重意想到棕面莺,色彩亮丽,鸣声“铃、铃、铃......”,单独清脆。眼前的推销员青春轻盈,且稍微胆怯。 江重意说:“我知道这个,我有买过,今天来就是来买一板回去放着。但是今天早上吃坏肚子了,就不试吃了。” 推销员喜道:“我给您拿一板来……来,噢!有点冰手,我拿几张纸给您垫着,吸管和勺子都装进小袋子里放着。谢谢您!” “没事没事,还挺好喝的。”江重意面不改色,微笑道,“是附近的学生吗?” “是,大学了,来兼职挣点零花钱。谢谢您了!我可紧张了。” 江重意四周望望,没有看见叶绍远父子,便闲着与推销员聊天。 “我大学时候兼职的第一天也可紧张了,后面发现其实不用那么小心,大家都很好的,可能会有一两个坏人吧……” …… 叶绍远过来,看见的就是一幅和气,眉一拧。 他弯下腰,轻推叶夏云的脊背,窃声道:“小宝,过去喊小意妈妈。”心里有鬼,即便与江重意相隔两个货架,也不断地抬眼瞧她,恐她发现他的把戏。 二十九、空白 格栅射灯投下的光色偏暖,江重意穿一件灰蓝的毛衣开衫,领子大,将扣子系全了也能看见里面的薄衣服。超市吹着暖气,江重意的后背泌出薄薄一层汗,后脖颈上也有一层薄汗,让她像是镀了层光般。 她听推销员说话,浅笑着,不时回应。推销员虽然揪着袖口,有点紧张,但似有千言万语,嘴巴张张合合,还咽了几次唾沫。 叶绍远看着推销员年纪轻轻,与江重意面对面站着,也像是一对大学情侣。 说了那么久,应是有许多合频的兴趣和话题吧。叶绍远兀自幻想出他们在咖啡厅、鲜花店、电影院、照相馆,一人倾诉一人微笑倾听的画面。他们年轻且登对。 于推销员而言,江重意大概是知性的姐姐,以开玩笑的方式说出自己经历过的囧事,叫他破涕为笑;或益事,叫他学习受用。比起叶绍远,在推销员身边,江重意更能有直起腰板的感觉吧。 就这时,叶夏云凑上去了,娇娇地朗声道:“妈妈——” 幻想中断,叶绍远微微笑,缓缓站起身子。 江重意微怔。叶夏云的称呼熟悉又陌生。 曾经的她和叶绍远决定领证结婚,告知了叶夏云。江重意颇为不自然,总觉得自己像是打扰了叶夏云的家庭。而叶夏云略胆怯地问叶绍远,他是该叫妈妈吗。叶绍远说:“叫小意妈妈。”那一刻,江重意的心是轻松的,也是空落落的。两个字的前缀也冗长,证明她是插入者。 如果叫她二选一,她还是想让叶夏云喊妈妈。 不过叶夏云的年纪尚小,是该清楚些,叶绍远教得不错。 江重意低头看。叶夏云钩住了她的手,仰起脸看她,说:“我挑好了妈妈,我还给妈妈也买了好吃的零食,爸爸也买了。” 江重意的心肉温热。 江重意笑道:“好,很快。” 她转头对推销员道别。 推销员滞住,不能相信,看着与他年纪相仿的女人居然有孩子,还是个那么高的吐字清晰的孩子,结结巴巴地道别。 江重意清楚他的惊愕,笑笑,拉着叶夏云走远。 孩子还提到了爸爸。推销员顺着他们离开的方向望去,头一偏,就看到了一男人,衣服的颜色和江重意的开衫颜色相似,又有不同,蓝比灰的占比多,看着更冷酷。 男人比货架高,肩宽,望着他时不笑。他确定那双漆黑的瞳仁在盯着他,被冷气冻得战栗了一下。 但等江重意迎上,男人就笑得温柔。 短暂的时光里,飞速的对一个漂亮且温柔的女人生出的爱慕之情,在短促的一分钟不到的时间里湮灭。 推销员意兴阑珊地正回头,却心痒痒,偷偷瞧了眼灰蓝的开衫毛衣,微卷的长发半边披落,露出另一边的白晰脖颈,比光还要白,还要刺眼。 推销员连忙缩回视线,依稀瞥见男人偏头看他的冰凉目光。 叶绍远望了眼怯懦的推销员,回头看江重意。江重意将手放在推车上,心情颇好。 叶绍远知道是因叶夏云的某一不经心的行为,但他故意问道:“和工作人员聊天这么开心吗?” 三十、过去及未来(+加更) 江重意看向叶绍远。他站在灯下。 藏匿于天花板的射灯投下灯光,微微倾斜。最亮的一束光打在叶绍远的一边脸上,将叶绍远照得柔和。另一边脸,眉骨下方、鼻侧一团黑。西装仿若黑夜的大海,蓝波粼粼。 叶绍远调笑着看她。 江重意说:“没有,就是感觉和之前的我一点都不一样,我是死气沉沉,他很阳光,觉得他很乐观,很像影视剧里贫贱不移,积极向上的主角。” 对于江重意的自我评论,叶绍远说:“确实,最开始认识你,你的头顶总是有几朵愁云,好像对什么事情都没有兴趣,又什么都不害怕,之后好很多了。” 到收银台前排队,江重意回想过往。 叶绍远很大方,符合江重意对挥金如土的有钱人的好印象。 第叁次见到叶绍远,江重意刚从结束兼职。这条街道亮堂,人多,到了晚上也不会叫江重意惶恐不安,于是她接受了这份兼职邀约。 她在路上碰到了叶绍远。叶绍远大步绕开一人又一人,走得歪歪扭扭,挡去了江重意的路。 在十几秒之前,叶绍远就认出了江重意,刚想要唤名字,好让江重意停下,嘴都张开了,声都到了嗓子口,突然意识到他不知道女人的名字。一时懊恼,再一想,兴许问了也不会有真实的回答,宽心不少,赶紧去追人。 江重意停下脚步。 叶绍远喘了几口气,没空想刚才自己的狼狈,说:“好久不见,没能想到我还会再次见到你。” “寝室要关门了,我只剩半小时的时间,麻烦你直白一点,不用把话说得那么好听,不需要紧张,我又不是个人物。” 叶绍远顿了一下,捋了捋纷飞的鹅毛心绪,说:“耽误你几分钟,陪我去趟这家饭店的楼上,在大厅等我也行,很快。我晚上买了一条项链,一看到宝蓝的宝石就想到了你,想要送给你。几分钟就好,我开车送你回去。” “你的车进得去学校吗,华青大学。” 叶绍远默了一下,回忆了一番,笃定道:“可以,我送你到寝室楼下。” “好。” 叶绍远在前领路。路上,他打了一个电话。江重意听了大概,意思是他马上回去,让人把东西拿出来,他立刻就要。 江重意想了想,她适合的项链款式。想不出来,她买的、别人送的,廉价的、昂贵的,长或短,轮廓圆或尖,她都各佩戴过,都觉得不错。 她随叶绍远上楼。电梯直达顶楼。 叶绍远打开了毛绒盒子,是一条细项链。金色的细链子,其下坠了五六个大小不一的半圈,几颗不算细碎的蓝宝石点在之中。在光下,宝石一闪一闪,如同亮晶晶的蓝汪的眼睛。 江重意说:“你觉得这适合我吗?” “我想到的是第一眼的你。” 江重意努力想象:深沉的雨夜,灯光星星点点,长条女人穿着单薄的长裙,如果有一条宝石项链,确实会像前来熄幕的女主角,以水为佩,以风为衣,仙意袅袅。 “谢谢。” 江重意的神情淡然,叶绍远摸不透她。 半分钟过去,江重意站得膝盖疲了,说:“可以送我回去了吗?” 叶绍远怔愣一瞬,猛然回忆起自己并没有对江重意说过:我要送你,你接受我的心意吗。那么那一声“谢谢”,是在回应他对问题的回答。 叶绍远厘清来去,就像青涩的学生那般暗自嗤笑自己的愚笨,说道:“我想要将这条项链送给你。” “是吗?”看着叶绍远,江重意笑了一下,低头看发光的项链,说,“这可不便宜。” “是为了你买的,我不觉得昂贵。” 江重意的嘴角弧度又上扬了点。她后悔上来,难以想象一个模样成熟的高大男人竟说出这样的话,然后自感痴情,深深感动了自己。 然后呢,缠着她,想要与她成为一对干柴烈火。等那点爱被清风吹散,细算自己的付出,一定要有相等的回报。 江重意陡然感到腻烦,她不想再经历一遍。工作多年的男人心机更重,将令她更加痛切地叫苦不迭。 她保持着笑容,说道:“不用了,我不接受任何人的礼物,谢谢您。我自己回去吧,不麻烦了。” 话毕,转身就走。 “等——” 江重意的眼神倏然变冷。叶绍远预料到她的冷漠,及时拦住她。 叶绍远把江重意的思忖猜了大概。害怕是无边际的,他理解江重意,但他还是为了自己,决心挽留。 他痛恨悬想。凭空捏造的事情久到千万年之后,虚实参半,遇到悲剧,往往会去规避。但他不能没有想象力,如果江重意不愿意接触他了,他只能依靠想象力度过接下来的一段时光。 叶绍远说:“很抱歉我的话让你不适,不用有负担,是我的想象告诉我要买下这条项链,在那之前,我没有试着去寻找你,我也不想为了送给你才买下的。只是见到了你之后,我想,比起放在我这儿,交给你才是更适合的选择。” “是吗?但我不需要。” “你缺什么?我都可以给你。耳坠……或是别的,天上的星星我也可以给你。”叶绍远追问。 他有些心急。江重意的冷淡衬得他像愣头青。他有点生气。 “缺什么?缺钱。假设你给我一千万,我会说,晚上我不回寝室了。”江重意轻佻道。 叶绍远皱眉,说:“我可以给你一千万,但我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人。” “哪种人?”江重意又一次反问。 叶绍远躁烦,语气颇冷,道:“痴缠,流氓,无脑,无情。” 江重意一挑眉,说:“所以呢?” 叶绍远深呼吸,尽量平静道:“你把银行卡号给我,然后我让司机送你走吧。” 江重意轻笑一声,说:“谢谢,谢谢你的心意,我还是走吧。” 说完,她转身离开。这一次,叶绍远没有再拦。 下楼时,服务员引她去了另一边的电梯。这部电梯在低层停了几次,走进的人几乎挨着。江重意在最后面的角落,到了一楼,她最后出去,与进来的人擦肩。 叶绍远似乎和她的前任有大不同。但江重意不必在乎了,她该考虑的是明天的拍摄。她得早睡,不然明天状态不好,拍出来的视频质量不过关,流量不够,品牌方就要扣钱了。 /谢谢大家的加更 我总想着小时候看的霸总,但叶绍远在屏幕里是活生生的人,有时候言行不像霸总了,我就想想,发现这就是叶绍远啊。 很老套狗血的剧情 三十一、惊悟H 这几个月来,江重意忙忙碌碌,在生活上能省则省,算一算,这几个月没有买过新衣服了,只试穿过的衣服和前任送的昂贵东西是能卖就卖,价钱对半也行,还好当了小网红,有品牌方寄来的新衣服用。日常用品好像需要购买了。 离攒够二十万还有一大截距离,但江重意已经很累了。她蜷躺在宿舍狭窄的小床上,闭上眼,却异常清醒。 刚熄灯,睡下铺的室友在玩手机游戏,一双脚踢着栏杆;对床的室友在打视频电话,和对象腻歪;有两个室友在洗漱,她们在沟通,流水哗啦声很响;还有一个室友准备睡觉,明天早上江重意要和她一起去兼职。 江重意很烦躁,翻了个身,枕另一边的小臂。 她责怪不了任何人,起因都是她。如果不抱着无所谓、试一试的心理,同意表白;在那一次亲吻,粗砺的手摸上她的腰,往上移动时,她要是能够严厉拒绝,并割开关系;如果就那样被脱去衣裳,被操;如果适当求软……背着二十万的欠款,重得江重意一步都挪不了。 忽地,枕头边上的手机震动,屏幕骤亮,尽管江重意阖着眼,也被强光刺得皱眉。好像是短信的提示音。江重意拿起来看。 是银行发来的短信,提醒有账户向她转账二十五万元。 江重意眨着眼睛,来回看了几遍,心是很钝很钝的疼痛,酸楚梗在喉咙。 又有短信进来,是陌生号码,先是一条银行的转账信息,再是“叶绍远”,第叁条过了一会儿发来,之间大约有叁十秒的时间间隔。 信息即刻显示已读。叶绍远的手一顿,脑子瞬间忘了排版好的话语,幸好提前在纸上记了几个词。 他说:“我还是把项链放在保安室了,对我来说不贵重,希望你能拿着它。保安室旁边有共享自行车,对面有夫妻馄饨早餐店。” 江重意怔怔地看转账金额:二十五万。是叶绍远能给陌生女人的钱是那么多,还是…… 江重意想了想叶绍远的龙眉凤目,心中更偏向后者。他或许等了一个小时,等来了她的资料,或是第二次见面就命人翻出她的过往。 不过,她只是简单地感谢,发过去“谢谢”二字,蓝色的“未读”下一瞬变换成灰色的“已读”。 当成嫖资也好。当叶绍远按捺不住,发来暗示时,她会同意的。 江重意早就不清高了。倘若被她的前任知晓,也许该咒骂她,侮辱她,嘲她自命不凡。但那些话在父母的嘴里翻来覆去地说了几百遍,江重意的耳朵在几年前就长了茧子。 叶绍远没再发来消息。 江重意熄屏睡觉。 天肚翻亮,她起床上了个厕所。 江重意看了眼手机,距离第一个闹钟铃响还有两个小时。 江重意毫无睡意,于是用冷水洗了头发,把台灯和化妆品搬到阳台。 在那之后的一个月,江重意没有遇见叶绍远。她在搜索引擎里输入男人的名字,跳出的第一条结果是百科。江重意点开来。内容很少,只有名字以及公司职位。江重意搜索他的公司,跳出许多信息。 江重意还了钱,得了闲,每天乖乖地待在教室里。指导老师说她最近有了精神头,回春了。江重意扯一扯嘴角,勉强地笑。指导老师笑着拍拍她。 下一周的周五,江重意代表团队去台上发言、领奖。得了金奖,聚餐上,他们不吝啬夸奖,把背稿的江重意给夸了一通。江重意觉得尴尬,没和喝醉的他们一起走,借口去帮他们买解酒药。 她在便利店前抽完了烟,吹了一小时的冷风之后,捏起衣领闻了闻,确定烟味被风带走了,才悠悠起身,小步朝酒店走。 团队约好了不醉不归,便在酒吧附近的酒店开了几间房间。 路灯的灯泡快要没电,街道亮一块,黑一块。有车停下。车门从里推开,一双漆黑锃亮的皮鞋踏下,黑色西裤腿晃着。叶绍远穿一身黑,从黑车上下来。他站在路灯底下,与江重意相隔二十米。 江重意想,如果她不想靠近,转身就走,叶绍远大概率不会追来,和这段不远不近的距离一样,尊重她的抉择。 路是直走再拐弯更短,江重意不想麻烦地绕一圈,迎了上去。 叶绍远站在光圆的中央。江重意站在边缘,光晕的涣散处,说:“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我刚来。下午知道的,特地去买了花,突然来了工作,耽搁了时间,现在花蔫了,下次补给你。” “下一次是什么时候?” “不确定。” “你很累吗?” “还好。” “能和我做爱吗?” 叶绍远沉默了几秒,眼神躲闪,嘴唇抽动。 江重意直勾勾地盯着他,忽而笑道:“走吧。” 她被叶绍远带到了酒店。房间很大,分出客厅和卧室。他们直达卧室。 暖光和冷光齐齐射下。 江重意和叶绍远说不用洗澡,直接来吧。叶绍远脱衣服的手一顿。江重意噤声,绷紧了小腿,但她是被操的那一个,这点权利总有。叶绍远说了一声“好”,把衬衫一丢,朝江重意走来。 江重意被抱到床上。她听到头发散到床铺的声音,看到叶绍远的漆黑瞳仁里的那点柔情。 叶绍远抚摩她的时候很温柔,小心翼翼地,和她对视。江重意把一只胳膊横在脸上,遮住下半张脸。 听着娇媚的呻吟,江重意愈来愈羞。不自禁晃动的腰肢和叶绍远的亲抚一起,叫江重意战栗,嗳音绵绵。江重意缩起大腿,想要转身背对。 叶绍远不让。他伏下身子压倒江重意,双腿挤进并分开江重意的双腿。他握住阴茎,插入江重意的阴道。 江重意感到被撕裂般,可叶绍远不断亲吻她,爱抚她,柔情依旧,叫她流连。 江重意大口喘气。 慢慢地不痛了。粗壮的阴茎压过她的敏感点,江重意受不住刺激,环住叶绍远的脖颈,咬了上去。 房间敞亮。叶绍远斜过脸,看江重意埋下头,满脸绯红,蹙眉张嘴呻吟,模样娟媚。他垂下眼,亲吻江重意的肩头。 一次高潮过后,叶绍远抽出仍挺立的阴茎,抱着江重意躺进浴缸。 江重意歪着身子,静呆着。 水温渐凉。 江重意问:“我可以经常来找你吗?” 三十二、青春呐 叶绍远拥着她,用健硕的臂膀温柔地环抱她。 江重意看不到叶绍远的脸,不过他的语调淡淡,应了好。 和叶绍远接触了几年。江重意拎着塑料袋,站在收银台外,往里装商品。叶夏云积极,而她悠哉游哉,瞄了一眼正不断俯身抬手,把推车里的商品放到收银台上的叶绍远,想,表情多半同他的语气一样寡淡吧。 晚上,叶绍远收到一通电话,之后在书房处理工作。哄睡了叶夏云,江重意端着一杯威士忌进入。 琥珀色的酒液荡开小波浪,静置在书桌上之后很快平静。 叶绍远的手摸上,坚硬且冰凉。 江重意拉来一把椅子,坐在叶绍远的旁边。她穿着睡衣,披着薄薄的驼色披肩,流苏垂到了她的大腿,像是穿了一条织布短裙。 叶绍远看向她,拽着她的椅子,将她拉近。 叶绍远问:“晚上估计要到很晚。” “嗯。”江重意点头,“我等你,一起睡觉。” 江重意看着叶绍远敲键盘,写一封又一封的邮件。叶绍远开了一个视频会议。在那期间,江重意向外侧歪倒身子。 会议结束,叶绍远拉正江重意,说:“干嘛呢,他们看不到你的。” “怕看到。” “那又怎么,他们都知道我结婚了,也知道你的模样。” “但是你在开会,让他们知道我待在你旁边,会觉得你不认真对待工作。我不想影响你。” 叶绍远笑江重意的深思远虑,说:“他们都知道我这边是晚上,知道我在家里,有你陪着,他们只会觉得我幸福。大晚上把我叫来,耽误我和你,他们愧疚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怨我呢。” “好啦,我知道了。” 叶绍远面对回电脑,轻笑了一声。 他移了一会儿鼠标,问道:“咖啡店的排班怎么说,一周休息几天?” 听到动静,江重意下意识抬头,一时间愣神。 没等来回复,叶绍远扭头看去,想江重意是辨不出来是否在同她讲话,打算先叫名字,重新说一遍,然后就看到了呆滞的她。 似乎清楚在向她问话,似乎是在思忖,又似乎是脑子卡壳了。 江重意被捂热了,两颊娇红。 叶绍远注视着她,说:“下班之后好像一直在说我,忘了问你,工作怎么样?还喜欢吗?” 江重意反应过来,掀下披肩,感到一阵清爽,呼出一口热气,说:“前台的工作比你想得轻松,一般客人都是网上点单,今天下午只有你们几个线下点单。很轻松,我已经学会了,就是面对客人还是有些紧张,一点点,但客人都是好人,很好说话。休息……一周休息一天半,半天可以自己选择,提前和副店说就好了。但好像饭点不在中午了,因为店长说中午是休息时间,写字楼里的人有不少会下来买一杯咖啡再回去。” 江重意思考着说出,眼睛瞟着上方,很认真地回忆,一会儿得意,挑衅似的看一眼叶绍远,一会儿吞吞吐吐,拼命地翻找记忆。 叶绍远记起她期末考那两周的背诵样子,也是这副模样,苦思冥想,如果结结巴巴地背完了一段,眉开眼笑,要是发现有错,立刻耷拉眉梢,委屈地盯着错误的地方。 叶绍远笑她说:“心得挺多。” 江重意总结道:“就今天来说,我喜欢这份工作,店长不在,副店和蔼,和之前的经理一样喜欢。” “忙起来的时候分身乏术。” “前台能忙到哪里去。” “也是。”叶绍远的手一顿,摩挲了一下,他说,“过来看看,喜欢这个地方吗。” 邮件里夹了照片。江重意瞟了一眼文字,是国外的城市,城市虽不大,但当地的手工业发达,一小镇临近,那里的人们安居乐业,普遍种植果子。照片的前面几张是实拍图,风景宜人,蓝天白天,空气清新,建筑独具特色,是成长于此地的一位着名建筑师回到家乡,在当地政府的协助下大修一通,期望以此为噱头,吸引游客前来,但效果不佳。 江重意切换着照片,半晌,如实回复:“看不出来。” “好像是。”叶绍远嘴上应和着,心里倒觉得适合居住一段时间,至少空气质量好,换一个新鲜的环境,适当的陌生引诱,或许能让江重意活泼一点。 可惜接下来两叁个月没有长假,只能等到春假再做打算。这次一定要空出时间来,短短的一周也好。 /中秋快乐~ 三十三、长久地等待 快到凌晨,叶绍远戴上眼镜,他揉了揉额头,让江重意先去睡觉。 江重意应了好。一觉醒来,不见枕边人。问了佣人,说是先生早早出门了,大约是六点多的时候,急匆匆地就走了。江重意惊道,一夜没睡?佣人说:“睡了几小时,早上我看着先生从太太房间里出来的,晚上的事我不清楚,我去问问昨夜的人。”江重意说:“不用不用,谢谢你了。” 餐桌上,对于叶绍远的缺席,叶夏云见怪不怪。今天的心情颇好,对着一片土司摇头晃脑。因为叶绍远不在,叶夏云吧唧嘴。 送叶夏云去幼儿园,江重意再去咖啡店上班。 一推门,副店一边系围裙带子,一边含胸走出来,见是江重意,朗声道:“真早啊,还有十几分钟呢!还有十几分钟才到上班时间,系上围裙之后坐一会儿吧。” “好。”江重意关好门,不让暖气逃走。 她走到休息间,脱下外套挂起,冲着全身镜扎了一个低低的丸子头。今天特意带了发夹,夹住刘海。 “外头的口罩好像快没了,这里面有口罩,还有别的东西,标签都是朝外的。日常用品在这里,仓库里……呐,仓库门边上有个便利贴,写在那里,动了记得涂改。字要一笔一划的写,方便认。” 等江重意系好围裙,坐在沙发上。副店坐在对面一排,说:“我猜到你们两个会早早到,我们这里不用的,卡点来就好了。” 交代了一句,接着嘲弄起另两名男店员。 缺一分钟到上班时间,两名男店员一齐进来。沙发上的叁人起身干活。 时间一晃,半小时过去。 江重意甩了甩略微酸痛的手腕,趁着没客人来,给叶绍远发去消息:“我开始上班了,需要咖啡吗?” 等待两分钟,消息显示未读。 江重意放下手机,挺直了上半身,一只脚尖踮起。望着门外的人往一个方向流走,偶有另外,不过几分钟之后再次见到,手上拎着包装。咖啡店里宁静,但江重意想象得出秋叶和人的吵闹声。 江重意打包好最后一杯外带咖啡,清闲下来,发现叶绍远还是没有已读她的消息,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现在已经是午休时候。江重意深呼一口气,吐出,觉得工作无趣。 十二点叁十分左右,叶绍远终于回了消息。他说:“不用了,喝了贡茶。早上一直用邮件,没看手机,现在才休息一会儿,去吃饭。晚上可能很晚到家,你记得先睡,别等我。” 江重意看了一会儿,咽下被咀嚼成糊的米饭,不咸不淡地回复:“好。” 这一条消息直到下午叁点才显示已读。 江重意没怎么玩手机。手机放在台上,紧挨着机器放。她有些固执,一定要手机屏幕亮着,在设置里挨个寻了一遍,都烦躁了才找到“屏幕常亮”,点击开启。之后,页面停留在和叶绍远的消息页面。 江重意笑累了,把口罩老老实实地戴好,压了压鼻梁处。 叶绍远已读了,但是没有回复。 到了傍晚六点,天几乎黑了,天际的一线金黄照耀海的边际。月亮还没有来到江重意的视线里,因而遥远的光亮只有那一线,且愈来愈狭窄,愈来愈淡……天彻底暗了。 “吃饭了吗?” “小宝今天作业好多,请老师住家里了。” “回家路上,我买了一件卫衣,上班时候穿。” “听季平说过段时间有拍卖会,有对耳坠好漂亮,我了解过后再问问你。” “你好像挺久没买新领带了,需要吗,我下班去挑挑。” 添添删删,花了二十分钟编辑。江重意看着几条消息,觉得好八婆,叶绍远都不回消息,忙到连已读的功夫都没有,好不容易闲下来或者抽空看一眼,发现是罗里吧嗦的话,肯定心凉。江重意想要撤回,可哪里有撤回键供她点击。 江重意遥想未来,她混着日子,和叶绍远的思想差距越来越大,她拘泥于琐事,叶绍远总有忍耐到尽头的时候,底线一点点抻长,黑线逐步靠近她,只等她擦边逾矩,到时,她将感受到强烈的失重感。 胸腔空落落的,凉凉的。心里惶惶,不安定,江重意盯着屏幕,期待与恐慌杂糅成毛线结,难揪清,理着理着,毛絮像心绪一样爆炸,百感交集。 十一点四十五分,手机叮咚一震。江重意一下清醒。 是叶绍远的消息,他说:“到家了。一上车就睡着了。” 彩珠筒烟花一发一发咻咻窜天,在江重意的脑中绽放绚烂。江重意怔了怔,很快下床,拖着拖鞋,拽了条披肩,小步跑向电梯。 三十四、习惯性 电梯叮的一声,在长而静的走廊上很是突兀。 江重意隔着两扇门的距离,她赶不上了,停下来看着电梯门由中间向两侧缓缓展开。 江重意看到了叶绍远,他的面庞红润,却仍旧穿着大衣,手缩在兜里。夜里太冷了,今年的气温降得骇人,入秋仅一月,几阵雨后,就冷得像是冬季。他的脸红估计是因为室内外的温差过大,皮肤一时之间不适应。 江重意继续往前走,走向叶绍远。 叶绍远走出电梯,看向她。 二人越来越近。 江重意的笑容越来越灿烂。 隔了一扇门的距离,江重意抬起双臂,并微微张开,做好拥抱的准备。她从今早醒来,没见到叶绍远时,就想他了,一天下来,思念只增不减。 辛苦了。江重意正要说这句话,话刚到嘴巴,却见叶绍远驻足、抬手,堵住了她想要说的话。她迷惑,停下来。 “我今天在外面待了一天,衣服都脏了,别把你也弄脏了。” 叶绍远累极了,声音有些轻飘飘。 “好。”江重意不多说,侧过身子,背贴墙,让出中间的路。 “吃夜宵吗?” “不吃。” “好。我先回卧室洗澡了。” “好的。” 叶绍远缓步走远。 等佣人也离开,江重意用背部抵住墙,以此为支撑,滑了一点下去,腿稍弯。 她长吁出一口气。 她害怕起刚才的自己,是因为怕遭到叶绍远厌弃,还是感到孤独了,竟急切地跑出来。在叶绍远的眼中是什么样子,焦黄的扭曲的脸,凌乱的衣衫和头发,一点也不符合美的标准。 江重意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仰头看灯束,柔和的灯光不刺眼。江重意让舌头重重压上大牙,边缘略锋利,磨得舌尖痛。 她需要清醒。被丢弃又怎样,现有的财产足够她挥霍,甚至离开了叶绍远,她会立刻辞职,躺在公寓里,躺上十天半月。何况近期叶绍远还离不开她,江重意暂时想象不到叶绍远朝她露出不耐烦的表情。她大可安心。 江重意受自然因素,又下滑了一点。这个高度使得身子开始摇晃,江重意索性站起来,回了卧室。 沙发上有一只金表。叶绍远把表直接丢在沙发上,没有走近。这个动作放在叶绍远的身上,显得鲁莽了。但他太累了,高强度的一天下来,疲惫不堪。 江重意捡起表,摆在小桌上。下面垫了叁张纸巾,纸巾对折一次。 然后,江重意坐回床上,安安静静地望着叶绍远。 叶绍远不爱看江重意玩手机。江重意的手机里有的是娱乐休闲的软件,休闲益智的小游戏堆了两排。叶绍远认为没意义,江重意狡辩说,没意义也是一种意义,同样高深。 江重意举起手机看时间,看了两次。 叶绍远终于出来。睡衣扣子依旧是最顶上的一粒没扣上,貌似是习惯了不扣。 穿衬衫时候,江重意理解下班之后解开扣子,毕竟最高处的那一粒扣子扣上,让人的呼吸费力,产生轻微的窒息感,江重意也讨厌,但睡衣松垮,叶绍远也不扣,只能说是习惯了,因为江重意不认为是叶绍远故意露出胸肌,影影绰绰地诱惑她,叶绍远还不至于用心机到这里边。 江重意不知道叶绍远到底有多么乏困,才会一沾床,眼就合上。此刻的江重意无法感同身受。 叶绍远最后抱了她一下,道了晚安,听到江重意的“晚安”后,放心躺下睡觉。 江重意滑下,躺平了再抓起被子,盖在身上。 没有多久,耳畔响起微弱的鼾声。江重意侧过身看叶绍远。他的睫毛不翘,算长,直挺挺地冲前生长,轻轻颤动着。这是睡得不安定吗?江重意不清楚。 手机没在手边,放在床头柜上。翻身、掠来,动静不能算小。江重意没有打算闹醒叶绍远,没去拿手机搜索问题。 叶绍远被闹钟扰醒,单眯起一只眼,看一眼时间,是最后一个闹钟了,清醒了些,利落翻身下床。 江重意睡眼惺忪地跟着。 打湿手心擦脸时,听叶绍远说:“如果我点很多杯咖啡的话,能叫你送上来吗?” 江重意想了想,说:“应该不行,要派骑手来。” “好。”叶绍远点点头,若有所思。 江重意注意到叶绍远的不经心,略一思索这叁句话中的深层含义,结果是空洞,便不放心上。 /今天没有新的更新了,加更需要后延。写了几百感觉好水,还是放弃了,拿了叁百放到这章结束这一段剧情 让我再想想怎么推动剧情 要用我上班的脑子,洗澡的脑子狠狠想 三十五、虚构的真相Ⅰ 简单吃了早餐,叶绍远擦了嘴,对着正喝牛奶的叶夏云说:“小宝。” “嗯?”牛奶剩了最后几口,叶夏云捧着牛奶不松手,抬起眼睑望叶绍远。 “爸爸今天不能送你上学了,我要去外地,和幼儿园不顺路。” 叶夏云把杯子高高举起,让最后一滴牛奶沿着杯壁滑跌到他张大的嘴里。放下杯子,他撑了,对叶绍远的话不在意,应道:“没关系,我还有小意妈妈。” “对,小意妈妈送你。爸爸先走了。”叶绍远起身,柔声对江重意说,“我走了,晚上也许八点多回来。” “好。”江重意接了一句吉利话,扭过身子看叶绍远走远。 叶绍远大步走上车,扬长而去。 上班后几眨眼就临近下班,江重意百无聊赖地用纸巾擦着前台,又抬眼看一眼时间。 这时候,风铃响了。 江重意正起身形。 男人穿一件深蓝色的G9夹克,一条黑色牛仔裤,耳上夹一支香烟,靠近前台。 江重意微笑道:“先生,我们即将打烊,饮品或甜品只能打包,不能堂食,给您带去麻烦了,希望您理解。” “好。” 男人敷衍了一句,手腕抵在台子的边上,那只手握着手机。他看看江重意,又低头看看手机,再抬头,又低下。 江重意笑得僵了,受着男人的打量,心里蹿起火星。 她说:“先生,需要喝点什么吗?” 男人的视线从手机屏幕上的一张证件照,一撩眼皮,转移到江重意的脸上。 男人的皮肤略黑、粗糙,眉毛微微皱着,压矮了眼睛。 直勾勾地盯视叁秒后,男人问:“你叫江重意吗?” 江重意一怔。她分明不认识这张脸。不排除是别人介绍来的,她毕竟还是名牌大学毕业的学生,高考成绩优异,有家长想聘请她当家教,江重意教了两回就不再教课了,之后仍有家长来问。 想到此,江重意想要应是,可总记着他频繁看手机确认的动作,心虚但不自禁瞟了一眼,飞快地。 是一张蓝底的证件照。这一张是她高考毕业去拍的,穿了一件白衬衫,束起高马尾,妈妈给她抹了素颜霜,擦了淡淡的口红。照片里的人的坐姿端正,很放松,眉目端正且黑,窄窄的鼻子,鼻根两旁有一片阴影,表示鼻子的高挺,还有花瓣般的嘴唇,和瘦瘦的下巴。 江重意噤声,谨慎地看着男人,思索起往昔,但如何也没有印象。指尖的温度降了一点。 江重意皱着眉头,敲起心鼓,不自在地开口问:“你是谁?” “你父母家的邻居,楼下的。我们撞见过几次,不过你不看我,所以你不眼熟我。我不喝东西,找你有事情想问。”男人伸长脖子看看工作台,以及敞着门的休息间,“快下班了吗?要不我等你下班?” 不点单,那就不是客人。江重意瞬间平了嘴角,懒得搭理。 男人好像有料到,不以为意地补充道:“谈谈你的哥哥——江奇禄的死亡真相。” 男人比江重意高,睨着看她,语气中掺着不易察觉的冷。 江重意撩起眼睑,转动眼球看他,问:“你是警察吗?” “是。”男人的一只手插进口袋,摩挲一下,关节顶着衣服布料,“我带了证件,需要检查一遍吗?” 男人捏住证件,仿佛江重意一说要,他就立刻抽出、展开。 “出去吧,找个地方谈。”江重意回道。 她转身进入休息间,不多时出来,脱了工作服,穿上了厚实的外套。她绕出前台。 男人见了,往街上走。 江重意默默跟在后面。 男人左拐右拐,在商场叁楼的安全出口停下。 江重意踏上最后一阶楼梯,走了两步,转身,与男人面对面。 江重意打量男人的正面。 夹克的肩膀部分更蓝了,下半部分沉入幽暗,到脚面,又有星点的反光。 江重意率先开口,质疑道:“警方判定我哥哥是自杀,案件还需要重新审查吗?” “所以,”男人斩钉截铁,目光灼灼,一字一顿道,“你心里有鬼。” 不等江重意反应,男人接着说:“是你杀了江奇禄。” 江重意一顿,浅浅笑起,皱起单边眉毛,略有疑惑。 “那天下午一点钟,江奇禄偷偷进入你的房间,你没有察觉,直到江奇禄试图对你图谋不轨。你大喊大叫,可发现是无用功,于是你心一横,砸晕了江奇禄。江奇禄晕厥,倒地不醒,头破血流。你看在眼里,恐惧之中,祸心作祟,经过谋划,你拖着江奇禄的尸体,来到他的房间,将他从窗户丢了出去,看着他头砸在地上,血沫飞溅,才安心地回到房间里。” 男人咽了一口口水,一眨不眨,说:“但是,你不能原路返回,因为你的房门理应是从外面被锁上的,哪怕有人从外面转动钥匙,你在里面听声转动门锁,声音、动静都是不一样的。很快,你想到了阳台。你的房间在洗衣间的隔壁,两个房间都有阳台。我看过,你家的阳台没有封闭。所以你没有立刻躲进房间,而是先去目测了两个阳台之间的距离,确认后,再在外面用钥匙锁了门,从洗衣间的阳台跳回了你的卧室。高空跳跃,这在别人看来,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你没有被怀疑。但对于你来说,死也好,解脱了;不死,就是一条鲜亮的生路。于是你孤注一掷,奋力一条,是生路。” 江重意的眼皮一跳,微不可察。 一模一样。 耳边依稀响起人群震天响的嚷嚷,然后是一声一声的警笛声,很快,应该没过多久,她的房门被砰的打开了。她的心跳很快,心脏似乎一下一下地敲在铁锣上。江重意耳鸣了。 三十六、虚构的真相Ⅱ 悬在半空,江重意不断深呼吸,心脏跳动发出的蝉鸣声环绕着她。 擦伤和挫伤一起出现在江重意的手臂、膝盖和小腿。江重意顾不得疼痛,扒住栏杆,挣扎着爬上阳台。 她不敢低头看,不能确认楼下是否有人看到她的举动,影响她的计划,害怕比人身先一步看到的,是十几楼之下的泛滥的自由。 阳台上,她气吁吁,浑身疲软、打颤。 可她不能坐这休息,她不能确认父母和警察上门擒她的时间,半小时,或者就在五分钟之后。刚刚她在洗衣间的阳台上已经耽误了很长时间。于她来说,时间过得很快,好像只过了五分钟。可对父母和警察来说,每一分秒都像一个整年,他们会狠狠掰碎了用。 于是,江重意手脚并用,颤悠悠地爬起来,对着厕所的镜子仔细看了一遍自己裸露出来的皮肤,然后回到床上,打开电视,抱起被子缩在里面。最后,她期待,父母尽快来,且第一反应是来揍她一顿,叫人混淆她的伤。 也许很久,也许只是几分钟,门外忽地响起一阵骚动。江重意惊觉,望着房门,又惊又喜。 骚动在她的房门口陡然消失。随即,叮铃几声。钥匙相撞的清脆吓到了江重意,她弹了一下。还在恍惚,房门被旋开,开到侧身能挤过的大小时,一人冲进去,高高举起手,拿着东西砸向江重意的脑袋。 “啊——” 江重意下意识尖叫。 门口的众人一激灵,反应过来,冲上前去制止。 然而比他们更快的是江母。她紧随在江父的后面,绕过江父,拿起床头柜上的数据线对折,然后和江父一样,高高举起手,再重重地迅速地撇下,抽打江重意的背部。 江重意穿了一件外套,里面还有一件短袖,加上她熟练地抱头蜷缩,疼痛不及之前猛烈。 他们每一次都下死手,直到江重意昏死过去,给不了反应为止。他们会丢给江重意几瓶药水,让江重意自己处理。江重意够不到背上,在求助和浪费之间抉择片刻,往背上倒下药水。然后被父母得知,换来辱骂和两脚的踢踹。 在江重意上高中之后,江奇禄偶尔会进来给她涂药,等她醒来,对自己的好哥哥行为夸夸而谈。 江父把被子掀开,擒住江重意的脚腕,想要把她拽到地上,好用脚踹。 而众人的阻拦姗姗来迟。 江重意红肿着脸,被一件外套罩住脸。外套很大,有点汗臭,很重。江重意垂下脑袋,听着凑热闹的人的七嘴八舌,上了警车。 有人说:“这小女娃也是倒霉,摊上这样的父母。” “诶!”有人不同意,“你没听那对夫妻说,是他们的女儿害死了儿子,就因为嫉妒,这没被打死都算是好爹娘了。” 有人说:“这女娃可她哥,她一来,她哥的成绩就下滑,就学坏了,本来能考上名牌大学的,这下好了。” 有人应和道:“是啊!我家孩子之前和那个男娃熟,男娃之前可乖了,还得奖学金呢,结果他家女娃一来,整天闹,现在闹得连命都没了。” 听得江重意都快信了,是她偷走了江奇禄的气运,夺走了他的生命。 但事实是,江奇禄争强好胜,要在各个方面赢她。几次的成绩低于她,听着老师特地打电话夸奖江重意,问她之前真的在农村吗,不论是习题还是考试,完成得都很完美,脑子很灵活,一点也不像在农村上学的。江奇禄又羞又气,再听父母评他不如江重意了,大怒之后,索性破罐子破摔。 明明是江奇禄跨不过一点挫折,不堪大用,为什么在他们的嘴里,江奇禄反倒成了受委屈的那一个。 江重意恨他们,后悔那一天没有抬起头盯着他们,一个一个的盯过去,记下他们的脸。 面前的警官大概也是自以为熟悉江奇禄的其中一人,受过江奇禄的好,不能接受江奇禄的潦草的死亡,为求心安,找到她,以自己的猜想抹黑她。 江重意微微笑,问:“证据呢。” 男人沉默。 那天,他带着耳机打游戏,只听到两声沉闷的响声。噪音来自楼上,打扰他玩游戏。啧一声,不耐烦地摘下耳机,但很久又没动静了,悻悻坐下。傍晚,父母回来,男人才知道江奇禄跳楼自杀了。江奇禄,住在楼上,和他打过球。 总不能说是仅凭那几声闷响推测出来的,太滑稽了。 江重意的眼睛晦暗不明,时有时无的灼热的探究眼神落在男人的身上,裸露的脸上。 男人暗咳了一声。 江重意听到了,极轻的一声,只怪周遭太安静了,而她此刻又敏感。 不过男人没有说话,他还没有准备好话术。 半晌,江重意开口说:“警官应该是有别的案件吧,不然就是假公济私。” 语气轻柔,却让男人打了冷战。 男人大声咳了一声,清了嗓子。 在江重意的眼里,是在打气。果然,他没有看见,他在胡说诈她。 男人掏出证件,亮在江重意的面前,中气十足,说出最初的任务。 原来昨日的下午六点五十四分,一人在私厨餐厅用过餐,其后再无进食,回家路上中毒身亡,警察现在怀疑是他人下毒杀害死者。那时,江重意正好在死者的隔壁桌,因此需要去警局,对自己那段时间的所见所闻进行详细的叙述。 “好啊,”徒留男人缓神,江重意率先甩袖下楼,“走吧。” 三十七、芙蓉面 监控显示,江重意在吃饭期间,和同桌人一起,几次叁番往死者那一桌瞟,并且作窃窃私语状。 江重意解释道:“因为她很像一个明星,但又不是不是很像,所以我和同伴在反复确认。” 男人存疑。江重意一脸从容。男人转笔敲桌,紧紧注视江重意的微小表情,暗自思忖话中的真假。十一声叩响,男人撂下笔,感谢江重意的配合,让旁边的警员送纸过去画押。 警员替她拔了笔盖。江重意连这都要道谢。男人的眼神幽深,望着江重意的眼睛。 警员同样没有料想到,有些慌乱地摆摆手,被噙笑的江重意看着,红了脸,盯着纸张。 江重意垂下头签字、摁手印。一缕雾蒙蒙的刘海随着垂下,江重意一边签字,一边将它撩到耳后,扬起的手指如纤白嫩葱。 男人听过江奇禄和江重意的风言风语,此刻一见江重意,内心嗤笑一声。腿一伸,屁股推着椅子向后,“格吱格吱”。磨耳的声音过后,是踢踏声。男人走出了封闭室。 江重意听到动静,循声看去,看到男人踏出一步,接着明显一愣,才疾步离开。 警员收起纸笔,送江重意出去。 江重意道谢。 江重意亦步亦趋地跟在警员身后,走出第一扇门,正要往走廊的敞亮处走时,听到如潺潺流水般的声音亲昵地唤她:“重意。” 一眨眼,江重意像是浸到溪水里,烦闷的心情瞬间舒爽,有了精神头。 方才,警员知道了江重意的名字,看着眼前的芙蓉面,痴迷地多看了两眼,再去瞧名字,记上心了。 于是,江重意和警员一齐转头看去。 叶绍远穿着黑色的国王大衣,戗驳领、双排扣,衣长到膝,身子没有被压弯丝毫,反而更有黑云压城的雄伟。叶绍远穿着却又不失优雅。 他身量高。江重意仰视他,感觉直逼天花板。 而叶绍远也看江重意,远远地,她立在冷白的灯束下方,瑰姿玮态,每一根头发丝都柔和无比,似云似雾,翩然起舞。 叶绍远看到,江重意一见是他,就扬起笑容,轻快地向他走来。 他也笑,不自觉想要抬起双臂,预备拥抱,但关节一转,很快想到身处警局,按捺下躁动的心。 江重意与警员打了招呼后,迈步靠近叶绍远。她感觉走在云上,脚步轻松;感受到发丝拂过她的脸,略微搔痒,不及叶绍远的抚摸带来的搔心的颤栗。 她问:“来接我吗?” 明知叶绍远的回答,但江重意抬起下巴,与低头的叶绍远对视时,还是隐隐期待他的眼神,他的语气,他的动作。 这一变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当江重意注意到时,搜寻回忆无果,她早习惯如此。这一翻回忆,她深刻认识到叶绍远于她的包容,甚至对她的恶行也给予一定的肯定。当她不知不觉适应了叶绍远的溺爱后,开始不再惧怕叶绍远,开始翘望叶绍远的反应。 叶绍远说:“对,来接你。司机还以为你被人拐跑了,吓得直接给我打来电话,差点哭了。” 他大步迈向前。一步抵江重意的两步。 江重意看着骤然缩短的距离,怔了怔,停下来等叶绍远靠近。 江重意说:“我忘掉了,走的时候没经过车子……叔叔回去休息了吗?我明天再向他道歉。” 叶绍远迈了两步,来到江重意的面前,理了理她静电炸开的长发,一边说:“给他放假了,先给他回个消息,不然不能安心。” “好。” 江重意被叶绍远带着走出警局。 冷风一吹,江重意抬头说:“叔叔说晚安了。” “好,那就回家吧,小宝特地给我们做了晚饭,一直等着我们呢。”叶绍远感受着风的凛冽,向前走了半步,为江重意挡住半面风。 “好——” 看了眼叶绍远的紧绷的下颌,看出他的气。总归是因她而起的,江重意环上叶绍远的手臂,娇笑道,“我是不是还需要向你说对不起。” “不用,这哪能怪你。” “我当然有错,不过不要现在和你说,等小宝睡着了,我再悄悄和你讲。” 江重意贴得紧,叶绍远随意一瞥,只能看见她的头发。听着她不同寻常的袅袅调子,心里一涩,似有所感。瞟了眼外人,叶绍远的声音减小,说:“好。” 三十八、濡湿的手指<微h 耽搁了时间,叶绍远回卧室已是后半夜。 走廊敞亮,灯光柔和,走在当中,叶绍远看着似乎无际的尽头,一阵无力。 接近傍晚时候,来电一个接着一个,秘书急急巴巴地凑到他耳边提到了江重意。叶绍远心慌、手抖,打去好几个电话。那两个小时,手机屏幕被吵得没有灭过。好在江重意无事。 推开主卧的门。江重意把自己关在阳台上,背抵着栏杆,叼着根棒棒糖,白纸棒伸出来,压在唇上。 一屑月光扫在她的脖颈处,透亮霞白。江重意没有关严玻璃门,听到细小的声响,转动脑袋,扭动脖颈看去。银白的月下,她的脖颈多了几道灰暗的阴影面。 江重意眯眼认出是叶绍远,走进来,丢了糖。 房内的灯光柔和,雾蒙蒙地洒下,照亮了江重意的皙白肌肤,给她掩了层虚胧金光。 她朝叶绍远缓缓走来。 叶绍远的乏累一眨眼消失了,身体陡然轻松。 叶绍远搂住她的腰肢。江重意将手自然地搭在他的肩上,在他的脖颈后挽起。 江重意说:“好晚了,明天早起吗?” 她一说话,甜腻的橙子味如无色的烟般飘然。叶绍远只嗅到清甜橘味。 他刚要撒谎称明天不忙,想起江重意的工作不能随意缺勤。方才在书房看过时间:“00:59”,一串数字在他的脑子里转瞬即逝,停顿几下,诚实道:“和你一起起来。” 这似乎不是江重意想要的答案,她忸怩一阵,偏过脸不看着叶绍远了,脸反而红了,羞答答说:“可、可惜我下面都干掉了,又要费时间去……” 江重意说不下去,几个字似着了火般,烫了她的嘴,又将她的脸蒸熟了,鲜嫩欲滴。 闻言,叶绍远为求实,手探下去。 全因着江重意的模样就不像她说的那般。叶绍远清楚她有多忸怩,脸皮薄得和熟透的水蜜桃的皮一样,用指甲轻轻一刮就不小心地剥落了,刚刚那句话不知道在心里预演了千遍还是万遍,预演了多少条假定,有顺从,有反抗,有燃情,有冷意。 除去为数不多的几条冷淡,在江重意的假定里,占了极大比例的是她被压在身下,被操弄,嗳嗳娇吟,被玩胸,软簌簌的胸上有指痕有牙印,青青紫紫,酥麻的电流急窜。 江重意的攻与防都薄弱,叶绍远独身一人就可踏平城池。江重意经过千万遍的想象,身子早该抖得发软。 一根手指撩开短裤,指腹贴着江重意微微颤动的滑嫩肌肤,从腹股沟一路沿下,潜到她的阴阜。那里濡湿柔嫩。 江重意像被冷风吹过,浑身的毳毛竖立,抖若筛糠。江重意轻声喘气了几声,将头和一手抵在叶绍远的胸膛上,作外推状,但骨头酥绵绵的,一点力气也无。大腿并起,夹住了叶绍远的手腕。 叶绍远低头,挨近江重意的耳廓,说:“还很湿呢。” 温热的气随重音俱数喷出,江重意的耳朵抖了抖,江重意喘了一声。 叶绍远的另一只手也不安分,爬上她的脊背。从尾椎骨开始,一点一点地抚摸。 细细密密的酥痒席卷了江重意,一只大掌停在她的背后,盖住她的半边后背,手指曲起,触到她浑圆的胸脯,按了按。 放在阴阜上手指简单揉搓几下就湿润了,重重擦过阴蒂,流连徘徊。 江重意不断喘气,闭上眼,难耐地扭着身子。 江重意像是条蛇般扭动。 “不要动。” 阴蒂在手下几次滑落,叶绍远半蹙眉,略不耐地捉住她的一条大腿,圈到腰上。 江重意听不进去他的话,声音被隔在耳外。她单脚踮着,手腿钩着叶绍远的脖颈和劲腰,借力而立,此刻只能感受得到阴蒂之上的粗砺,时轻时重地磨她,引她上船,翻倒江海。 “要摔倒……”江重意迷糊间弱道。 地上那只纤细的脚腕摇摇晃晃。 “知道了。”叶绍远说。 手指离开阴蒂,叁根一起,插入窄小的阴道,抽插几下,很快又放入一根手指。 怪异的肿胀感之后,前面的阴蒂被丝丝凉意的徐风吹拂,快意缓慢攀升,陡然,刚感受到一热的硕物抵着阴道,来不及反应,硕物硬狠地撞进。啪的一声,屁股被囊袋拍打。江重意感觉阴道被贯穿,刺痛、钝痛齐袭。人瞪大了眼,惨叫到,短促的,半声而止。江重意憋回尖叫,两眼一黑,虚汗满身,瘫倒了。 三十九、一缕细腻微风<H 长手稳稳捞起江重意,叶绍远将她送到床上,拿来一个高枕垫在她的腰下。 江重意发了汗。叶绍远为她脱去了粘在身上的衣服。从下往上剥落睡衣扣子,白嫩嫩的胸脯逐渐展露,雪胸自中间向外被拨开外皮,圆润的,挺拔的,似小山丘,中间有一赤色顶峰。 江重意恍惚着,虚力地侧过脸喘气,眼里噙了泪。 叶绍远跪起。手掌虚虚搭在江重意的身上,随着上半身的挺起,从江重意的脸颊滑到了她的双胸,指尖轻轻扣过立乳,引江重意侧目看来,经过微微突起的小肚,从旁滑落,顺至大腿,掐住。五指之间,俱是弹软的白肉。 暖灯的黄光柔和,铺了一层在江重意的身上,毳毛沾液反射了光,刺了眼,使得江重意像是渡了层金光,整个人神圣似仙。 本来和江重意之间的年龄差距就让叶绍远有些喘不过气,现在更加觉得他是在亵渎,是无耻、卑劣、邪恶的行径。 叶绍远一时不动,江重意奇怪,看去,就对上他呆滞的目光,隐隐有歉意。 江重意呼出一口又一口热气,阴道的肿胀消退不下,仅有穴口在吮吸,阴茎像温热的木头般插着不动,不进又不退,带给江重意的只有怪异的胀感,还能感觉到爱液的倒流,冰凉的来到她的深处,她颤栗了一下。 “绍远?”她叫醒了叶绍远 叶绍远一颤,回过神。江重意担忧地望着他,模样宁静且美好,是他从野路上摘下,栽进温室,养成了娇花,香温玉软。切切实实的在他的眼前,是他好不容易才寻来的。 叶绍远伏下身,凝视着江重意的澄澈眼眸,吐气说道:“再叫一遍我的名字。” 闻言,江重意疑惑,没有多想就张嘴要出声,可声音卡在嗓子里,发不出分毫音节。她莫名羞赧了。 多数时候,是叶绍远叫江重意的名字,主动与她搭话,她找叶绍远的次数少之又少。都因叶绍远念她名字时的缱绻,在他之后唤名,江重意念得也有绵绵情意,将她吓了一跳。 叶绍远盯了半晌,江重意才半吐半露道:“绍远……” “嗯,”叶绍远满足地贴着她滚烫的脸,嘴唇盖在她的唇角,开始挺动腰身,操弄她,“再叫一遍。” “绍远……”江重意低吟,吐出的气掺着橘子甜味。 叶绍远嗅到香甜,吻了上去。 舌头灵巧活泼,搅散了江重意本就有些混乱的气息,除去橘子的甜腻,还有一丝清新的薄荷味。 叶绍远眯着眼,观察江重意的神情,适时抬身离开,让江重意尽情呼吸。 呼吸之间,穴口咬得更紧,气势大得要绞断阴茎般。 叶绍远不作坚持,抽出一半茎柱,用龟头去摩擦、压迫江重意的敏感点。 这比他的横冲直撞更能刺激到江重意。江重意的快感节节攀升,唇边是叶绍远一下又一下的缠绵亲吻,腰身有大手的抚揉。江重意一睁眼,看见叶绍远眼底的清明,顿时清醒不少,随即意识到叶绍远现在是在服务她。 于她来说望尘莫及的人痴痴挂念她,千万小心地呵护她,却仍想着自己的不足,甚至此刻在性爱上也顾着她。回念往昔,叶绍远就一直这样依着她。 “重意……”叶绍远喃喃道。 声音太轻了,更像江重意听到了他心底的低喃。 江重意欲要流泪。她感受到幸福的酥麻,电流由心尖炸溅火花,流经全身。与此同时,下体也有一阵电流穿过后背,直戳大脑,全身痉挛。 江重意无意识地吟唱,情迷意乱之间,与叶绍远对上视线,忽然发狠咬在他的脖颈上。舌苔忽感腥甜。 阴茎被喷射出的爱液淹没,拔出时遇挽留,啾的一声格外响亮,听得叶绍远的耳尖都红了。 叶绍远上下撸动阴茎,握紧,快速地。回以报复,叶绍远咬住江重意的肩头。说是咬,但力道轻,说是含住也恰当,舔得江重意舒服得耸肩。妖柔的呻吟在耳畔回荡,在几个呼吸后,叶绍远射精了。 橘子的清甜,虎头茉莉的清香,叶绍远闻到了微风的味道。 四十、齿印痂 叶绍远躺到床上,抓了件衣服披在江重意的身上。 余潮平后,江重意转身去看他。小腿垂着,江重意侧身过去后,将小腿搬上来,蜷在被子上。脸从左转到右,被天花板上的灯晃了眼,阖着眼对上叶绍远。 叶绍远把一只手掌放在江重意的脸颊上,挡了直上方射下来的光。 江重意睁眼时噙泪,眨了几次眼睛,扑闪了几次睫毛,眼泪倒流回去。 她抬眼与叶绍远对视。叶绍远躺的位置比她高,所以江重意把眼睛张大了瞪圆了,如铃般明亮。 叶绍远的眼里有金石,流光溢彩。在他的眼里,江重意是绚烂多彩的。 余光瞥见他脖颈上的干涸的血痕,江重意定睛看去。是她咬出来的,血向前流了半指距离,依出血量看来,她咬得很深。 江重意心有愧疚,不多休息,裹好衣服慢慢地走了个来回,拿来湿巾揩去暗红色的几条。 她单条腿跪着,伏下身来照了叶绍远半身的阴影清凉。叶绍远搂住她的腰,坐起来,低头亲吻她的嘴角。 江重意避开,说:“还要上班呢。” 叶绍远局促一顿,在她的唇瓣落下一吻,颇为遗憾但顺从地应了好。 白天醒来,齿印上结了深红色的痂。江重意要求一定要抹药膏,叶绍远看着痂皮,摸了摸,心里想着,那对他来说多此一举,嘴上欢快地说“好啊”。单看他的表情是不乐意的,江重意有些忐忑,闻言,欣然笑了。 但顷刻,江重意笑不出来了,她发现伤口在脖子上的位置不上不下,立领不能挡住,现在的天气穿高领又显夸张了。叶绍远伸长脖子看了看,黑红的一圈确实突兀,想了想今天的工作安排,安慰道:“今天在办公室,不外出,也没客人来,没什么人会看到的。”江重意没有办法,黯然神伤,不停懊悔。 一下班,江重意去了叶绍远的公司楼下,等他下班。 叶绍远甫一上车,车门还没关上,就听江重意倾身向他问道:“他们有说什么吗?”一副忧戚模样,垂着眉眼,嘴角也耷拉,让叶绍远感觉只要他说得不对,江重意就要憋气到老。 叶绍远嬉笑道:“怎么一上来就说这个?都不先和我打声招呼了,那么在意啊。今天一整天都带着这个问题想我吗?想我是好事,但一天带着这个问题想我,我肩上的担子可重了。他们能说什么啊,我可是正正经经地领了结婚证,办了声势浩大的婚礼,再不要脸还能推到小宝身上去。别再想着了,小事情。” 叶绍远说着,适时锤锤肩。 “这……”江重意想要反驳,却找不到词。她顾虑叶绍远的名声,可叶绍远的名声早早因她臭了。 叶绍远要她做了情人,他们笑叶绍远原来也风流、假正经。叶绍远同她交往,他们震惊半刻。在叶绍远宣布和她结婚时,他们彻底沸腾,呜呜呜的直朝外冒热气。沸水立时被倒进保温瓶里,吱吱得朝外跑气。她一日没有离开的趋势,保温瓶就一日不坏。大概直到她消失了多年,早已臭了的水和瓶还能被人提起来说奇怪,遭人笑话。 她哪里能斤斤计较,如果真在意,那几个时刻就该绝情地离开,而不是心一狠,说柔情话,做情爱事。 她挣不了名声,连叶绍远自己都满不在乎的事情,她继续追问就是在给叶绍远添堵。 江重意讪讪正回身子,不再提了。 四十一、孔雀展屏 2bxx.com 天空的颜色沉成了孔雀蓝,车子还堵在路上。 江重意拿起手机看了一眼,今天确确实实是周四,探头看了看前方的车辆,又看看另一车道上并排的车辆,托着腮发呆。 一车道上是乌龟,一车道上是蜗牛,行动都缓慢。一驶一停的,江重意不舒服,喉间涌上一点酸涩,脑袋发晕。 江重意看的时间久了,引得叶绍远也看去,就见她蹙着眉,幽怨地看窗外愈来愈黑沉的天。 叶绍远轻轻一笑,扯她到怀里,揉了揉她的肩,将下巴虚虚支在她的发顶,说:“是等太久了,晕车了吗,要不要直接在附近找个酒店住下?今天晚上湖庭公园那边有公益音乐节,人大概都是要去那边的。” 正说着,隔壁的士几下摇晃,人被抖了出来,他们纷纷从车上蹿下来,拎着大包小包开始奔跑。 江重意被吸引了视线,半晌仰面对含笑的叶绍远笑说:“马上就不堵了。”她扭了扭身子,调整了一个较舒服的姿势靠在叶绍远的怀里。 “也要一会儿才能疏通好交通。”叶绍远回复了一条工作信息,说,“你和小宝说一声,让小宝先把饭吃了,等我们到家就过了晚饭的时间点,太晚了。”看好文请到:2w96.com 江重意闻言,挣开怀抱,坐好了之后拨打电话,讲了近十分钟,发现路通了,和电话那头接听的佣人说了一声,挂断了。 见江重意撂了电话,叶绍远突然问起拍卖会。江重意怔了怔,才想到前几天发去的短信,说:“拍卖会?我以为你没看见呢,就没有和你再提起。我后来又仔细看了看,没那么喜欢了。” “一点喜欢也可以买下。” “真的不用!”江重意强调道。 叶绍远点点头应了一声,表示听进去了。但他有一月没给江重意买礼物了,心里惦记上。询问一通,得知江重意这一周的休息正好在周六,还有半天想用在星期天的上午,睡个懒觉。于是,周五那晚,收拾了几件衣服,叶绍远带着江重意和叶夏云去了父母家,打算从父母的藏品里选个一两样送给江重意。 叶绍远没有和江重意说明目的,因为江重意对着他的父母很拘束,要是和她说了目的的不单纯,一定十分抗拒,所以叶绍远只说好久没去了,去住个一晚。这是应该的,江重意自然没有理由好拒绝。 叶父母接到消息,掐着时间,来到大门接人。 叶夏云一溜烟奔去,找到能够抱起自己的叶父喊着想要长高。 叶绍远稍后下车,就见父亲抱起了他,一声“爸”留在喉间,转而叹了气。江重意没有叶绍远的烦恼,挂着笑与长辈打了招呼。 叶母手上捻着朵大红花,花瓣窄长,多而密厚,被晚风柔柔拂过,颤了好半天,好不容易停下,又因叶母前行时的摇晃,再次乱颤。 江重意被红花招去了视线,看它上下左右地蹦跶。 叶母笑着,将红花举到江重意的额旁发上,大红更衬得发黑亮,人皎白。叶母早想象到人娇花艳的模样,仔细裁剪了茎叶,好别到江重意的头上。但叶母没有将花别上,遗憾地垂下手,说道:“好漂亮,就是天太黑了,风景不好。” “妈——”江重意牵起叶母的手,在手心摩挲,“我明天还在呢,等明天天亮,您再给我带上,我就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让您给我画像。花蔫了就再摘一朵,找不到一模一样的就两朵花都各自画一幅。” 叶绍远走到叶母的另一侧,搭腔几句,哄好了叶母。 外头风凉,几下大风吹得阴森,叶父抱着叶夏云早早进屋,回身,面色红润地和叁人打招呼,叶母见了,赶紧催促进屋,等待天亮。 四十二、春夏的戒指 有了晚上,有了早晨;一天过去。 一伙人在院子里消食,除了草,浇了花,摘了叁朵花拿去修剪。过了一会儿,纷纷散去了。叶夏云被带去上课,叶绍远和叶父去喝茶,江重意和叶母则是按照昨晚的安排,捻着花去了画室。 叶绍远中途寻了个借口出来。 他上楼,凭模糊的记忆推开几间房门。第叁间是他此次的终点。他走进去,小心关上门。 房内几乎全是首饰,有铂金、玉石、玛瑙等。叶绍远绕着展台,看花了眼,于是每走到一副首饰前,就站定俯身,皱眉眯眼,仔仔细细地考虑一遍。 挑出两对耳坠和一条手链,叶绍远收到了一条短信消息。是江重意问他在哪里。叶绍远回复了。无论是画室还是茶室,走到这间房间都要花上十几分钟。时间有点长,叶绍远没有面向门口,做好迎接的姿势。 等江重意走到,叶绍远正端正的将项链摆在软毛垫上,听到动静转头看到江重意,喜到,唤江重意靠近,也来挑挑。 江重意走近,歪头漫不经心地看。 叶绍远拎起一条蓝虎睛项链,冲江重意说:“喜欢吗?” “送我的吗?”得到肯定的回答,江重意说,“这些是藏品吧,我不要。”她摇摇头,趁叶绍远刚张嘴没出声时,继续道:“我喜欢的想要的都会直接和你说的,你教过我的,我有记住,前几天不是还和你提了拍卖会的耳坠吗?而且我遇到喜欢的,会自己买下的,你给我的零花,我还没怎么用的,总要花一点出去的,所以我能买的都会直接买下,用你的钱,就当是你为我准备的礼物,好吗?” “好。”叶绍远能反驳什么呢。 他们把首饰放了回去。叶绍远端着软垫盒,指出位置,江重意当心地放置。 软垫盒上头空了,叶绍远不平不淡地推回房门边上。 江重意瞥见他的手上的那枚珍珠婚戒。珍珠隐有斑斓五色的晕彩,光泽温润、柔和。其下的指圈却嵌进了肉里。 江重意用双手捧起叶绍远的左手,试着转动戒指,说:“戒指是不是小了,把肉都勒红了。” 她没有转动戒指。心里眼里都觉得戒指牢牢地扣住了手指,不敢用力,怕一用力,看到的是皮肤粘着戒指,随她转动的方向一同扭去。所以她使的力气极轻,轻得叶绍远感受不到异状,以为她是在心疼地抚摸。 他们二人的平日首饰里没戒指,因此婚戒刚戴上时,手指无论是并起还是舒张,都有下坠感,但很快就适应了。至今,婚戒已戴了叁年有余。叶绍远没有感觉到禁锢,反而很自在,每晃神看到手指上的婚戒,不禁回想起他们从前的种种,心里是胀胀的幸福。 叶绍远活动了一下左手,认真感受过后给出答复道:“不难受,没有感觉,可能单纯是戴久了留的印。你呢,手被勒红了吗?” 江重意举高了手,说:“没有。” 当然不会有痕迹。叶绍远把住江重意的手腕,来回翻看了一遍。江重意的戒指对她来说偏大,卡住两侧的骨头,叶绍远一动,戒指就移动了,骨头顶出去的皮肤只是微微泛红,更别说留下印子。 “戒指怎么大了?”明明人比刚买的时候丰满了一点。 叶绍远没说出后一句。哪怕在心里想着,也没用“胖”字。 曾经一次,他看江重意不忌口,不节食,不运动,以为她不减肥,不过分在意体重,那天也是昏了头了,兀自说了一句“你比之前看起来胖一点了”。本意是夸赞,夸赞她健康,脸色红润,不像个纸片人了。然而江重意轻轻睨了他一眼,再淡淡说“是吗”,之后一言不发。叶绍远像是被浇了一通带着冰块的冷水,瞬间哆嗦清醒。 “嗯……”江重意想了想,“不知道,我没有瘦。” “可能是天冷了,手冻小了。 ” 江重意又想了想,赞同道:“是有最好不要冬天去定戒指,因为冬天时候,手指最小的说法。” “对啊,所以我们是在春天去定的,到了初夏结婚。” /首行缩进!我终于找到了 我个人认为首行空两格的话 阅读起来会更加舒服,因为我们从小阅读的书籍大部分是首行缩进的。国庆期间我会把前面都调整过来的。但如果网站上看很丑的话,我会改回去的。 四十三、精明人 江重意习惯性把玩戒指。 之前是素圈戒指,不常戴,一戴上之后就难以忍受两边手指传来的异样感,时常两手迭着,摸着圈着戒指。手指上没有戒指的痕迹或许是这个原因。 后来戴上婚戒,起初也不停地摸转,戒指的位置每一天都在发生变动,到现在一般时候想不起来戴了戒指,只闲来无事时习惯性地摸上去。 有一次,公司有同事惊讶问道:“结婚了?” 得到了江重意的肯定,依旧不可思议,上下打量江重意,最后重点聚焦于江重意的面庞上。半点青涩,半点沉稳,但嘴角缀笑,回答坦荡。 那人笑道:“校园恋爱吗?从校服走到婚纱,好幸福啊。我家里有香港特产,托代购买的,明天给你带一盒来,算我的份子钱。” 江重意笑着说,那她明天也要补上酒席的礼物,请吃一顿饭。 下了班,江重意和叶绍远讲了这事,藏了几句关于年龄的话。 叶绍远好奇道:“怎么当时不请你室友来,学生和社会人士的身份差别有那么大吗?” 江重意说:“他们会问东问西,偏要追根究底。而且他们知道了,全班、全校的人很快也都知道了,想入非非,然后传到网络上做谈资获取流量。我也不喜欢他们。” 婚礼现场,女方的亲戚围了叁桌。叶绍远和江重意过去敬酒时,他们憨笑着祝福,祝福他们像巴金和萧珊、钱谦益和柳如是那般相濡以沫,但望着叶绍远的眼神里透着探究和畏惧,鄙夷和羡慕;对着江重意,尾音轻佻,眼神打趣,整个人不禁轻松,腰不自禁扳直了点。那一刻,叶绍远理解了江重意提到家里人时候的抗拒。 不想现在的学生还是一样做派。 叶绍远说:“不请他们是对的。” 怪不得资料上写江重意性格内向,好友不多,独来独往。 还好他是江重意的丈夫。 迄今,他们结婚快要叁年。按江重意显露出的惬意表情来看,他是一位疼爱妻子的好丈夫。 江重意说:“我的戒指都旧了。” “怎么会呢,是我挡到光了。”叶绍远拉着江重意的手,往灯光下走,他侧身,“看,又和新的一样了。” “在光下当然亮了。”江重意不满意答案,抽回手,折了话题,“妈带着小宝在院子里玩。爸让你去书房,和你讲两句话。” “好,你呢?待在哪里?”叶绍远说,“我好去找你。” 江重意想了想,说:“卧室吧,我去看一会儿电视,再躺一会儿。” “嗯,我让叔叔阿姨拿点好吃的上去。” 他们在卧室门口分别。 叶绍远踩亮了灯,感应灯由近至远,依次、快速的亮起。白炽灯打得墙惨白冰冷。挂在墙壁的每一幅画有独属于它的暖黄小灯,保留了温暖的人情味。 父母和江重意之间的相处还是不自然,多是因为年纪,他们和江重意之间相差的年纪,他和江重意之间相差的年纪。虽然看着年轻个十几岁,但心里清楚。 父母始终觉得江重意是被他走歪路骗到手的。叶绍远说了几遍,他什么坏事都没有做。江重意听了,也惊讶,急忙胡乱解释,连人格魅力都用上了。但父母不相信,非认为江重意被灌了迷魂汤,不然怎么年轻人不要,偏和叶绍远在一起。江重意无声地张张嘴,解释不了这个问题。 四十四、水红唇瓣 一路上,江重意都揪着手指。宽大的毛衣藏住了手,看不到底下微小的动作。 进到房间,叶绍远离开了,江重意拿出手凑到眼前,找到方才另她一疼的死皮,在大拇指上,撕掉之后出了血,周围麻麻的。 阿姨送来果盘,江重意在门口接过,举手间,阿姨瞥见细小的伤口,问了一句。江重意说:“小伤而已,晚上就消失了。”伸手过去给阿姨看,好叫阿姨放心。阿姨安下心,替江重意关了门。 江重意来到床上,打开电视。 电视一闪,开幕就是黑云雨,绿森森的夜,地面上的人捂着帽子,像个小豆子般溜回家。很快,街上空荡了,一击闪电,有了白幕,一声雷,炸出了剧名。 开头很吵,也或许是江重意没有拉窗帘,室内敞亮,被大太阳晒得暖烘烘的,和电视里沉重的氛围不符,不便于沉浸。江重意感到心累。 江重意想,她不该待在这里。这里的床太软了,任何都是豪华的,不敷衍。每一个人对她都是友善的,笑嘻嘻的,发自内心的喜欢她。他们对她好,却不求索取。 她太矫情了,想要讨厌她的人对她好,但是遇到真心对她好且无所求的人时,又恐慌,想他多少带点坏心,不然她寝食难安。或许是之前被人斜睨着说“你配吗”,听得多了,导致她真心认同。 江重意看手机。 咖啡店的工作群里,有人报备即将告罄的货物,还有叁条是团购预定的消息。看了一眼,切换去了别的软件。 室内光线充实得过分,手机屏幕亮度调到了最高也曝光,仅仅勉强看清。江重意喊了一声拉窗帘。叁秒后,又觉得太暗了,电视和手机光的冷调光让她觉到寒冷,开了天花板四边的小灯。 一集电视剧过半,叶绍远来了,绕到江重意那一侧,握着一支药膏,说:“阿姨和我说你伤到了,虽然是小伤,但万一呢,知道你不愿意涂,拿了药膏让我劝你。” “好。我待会儿下去谢谢阿姨。”江重意笑笑,脑袋和脖子陷在枕头里,有些有气无力。 其实阿姨多说一句,她就会答应的。因为阿姨是她的上级,她会服从安排,而她的个人意愿是其次的可忽略的。阿姨太善良了,哪怕清楚她是寄生虫,也因着一句称呼,将她当作主人。 应该说叶绍远和他周围的人都善良。 大拇指上的一块皮肤没了,露出下面猩红的血肉,星星一样排布的白点。不论伤口的大小,看着是可怖的。一想就是疼的。 叶绍远没有用力,拿了根棉签,沾了绿豆大小的药膏,厚厚地抹在伤口上。 “我不痛的。”江重意说。 “嗯。”叶绍远不相信,敷衍道,垂着头将药膏抹开。 他的脸被刘海遮去七八分。江重意看着,光是眼前的画面拼凑不出叶绍远的脸,不过能够看见他的高鼻梁,和抿起的水红嘴唇。 江重意看怔了。 四十五、光彩溢目(加更) 于是,叶绍远一抬头,看到了江重意略痴的模样。他循着视线看去,看到了纯色的被套,再下是两条裹了秋被的细腿。是在发呆,看样子是真的不疼。他笑江重意。 江重意回过神,看过去。 叶绍远合上嘴,但仍然在笑。 他的眼睛也在笑。 在他的眼睛里,有几束光,黄昏颜色的灯光投在他的眼里,成了金灿灿,还有两个江重意。因为离得近,江重意清晰地看到影子。影子噙笑,耳垂处缀着一对黄灿灿的耳钉,也像镶了对流苏耳坠。 这是叶绍远眼中的她,远比现实里的她漂亮、迷人千万倍。 江重意没有戴耳坠,身上的首饰只有一枚婚戒。如果是无特殊意义的装饰性戒指,她在家里是会取下的。 甚至她正懒洋洋地瘫着,缩着下巴。 面前的叶绍远却坐也端正,认真地看她。 “在想什么呢?又哭又笑的。”叶绍远把东西搁在柜子上,掀开被子,人钻了进去。 江重意坐到床上时,只是一屁股坐下,搬上两条腿,没有调整到中间位置,身子枕着枕头的外一半上。叶绍远只好侧身缩着。 江重意忙往里挪,叶绍远跟着。 江重意到了床的另一侧,昨晚是叶绍远躺着的位置。叶绍远则枕着被江重意压扁的枕头。 叶绍远嗅到清淡的草木香气,是他们昨晚洗浴时候用的沐浴乳的味道,和他身上的味道相似。 叶绍远舒服地半阖眼,悠哉道:“我爸说晚上炖鸡汤,下午他带着小宝去抓鸡。” “什么?”江重意惊道。 叶绍远摸到她的手,握住,说:“说说而已,老人家哪里舍得让孙子受伤,到时候让他进去跑几下就差不多了。” 江重意躺回去,垫了个枕头在脖颈后面。 电视剧自动播放下一集。江重意的眼睛一直停在手机上。 叶绍远忽地问:“就这么躺在床上吗?” 江重意抬头看叶绍远,说:“你想去哪里玩?” “你呢?” “我?” 江重意怔了一怔。 唯独这点,她习惯不了,一次一次的照旧出岔子。她以为她应该听从叶绍远的话,可叶绍远认为她该随心,她有他,所以她能翱翔的天空很广阔,但是仅允许她停在树杈上就沾沾自喜了,没有想过飞向云层。她将自己摆在低层位置上。 “你想就躺着吗,还是去外面逛逛?”叶绍远又问了一遍。 江重意犯难。叶绍远去过的地方太多了,她知道的几个,叶绍远好像都不是很有兴致。想不出来,江重意琢磨半晌,说:“我想躺着……”她的声音倒是半飘着,没有底气。 叶绍远问:“咖啡店的工作很累吗?” “还好,就是需要长时间站着。” 叶绍远轻笑道:“在公司的时候,不是说屁股要被坐死了吗?” “一直站着也不好。”江重意嘟囔道,“坐着站着都不好。” “所以躺着吧。”叶绍远往江重意那边挪了挪,头抵着她的头。 江重意身上很香,不发腻味。叶绍远喜欢靠着她发呆,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聊任何,安安静静的也好。时间在此刻十分宁静。二人相握的手心没有出汗。 四十六、面见(+加更)<H 下午四点钟过后,天渐渐阴了,窗帘自动分开,露出一半湛蓝的天。江重意和叶绍远被叫下楼,看叶夏云帮忙择菜,在一旁夸他。他们吃过晚饭走,两个人走,叶夏云再留一天。 到了家,洗洗也就躺在床上了。 江重意在车上玩了一会儿手机,晕车了,到现在没有缓过来,侧躺着,木着脸看短视频。 叶绍远在床上坐着看书。看完了第一章,草草看了眼第二章的开头,便合上书躺下了。 他侧目注视江重意。 绸缎下的肩头圆润,后颈白皙,闪着细微的光芒。仔细地看,她的耳朵不时一动,只是幅度小,几乎观察不到。叶绍远凝目。 江重意像是感受到了视线,扭头过来。她才注意到来自身后高处的投影没了,书页翻动的稀疏声似乎很久没出现了。 “是困了吗?” “没有,发会儿呆,你继续玩吧,不用理我。” 江重意看了几秒,道了好,折身回去。 一分钟不到的时间,叶绍远将江重意的脸在心底描摹了一遍。近似柳叶的眉眼,望着他时,已是柔情多过淡漠。 肩上、颈后的头发在缓缓淌下,有只无形的纤手拨开帘子。叶绍远看见的是一片白,映回脑海的是江重意掀起眼帘的那一瞬间,她撩起眼看他,眼底的情绪复杂,悲伤焦虑,嫉妒恐惧,困惑、痛苦、厌恶,但她是冷静的,久久的与叶绍远对视。 那个夜晚,江重意喝醉了,浴缸里的水冷了,氤氲的雾气消散,浴室的灯过分亮,晃了叶绍远的眼。 叶绍远眨了眼,回忆了江重意的问题:“我可以经常来找你吗?”她说话时,语气轻飘飘的,有根洁白羽毛在他身上搔痒,却余留下墨痕。 叶绍远怀疑是自己误会了,但眼前的那双眼睛水汪汪,等不来他的回复,赤裸的身体向他倾了一点,触感冰冷柔软,鼓励叶绍远的不安分。 他不再迷蒙,无论怎样,他都说:“好,那串电话记好,无论什么时候都可以来找我。” 叶绍远呆了半晌。 阴茎半勃。 叶绍远前身去,吻在了江重意后颈的侧方。 江重意没有反应。 叶绍远的头垂下,枕着江重意的枕头的一角。 江重意玩着手机。 叶绍远搂住她的腰。他抚摸着凹下去的皮肤,摸乱了睡衣,下摆被拨上,小手指碰到了微凉的肌肤。 江重意微微一缩。 叶绍远停顿了一下,手掌探进睡衣,平放在粉白色的皮肤上,五指张开一路爬攀向上。江重意放了手机,呼吸急促,肚皮一抽一抽的。最终,粗砺的掌心包住了雪乳。乳头戳着他。 江重意轻呼了一声,是被吓住了。 手掌稍用力,乳肉从指尖溢出。 江重意吸了一口气,肚皮凹陷。她默声。 她的乳肉不明显,因此她现在只觉得一团软肉被抓住,只有那一粒在掌心受着滚烫的温度,传来酥酥麻麻的感觉。江重意轻微颤抖,大腿不自觉稍稍夹紧,内裤好像湿了。 叶绍远脱了下裤,顺手也脱了江重意的下裤,踢走了耷在膝盖上的衣服。 阴茎一得到解放,就弹到了江重意的大腿。大腿肉荡了荡,贴着大腿的阴茎感受着,叶绍远一激灵,龟头涌出一股预射精液。 挺腰,阴茎挤入江重意的双腿之间,蹭着湿漉漉的阴阜。 叶绍远撑起上半身,低头去亲江重意。 江重意乖巧地伸头过来,与叶绍远接吻。 叶绍远等不及了,阴茎在腿根来回抽插,几次怼到阴蒂。 江重意含糊的哼了一声,舒服得眼睛眯起来。 叶绍远换了一口气,重新堵住江重意的嘴唇。 躺着抬头的姿势太过费劲,江重意想要支起一条胳膊撑住。不想刚有动作,就被叶绍远摁倒了。 两个嘴唇、两个相依的人分开。空气的凉意向江重意扑来,但极快被木棉味取代。嘴巴、鼻子和一只眼睛被压进了枕头里。 叶绍远重重地摁着她的肩头,挟制住她,又趴下来和她,柔情蜜意地说:“把脸侧过来。” 在做爱时,叶绍远一定要看着她的脸。 他说:“我想要看着你,我想知道是你。” 最开始,江重意不要,虽然拗不过叶绍远,但是她表现得很抗拒。 到后来,江重意试着定睛去看叶绍远,看他情迷意乱的模样。可是总失败,叶绍远一顶她,她就受不了了,马上忘了心里的那些琢磨。 到现在,江重意侧过头,感受大腿间的粗壮物什,磨得她有些疼。但又希望叶绍远动得快点,最好次次都顶在阴蒂上。 她快要高潮了。 “出汗了。”叶绍远喘着气,用手挑开她沾在发鬓,被汗浸湿的几缕头发,“重意,你好美,睁开眼睛看看我好吗?” 阴茎顶歪了,顶了她的阴唇,下一次,顶入了她的阴道。 半根阴茎撞开了阴道。阴道虽狭小但堆满了爱液,阴茎半挤半滑地插入。 江重意娇弱地呻吟,声音和表情都透着浓烈的欢愉。 叶绍远见状,便没有强硬地继续插入,就着这个深度,来回操弄。 不过,不可避免的,叶绍远控制不了他的冲动,等到他回神,他的胯骨正响亮地撞上江重意的臀肉,那一声比江重意的呻吟要清亮干脆,回音和隐隐泛红的臀肉一起回荡和平静。 江重意一颤,猛地翘起臀、夹紧腿,娇吟婉转。 江重意的全身肌肉快速地用力地收缩。 这是要达到高潮了。 “嘶——”叶绍远吃痛得倒吸一口气,缓下来,抽出一半茎柱身,来回磨蹭江重意的敏感点。 只几下,江重意就痉挛了。她咬住了枕头,反弓起了腰肢。短促连续的闷哼从缝隙灌出。 声音逐渐轻下去…… 叶绍远适时捞起江重意瘫软的腰,说:“别忘了我。” 声音像是从天上来的,江重意听不清晰。 叶绍远不等江重意的反应,猛地插入全部茎柱。 江重意尖叫。 高潮过后,还处于余韵状态下的阴道既脆弱又敏感无比,江重意甚至能感受到阴茎上的道道筋脉的跳动,阴茎顶到底之后,一股一股涌出的稠浓的精液。 “太深了……”江重意伸手去推叶绍远。 “先别动。”叶绍远绷紧了身子。 他一边操弄,一边将头埋进江重意的颈间。 操了数十下之后,叶绍远埋在江重意的体内射精了。 阴道内的阴茎半硬,江重意喘着气,待叶绍远的呼吸匀称了,赶紧让他下去。 叶绍远应声,搂着她转了个身。 阴茎还插在阴道里,也转了弯。 江重意生硬道:“不要。”试图掰开他的手。 叶绍远去亲他。 江重意躲开。 叶绍远叹了一声,幽幽地说了个“好”。 /谢谢大家—— 四十七、眇眇忽忽 睡前,叶绍远接了一个电话。他是跪着接的,那时刚给江重意的私处涂完药膏。 江重意看叶绍远一脸严肃,对对面吩咐了几句,说到一半,见她在看着,轻轻笑了一下,把手掌心抵在她的膝盖处。说着说着,捂住听筒对她说:“还要一会儿,我去外面接。”把药膏交到江重意的手中,擦了手,走到阳台上。 江重意看他拉上推门,然后转身看她。 铝管硌着江重意的手,江重意与叶绍远对视良久,也下床。 她拿着烟盒和打火机回来,裹了一件衣服出到阳台。抽出一支香烟,踮脚举手,将烟嘴凑近叶绍远。 叶绍远稍一低头,叼过香烟,由江重意点火。 今晚的风七零八落,把树上的小白花瓣吹到阳台上,一阵后又吹走。打火机冒出的火焰差点吹上了江重意的手,江重意眼尖,手往外躲了躲,见烟头有了火花,缩回双手。 火花一灭一明,叶绍远取下烟,吁出白烟。 江重意立在一边。她没有抽烟,双手在身前,握着烟盒和打火机,仰头看着叶绍远。 她以前也有想过半夜接到工作电话,散漫的意识从暖呼呼的被窝里钻出来,如坠冰窟,冷得直哆嗦,一面支支吾吾的回答领导,一面翻找记忆和资料,心悸。 托了叶绍远的福气,她现在不必忧虑,不再过拥挤的生活。 她该珍惜现在的优渥,该去适当地讨好叶绍远。 叶绍远喜欢什么?江重意一时想不出来。他总是微笑,鲜少畅怀大笑。每一次的幅度相差无几,至少江重意辨不出高矮。在她的记忆里,叁年过来,叶绍远客客气气地笑过,不悦的轻嗤一声后笑,满意地笑着点点头,有时候笑得眉眼跟着弯,但是单看嘴,嘴角勾起的幅度都不大。 叶绍远说的喜欢也多数与她有关,什么“我喜欢看着你”“我想要和你一齐看日出日落,一齐在公园,看枫叶铺满地面”“我喜欢你为我做的一切事”“我喜欢你喊我的名字”……竟是一些温馨与柔情。 网络上和传闻里的男人还喜欢性感的风情的容易感到羞耻的女人。 江重意想象了一下,一片虚无,她想象不到,也不可能做到那种程度。 不过……叶绍远也会是那种男人吗? 穿着浴袍,散下刘海的他在工作时,与西装笔直,皮鞋锃亮的他无一二。他又高又壮,江重意哪怕穿着高跟鞋,站在台阶上,也觉得他像座大山,一面是万丈悬崖。 忽地,叶绍远转向她,夹着香烟,把烟嘴递向她。 江重意睁大了眼睛,有点惊讶地微微笑,摇了摇头。 叶绍远缩回手,让香烟在两指间燃尽。 等他挂了电话,江重意说:“风把烟抽完了。” 叶绍远笑道:“可是风不会得肺癌。” “可是他会让不吸烟的人得肺癌。” “我的意思是,你不是风,你抽烟会得肺癌的。” 江重意一瞬间噤声,在叶绍远认真的视线下,心虚地别过脸去。 叶绍远戏谑道:“要抽烟吗?” 四十八、郁金香美人 江重意后悔出来了。她是为了他才出来的,看他拧着眉头,以为他遇上难事,烦忧着,便想着抽根烟解解愁,不想竟被取笑了。一甩袖进屋,仅开了一条容自己勉强过去的缝。 叶绍远闷笑,处理完短信再进去。 秋风瑟瑟,叶绍远浑身发冷,揽着江重意睡觉。 江重意的作息没有叶绍远规律,加上第二天不需要早起,零点过去了才磨磨蹭蹭地准备睡觉。 醒来了一下,惺忪间听到有人和她说话,哼哼了一声当作回答。 再醒来,江重意翻身揉眼,身旁已没了叶绍远的气味。 江重意醒了醒神,起床,在衣帽间待了好久,最终选定了衬衫和桃色半身裙。腰部的布料贴合腰线,往下部分像个半绽放的花朵。江重意站在全身镜跟前,扭着身子,来回踱步,眼神盯着屁股不放。屁股翘出,浑圆。半晌,江重意披了件风衣,去卷了个头发。 今天她提前下班,在叶绍远公司的地下停车场等人。 冷白的光,鸥灰的墙,阴冷的风,江重意抱着风衣打了个寒战,浑身毳毛都竖起来了。 好容易才等来叶绍远。电梯间是暖黄色的灯光,周围的镜面反射,使得电梯间看起来暖洋洋。 江重意走了两步,到车尾,看到他正与身侧的两个人交谈,秘书跟在他们的身后。江重意便没上前,立在车前等人。 高跟鞋敲在地面的声音要比皮鞋脆生。 几人看到了江重意,纷纷与叶绍远道别。秘书也下班了。 叶绍远噙着笑慢慢走来。 江重意率先道:“你看起来并不想我。” “怎么会。”叶绍远的心情颇好,笑意盈盈,一手扶在江重意的腰后,一手挡着车框,送江重意上车,关上车门,调出隔屏,然后才向江重意倾身,解释道,“你很像春天的郁金香。” “郁金香是什么样子?”江重意明知故问。 初春,打开门窗,家里飘满了郁金香的幽香的甜味。现下的秋季,正是种植郁金香球茎的好季节。上个月,江重意看着图片挑选出几种种子,感叹美好。 “优雅的,浪漫的,端庄的,羞怯、纯洁、天真,代表着美好和爱。” “你说我像它,所以这些词也可以用来形容我吗?” “当然。” 江重意和叶绍远对视。叶绍远太像一汪温泉,她快要浸在温柔乡里了。江重意垂下眼睑。 叶绍远问:“你想亲我吗?” 低下视线,目光转移到他的唇上。 江重意不说话,静静盯了一会儿,忽然抬起身子,歪头吻了上去。 没有张嘴,四瓣柔嫩的唇瓣贴了一秒,江重意离开了。 叶绍远刚探出舌尖,只触到了唇瓣。 江重意掀起眼帘。 叶绍远对上她的视线,忙收敛表情,语气依依不舍,道:“你比花还要香甜。” 江重意不懂他的感怀,看他一眼,有来有往地,道:“谢谢,你也是。” 稍了稍,叶绍远说:“你笑起来,比花漂亮。” 江重意轻轻一挑眉,在叶绍远的期待中,迎了上去,吻在他的唇上,然后微微张嘴。 叶绍远抚着江重意的脑袋,搅乱她的气息。 后车一时只有啵唧的水声。 一分之后,江重意承受不及,揪住了叶绍远的衣领。 叶绍远松开她,说:“小宝今天还待在老家,不确定什么时候回来。” 江重意咳嗽一声,说:“爸妈和我说了。” “小宝说,很羡慕别的小朋友回了家也有玩伴。”叶绍远摸着指关节。 江重意思索片刻,认真道:“我都没有带着他和别的小朋友玩过,我回去就和阿姨说一声,放学了也有时间可以玩一会儿。” 叶绍远笑,凑到江重意的身边,耳语道:“那我们也得给他生个弟弟妹妹,不然他还是会羡慕别人的。” 江重意缩头,道:“这不是想想就行的。” 叶绍远正回身子,说:“等你什么时候准备好再做打算。” 四十九、丑闻Ⅰ 叶绍远像是生气了,兀自看起资料,仿佛刚才的话题结束了。 江重意看他鼻梁上的凹陷,想他今天眼睛酸涩,带了好久的眼镜,才能将鼻梁压红了,痕迹到现在都还在。 叶绍远很辛苦。而她多亏了叶绍远,不必埋头工作,她应该感谢叶绍远的,但她依旧不想怀孕生子。那是可怕的,对于未来的她而言,害处远远大于利。叶绍远对她是不同的,对她时,称得上是好丈夫,但江重意不曾奢望叶绍远也会为了她,做一个好父亲。她想到叶夏云和秦雅芝,心里一片悲凉。 中学时期,江重意就听同学讲秦雅芝如何如何。那时候,秦雅芝给人的形象是大小姐但不骄纵,修长的白颈,微昂的下巴。江重意在教室的电子屏上见过她,像只白天鹅。 再后来,听说她结婚了,不知道新郎是谁。有次,主持人问她一个问题,关于婚姻,或者绕到了婚姻上去,想博个热度,秦雅芝就笑笑。同学笃定道,她老公肯定对她不好,不然就她的性格,肯定抓起话筒就讲,你看,瘦了一圈呢,也没有之前活泼了。江重意没有见解,偷听了几句,看看墙上的考试倒计时,接着做题。 之后的好久没有秦雅芝的消息了,热搜上尽是些流量明星的通稿。江重意再看到秦雅芝的名字,是在一条热搜下,关于秦雅芝的绯闻,夹着一条视频。江重意搜索了一下。秦雅芝消失了半年,有人猜她怀孕了。重新出现后拍的一部电视剧反响平平,有人嘲秦雅芝的演技变回了新人时期。过了一段时间,再爆丑闻:秦雅芝殴打助理。江重意还是没有看法,因为与她无关。 再后来,江重意见到了叶绍远,说了爱他。叶绍远情不自禁地吻她,要同她结婚,带她回了家。江重意知道了秦雅芝,见到了叶夏云。叶夏云很可怜,亲生父母不管他。叶绍远和佣人说,他的母亲打过他。但叶夏云除了父母问题,其余都是幸福的,远不及她可怜。而且叶夏云喜欢和她玩,主动喊她妈妈,使她心里的那点愧疚更淡薄了。 江重意终于见到了秦雅芝。她和叶绍远站在一起,秦雅芝站在他们的对面。叶绍远为她说话。秦雅芝目眦尽裂。叶绍远也越来越生气,越来越不耐烦,赶走了秦雅芝,转而关切她。江重意淡淡一笑,晃晃头说没事。 在他们的交谈中,江重意凭借对叶绍远的认识,将故事圆成了圈。 在她编造的故事里,秦雅芝是那个可悲可叹的人。 她相信,如果秦雅芝在婚前劣迹昭着,叶绍远是不可能同意娶她的,因此婚前的秦雅芝是高傲的白天鹅。他们二人对彼此没有感情。婚后,叶绍远想要平静,秦雅芝同意了。久而久之,她发现了不对劲,叶绍远的平静于她而言恍若冰天雪地。 兴许是江重意揪字眼,但她一直认为,平静和宁静是不一样的,宁静的生活一定美好,而平静却未必。 五十、丑闻Ⅱ(加更) 叶绍远是残忍的,他要么知道但不作为,要么根本不在乎,自顾自的与秦雅芝客套着。这与秦雅芝想象中的相敬如宾不同,与她而言,叶绍远太过冷漠了。他们一火一冰,不能相融。 然而,秦雅芝没有想到,叶绍远连亲生孩子都能不顾,直接丢给老师。看着自己十月怀胎,命悬一线生出的小婴儿,秦雅芝崩溃。 江重意竟然理解秦雅芝的行为,理解她的疯狂。 于秦雅芝而言,她和江重意相隔两岸,她这边战火纷飞,江重意那边四时充美,两岸的千差万别都因叶绍远。她怨的从来是叶绍远,但看着江重意,忍不住朝她丢块小石子,叫她不好受。 江重意一面心疼她,一面又烦她时不时投来的小石子。 秦雅芝的下场过于惨烈,连隔岸的江重意都受到波及。就算叶绍远如今疼爱叶夏云,江重意想,她也不愿生孩子。 她是遭人瞧不起的,不想孩子也被人瞧不起。她做不到顶天立地,这副德行教不了孩子做个顶天立地的人,最多教他居安思危。还要顾及叶夏云。 况且怀孕会加速衰老,尽管产后大幅逆转衰老,江重意也不要叶绍远看到她的丑陋,不想叶绍远厌弃怀孕的她,如果真有那时候,她会疯癫的。 江重意打了个冷颤,伸手去调空调,瞟了眼叶绍远。他也瞟了她一眼,视线撞上一瞬,回到电子屏幕上,没有出声同她说话。 兴许叶绍远没有生气,只是平常地忙事情,平常地对待她,兴许生气了,该她打破沉默,兴许是她把人想得太坏了。 江重意不管。她扭过头,看着街道上的霓虹,车水马龙,埋进厚衣服里而显得臃肿的人流。 她不想有孩子,哪怕怀上了也会设法流产的,哪怕叶绍远再生气,她也会做的。 一路上,他们没再说话。 下车,江重意收拾好外套,穿在身上,不抱希望地不急不徐地低头套着。套进去一只袖子,手盲目地拨另一边时,叶绍远停在她的身侧,捋出了袖子,拎起衣领,举在适当高度,好让江重意的手轻松钻进袖子。江重意看着他,怔了一怔,抬手穿好衣服。 叶绍远替她拢好了衣服,温声道:“下车前我看了一眼天气,明天更冷了,中午一点可能下雨,再穿厚一点,把大衣穿上吧,或者带过去,下班了觉得冷再穿上。” 江重意撩眼看他,不急着走。 “我以为你生气了。” “没有生气……” 江重意看着他。 叶绍远抿了抿嘴,说:“我以为你期待有一个我们的孩子,因为你之前在我提到孩子的时候,没有表现抗拒和排斥,我就以为……抱歉,是我想得太简单了。” 江重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他想简单了。他爱她,应该想想她的处境。这应该不是难事。在其他事上,他会考虑周全的,这件事情也应该多想想。 江重意用双手缠住叶绍远的手臂,模糊道:“小宝是我们的孩子呀,还懂事,下次让他亲手烤一片面包给你吃,可好吃了。” 叶绍远被拉着往家走。 /谢谢大家 xx 五十一、光影重重 叶绍远与她吃了饭。 江重意不自在,只吃了半碗饭,脑子里杂七杂八的,全是傍晚发生的事情。她把长裙换了下来,穿了米白色的毛衣和软裤,头发扎了个较松的低马尾,绑在脑后。她从来不懂感情。筷子戳着碗底,抬眼看了眼叶绍远,却对上了视线,江重意登时凉得像条溪,立刻撇开了眼,夹起几粒米送到嘴里嚼。 晚上大概九点,叶绍远回到主卧。 江重意若无其事,道:“明天店里有小羊蛋糕,我要带一块回来吗?” “小宝明天不清楚回不回来。” “我带一小块回来,给你吃。” 叶绍远依贴在江重意身旁,阖上眼,略有疲惫道:“我想要你亲手做的。” “我做出来的蛋糕是酸的。” 叶绍远想起那次经历,轻笑一声,睁眼说:“那我做给你吃,等我最近抽空。” 江重意应了声,接着玩手机。叶绍远就靠着她,看她玩手机。 晃晃悠悠过了两天,江重意几乎忘了关于生孩子的事情,看着叶绍远时越发坦荡。 并且今天是发薪日,算上提成和数多补贴,打到银行卡上的金额竟与在公司时大差不差。与此同时,叶绍远给的零花钱也到账了。手机又响起铃的一声。 江重意的心情大好,笑呵呵地站着。 风铃一响,门吱呀推开。门是早上发现锈了的,师傅迟些才能来。 江重意站直了,看到熟悉的夹克和靴子,认出了来人,嘴角陡然耷拉。 “警官。” 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平常的喊欢迎的音量。 但男人一滞。他换下警服,套上这件许久没洗的外套,将车停在另一条街,想的是不打扰了江重意。他是经过,开小差小跑来的,没料江重意记了仇,大大咧咧的喊他。 江重意身后的店员望了过来,僵了一瞬。 男人说:“我来买杯咖啡。要……招牌拿铁,加浓加糖。” 江重意打出小票。 男人的前面还有四杯,他看着咖啡液滴答滴答,隔着一段距离,但滴珠掉在透明杯里的啪嗒声在耳边响亮,一滴接一滴地落,眼睛看着,瞳孔涣散,意识模糊。男人很快眨眼,移开视线,说:“那个明星的案件,已经有了结果,是情杀。” 他的声音轻,发虚。 “和我说这个干什么。”江重意不看他。 “很抱歉,上次我假公济私,提起了你的伤心事。”男人盯着江重意,试图在她的五官找到一丝破绽。 江重意风轻云淡,伸出一根纤细的手指在屏幕上点来点去,睫毛抖啊抖,眼线细细一条,嘴角平着,没有咬牙没有抿嘴。 男人加重了语气,说:“但是我不认为是冤枉了你。” 哪怕毫无证据支撑他的观点,他也笃定道。 江奇禄也惯用这副轻蔑的态度。 江重意嗤笑,不理会男人。 男人咬着牙关,拿了咖啡离开,站在店外望了一分钟。 江重意看向男人,遥遥一看,男人的五官轮廓与江奇禄有几分相像,他们的上半张脸仿佛有团阴霾笼罩,以及那份绝不甘休的劲。 父母对她又变了态度,斥她好久不回家了。因着江重意对他们的冷漠,他们对待江重意时好时坏,但很长一段时间不骂她了,只要看看稚嫩的叶夏云。好像叶夏云和他们有血缘关系一般。 江奇禄死后,江重意没有再见过他。每逢清明,按照顺序,江奇禄的坟是最后一个去看望的,父母会提前让江重意去车边上等着。后面她嫁人了,清明节就跟着叶绍远了。也没有梦见过江奇禄。渐渐地,现在想想,在她的脑海里,江奇禄已没了具体,只有一团团黑或白的雾构成他大半的身形。 江重意不再回想。师傅来了,她该关店下班了。 晚上见到叶绍远,江重意提到了上次警局的事情。 叶绍远没有在江重意身边装监控,因此不清楚下午在咖啡店所发生的事情,这一提,对他来说是突然的。 叶绍远解扣子的手一顿。 “我没有插手。打听到只是叫你去了解现场情况后,我就去了警局等你,其余什么都没有做,也不需要做什么。” “上次那个警察又来找我了。” “找你有什么事情吗?” 江重意正欲如实回答,忽然一道银色细光迅速在眼前掠过,心中战栗,而后清醒。她看着脚尖,说:“买了杯咖啡,和我说了案件情况,因为上次态度恶劣,所以进来对我说了声抱歉。” 五十二、相宜 江重意认为,她最好不要将她和江奇禄的事情再讲第二遍。说一次可以当个玩笑话,当她添油加醋;说多了就该垮下脸来,质疑细节,势必清理出真相。 江重意有些怯场。明明她所坐的位置是灯光最亮处,但是望着叶绍远,总感觉中心聚焦在他的身上,多着墨,明暗分明。 叶绍远照着镜子试领带,左看右看,拿不定主意,于是转身想求得江重意的意见。 江重意正晃神,就见人忽转身,鞋跟磨地,擦声轻轻,却似张弓拉了江重意的心肉一下,下一瞬高大的人直直面朝她。 江重意的心脏狠狠一搐,人弹了一下。 “吓到了吗?”看到糗样,叶绍远笑,“我下周出差穿。” 江重意的事情好像被风轻松地揭过。江重意迫切地,欲要问:你不害怕吗,我杀人了,杀了亲哥哥,还骗了所有人,我本该坐牢的,却享了福。但她不敢,深深吸了一口气,也只是悄无声息地呼出。 “这一条是不是偏休闲了,刚才那一条深蓝色鎏金的斜纹领带呢,我偏向那一条。”江重意站起啦,找出口中说的领带。 二人挨近,讨论了一番,无果,决定下周到了那边,根据天气情况再判断。 第二日,江重意打包好外带单子,咖啡店忙过早高峰,店长难得来了。 店长张口呼出一团白气,手从大衣口袋里抽出来,推开门,进到店里,伸出另一只手。他瞟了眼江重意。 现在没有客人在前台等单,江重意便看店长走来,对视上的那一刻。店长的疑虑和打量,半拧的眉,大口的呼吸。江重意立刻意识到店长此次前来的目的。 店长找她去后门,副店替她站在前台。 店长合上门,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早知道了关于江重意的那些流言,他不当真,只觉又是一人编万人传的胡话,可昨天听副店报告,猛地记起江重意的狠辣,心中警铃乍响。急冲冲地来了,当人到了面前,低头看着局促的女人,又认为是自己太冲动了。 “昨天,”江重意率先打破沉寂,“警官来找我是因为我有一次下午在餐厅吃饭,旁边一桌的人被毒杀了,警官看了监控,带我去问话,态度有点不好,这一次经过特地来找我道歉。” “他说他假公济私,提到了你的伤心事,还说没有冤枉你。” “他和我哥哥认识,问了我哥哥的事情。我哥哥他……”江重意揪着手指,“对我不好,但警官不相信。” 店长居高临下,听江重意含糊其词,没有追问。流言再一次回响在他的耳畔。记得流言中的江重意只是高中生,青涩怯懦但蓬勃。心机、勾引、乱伦、谋杀……任何一词安在十几岁的江重意身上都不合适。他见过江重意在叶绍远身旁的样子,不谄媚,甚至冷淡。远远见过江重意被流言中伤,满脸可笑鄙夷地望着对方。奇怪的,他不觉江重意低廉,当叶绍远为了江重意询问他时,利索地签了合作合同。 “我清楚了,待会儿和其他人也解释一下,他们都在怕你出了什么事。” “好的。” …… 副店听完,松了一口气。几人纷纷说出他们心中的猜测,越说越离谱。江重意笑着感谢他们的关心。 江重意原以为,他们的怪异目光是因为把她当成了坏人,现下一听,反思自己的阴暗,是她把人想得太坏的。兴许是她做贼心虚。该镇定点,他们不知道她是杀人犯。 江重意为表感谢和愧疚,请几人吃了一顿午饭。 五十三、蕾丝系带 江重意忘了日期,是秘书提醒她,叶绍远明天出差,需要离开一周时间。 江重意坐在沙发扶手上,双手平在大腿上,看叶绍远收拾行李。 叶绍远拎起一件外套,瞟见后面衣架上吊着一条长长的蕾丝系带,紫红色的长条蛛网被系了个软趴趴的蝴蝶结,其后的景是隐隐发亮的灰黑色,使得蕾丝系带多了神秘、优雅。 叶绍远不记得它是从哪里来的,不过他肯定他没有这样东西,江重意同样。 他将系带抽出,对迭起来,问江重意。 江重意迷蒙地摇头,说不记得。 叶绍远感到好奇,举起来仔细看。再怎么看也只是一条手工蕾丝,花边特别裁出剪线效果,提升了立体层次感。 透过细密的网眼,雾蒙蒙的光,叶绍远瞧见了呆呆仰头望着他的江重意,她纯净的脸上晕开了红紫,像沾了浆果汁,水灵灵的。 叶绍远忽有一想法。 他一边走近江重意,一边摸着系带,对折一次,然后平展地铺在江重意的眼上。 江重意看叶绍远时不真切,入眼是突兀的粗陋的接近黑色的赤紫色毛线条,她被困住。尽管蕾丝系带触感柔顺轻薄,江重意还是感觉到的是被麻绳箍住,刺痒。空气忽地温闷。她欲伸手扯下令她难受的系带。 系带对折后,长度不够绕到脑后缠住固定。叶绍远举了一会儿,想到一个主意。 “往后倒,重意。”叶绍远说,手掌张开,扶住她的后背。 江重意的手抬到一半,闻言顿住。 “我扶着你,”叶绍远挨得再近了些,手掌攀到她的肩头,小臂横过她的脊背,“向后靠,躺到沙发上。” 叶绍远的身子矮得不够低,江重意放眼瞧见的是他结实的胸膛,温热的气息,绿叶味道的香,像繁茂的冲天大树,她可以安心靠着树身。 江重意继续抬手,紧抓住他的胳膊,缓缓躺下。 江重意的屁股仍旧在扶手上,腰部悬空一大截。这个姿势令江重意感到痛苦,下意识扭动腰,想让屁股跌下。 但叶绍远勒着她的侧腰,固定了她的腰身。 江重意动不了,看人也看不清楚,像隔着道屏纱,隔着满间湿重的水汽。 她不安,心砰砰直跳。 而叶绍远吻了吻江重意,说:“不要动。”最后看了一眼她,像端庄的长颈瓷,也像华贵的绸缎。 江重意因害怕而不断嚅动两瓣唇,唇色褪成了淡绛红。 叶绍远温柔地抚摸着她,安抚着。 他单膝跪下,抚着江重意的大腿,亲吻细腻洁白的肌肤。 他的上半身直挺挺,头微歪,眼神瞄向裙底。江重意穿着的睡裙只堪堪遮住大腿根,且她双腿分开,叶绍远挤在双腿之间,轻松地看到了内裤。 叶绍远的股间沉重。 他向江重意的下体靠近。 鼻尖越来越接近江重意的胯,叶绍远嗅到了淡淡的腥味与酸奶味。鼻尖触到了内裤,那股味道也不浓。 叶绍远偏了点头,伸出舌头,舔吮阴阜的两侧。 五十四、舌私<H> 叶绍远看不到江重意的表情,但江重意的脚跟在他的脊背上游荡,和他舔吮的动作一后一前地进行着。 江重意绷紧了腿,大腿根内侧的肌肉一抽一抽的。叶绍远的颧骨被敲了两下,不堪其扰,脑袋随即转向阴阜的正面。 叶绍远的动作利索,掀开江重意的裙子,脱了她的内裤。内裤滑落至脚腕,叶绍远一把扯到地上。 江重意的下身陡然大凉,有寒风雪呼啸经过,来不及收腿,就被叶绍远箍住。 叶绍远看着大翕大张的粉红穴口,咕叽咕叽的向外挤出爱液。 叶绍远低下头,吮吸娇立的阴蒂。 表面粗砺的舌头重重碾过颤巍巍的阴蒂。 江重意在叶绍远凑近时,一感受到温热气息就激起了毫毛,此刻电光乍闪,逃窜似的飞快地钻到四处骨头里,更是弓起了腰肢,哼出娇媚的颤抖的音节。 江重意想要推开叶绍远,可手指尖软绵绵地落在叶绍远的头发上,起不到任何作用。 还好叶绍远抬起了头。 阴蒂羞怯地抖着,红得彻底,熟透了,鲜亮而饱满,汁水溢出在果实尖尖处,果皮快要被撑破,爆出果肉来。 叶绍远咽了下口水,俯身舔磨阴唇,一面双膝跪地,解开裤子,五指使劲摸了阴唇一遍,把沾到的爱液尽数涂抹在阴茎上,然后握住硕壮的阴茎上下撸动,一面微歪了头,用舌头插入阴道,舌尖戳着敏感处。 叶绍远的鼻头沾了点滢滢的爱液。 淡淡的麝香和乳酸味道。舌头免不得卷起些爱液送入口腔,叶绍远尝后评道。 阴道里面温暖,并且柔软。叶绍远不自觉越靠越近,舌头伸得越来越里,耳畔伴着江重意一声又一声或柔弱或尖锐的呻吟,套弄阴茎的手愈加用力,频频揉搓马眼。鼻息喷出的温热悉数冲向脆弱的腿根,引得江重意又缠了缠。 她的呻吟比之前喘得急促,时而压抑着,似是啼哭般。 江重意啜泣着,缩起腿。 叶绍远等着抵在他后背上的那只脚停下,等阴道的收缩开始剧烈的几秒后,抽出半麻的舌头,接着舔弄湿润阴阜。 江重意抽搐着,在滚烫粗砺的舌头的刺激下很快达到了高潮。 少许爱液射在叶绍远的舌头上,射进他的口腔里。 叶绍远颤了颤眼睫,不曾躲闪。 叶绍远撸动阴茎的手不停,头枕着江重意的大腿,待到江重意瘫软着回味余韵,他也射了出来。 龟头的前面是沙发,叶绍远及时把手挡在龟头前面,精液全射向他的手心。 然后,叶绍远站起身,放平了江重意。 江重意的腰肢早已麻了。 他们蜷缩在沙发上。叶绍远揽着江重意,那只沾满精液的手伸向下方,捂在鲜红幼嫩的阴阜之上。 江重意猛惊,扭了身子,试图躲开,却被叶绍远摁住,不让她有大动作,继续用手挑弄她,或蹂躏阴蒂,或插弄阴道。 江重意闭着嘴,不愿出声,不过呼吸逐渐急促,眼神逐渐迷离。 随着叶绍远的撩逗,渐渐地,江重意失了神,不自主娇声呻吟,腰肢同下半身一起摇晃,附和着叶绍远。 叶绍远亲了亲江重意的额头,抽出粘腻的手,将昂然的肿胀阴茎插入阴道之内,摆动腰身顶撞江重意。 五十五、茫然若失 江重意忍不住让叶绍远停下,她的身体酸痛,实在无力承受,差点昏睡过去。 叶绍远摸着她高热的体温和脖上的汗,不再强求,抱她去休息。 时间不过晚上九点。 翌日清晨,江重意醒来眯了良久,一看时间,刚刚六点钟。她一翻身,惊扰了叶绍远。 叶绍远吃力地眯出一条缝来瞧江重意,她背对着他,在玩手机。叶绍远长臂一展,抱出她,额头抵在她的脊背。先是感受到衣服的冷意,使得他稍稍清醒,后才是和暖的温度,使得他又舒服地睡下了。 听见粗重的几声呼吸,后面趋近平缓,江重意猜想叶绍远睡着了,刚才真被吓了一跳,叶绍远一搂上来,江重意只觉腰身都涨麻酥痛,又不清楚叶绍远是醒来了,还是惺忪片刻,不敢做大幅度的动作,刚睁眼也不想出声,便战战兢兢地,心思不在手机上面。 江重意算着时间,约莫叶绍远睡熟了,拉开他的手臂,下床拾掇自己。 她今天细细地画了一个妆。寻常她只隐去瑕疵就算完成,今天她坐在化妆镜前超了一小时,桌上有乍一眼数不清的纸团,东一团西一团,都沾满了颜色。江重意左右端详自己,因着不去严肃场合,没有几次加重颜色,看着与寻常相似,但终究是有所不同的。 “你起早是为了化妆吗?”叶绍远问。 风中凌乱,他替江重意挽头发,折了两折低低束着,将碎发仔仔细细地撩到耳后,小心地轻轻地在江重意的脸蛋上拂过,生怕破坏了妆面。 “难得一次起早当然要赶紧收拾自己,总不能一直慢吞吞的,让你等我,我很难为情的。” “有什么好难为情?等你的时候,我也没有闲着,你也没有把我赶走,让我一个人孤孤单单地等着。你难为情的话,我也要难过了,等你化妆的时候一点帮不上忙。” 江重意说不过他,持着自己的观点,顺着他的话说。 叶绍远看出江重意的不上心。她大多时候这样,嘴上和和气气,冲你笑笑,实则兀自在心底腹诽你。 叶绍远转了话题。 他们有一会儿没一会儿的聊着,也到了工作地方,各自道别。 想到晚上见不到叶绍远了,江重意有些烦闷。距离上一次叶绍远出差不住家好像不久,一个月,不到两个月?恍惚觉得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遥不可及般,记忆都模糊了。想得头昏脑胀,要了杯咖啡喝。 咖啡没加糖,黑黢黢的,很苦。江重意一点一点地抿。 有种别样的沉重情绪悬在她的心口。 副店来问她怎么了,这么委屈,一个上午都没有笑。 “嗯?”江重意表示震惊,“没、没有。”她掐着另一只手的食指。 “现在客流量少,站累了就去休息一下吧。”副店不说破,拍拍她的手臂。 “好。” 胯骨靠着台子,江重意听完话,真就累了,和兼职生说了一声,旋即拿了手机进入休息间。 手机是有一面消息,有叶绍远秘书发来的时间安排,有叶绍远发来的几条,说自己上飞机了,落地了,到酒店房间先整理和吃饭,每一条文字消息都配了图片。 “叮叮”,叶绍远发来新消息:“看着你看消息,是在偷懒吗?” 江重意一一回复。 他们聊了几分钟。 副店推门进来,看江重意对着手机笑得缱绻,松了口气。 五十六、两不得 江重意听到动静,抬头看她。 副店说:“以后记得自己看情况进来休息,别在空闲的时候累着了。” 江重意应了好。 “在和老公聊天吗?看起来很幸福呢。”副店坐下来,不多谈论江重意的私事,转而谈起明星八卦。 江重意有些震惊,副店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是因为她在一边打字一边笑吗,她笑得很甜蜜吗。江重意一边思量,一边同副店闲聊。 她不想叶绍远离她太久。分开得越久,未知的可能就越多。她做不到算出一切可能发生的事情,并一一做出计划。所以未知的可能性有多少,她的恐惧程度就有多少。也不希望他们时时刻刻粘在一起,这会将她的皮扒的一点不剩。 有店员偷偷摸摸地探头进来,难掩兴奋,说:“外面有人抓奸。” 江重意和副店马上噤声出去。 一出房间,声音陡然嘈杂,店员们都是腰抵着前台,倾着身子歪头看。刚来的叁人摆出同样姿势。 下午两点时刻,阳光如瀑布倾泻而下,客人在寻找位置时,都要从靠窗位置开始扫视。 靠窗的一桌,一男的头发湿漉漉,脸上衣上沾着黑褐色的咖啡液,紧闭着眼睛,张着嘴大口呼吸,导致脸扭曲了。 他的对面位置上站着短发女,身侧站着一长发女。二人的身量相似。短发女无措、惊恐,很快转变为对男人的愤怒。长发女见她也是被欺骗,不再怒视她,和她一起怒骂男人。 男人一句话都不敢说,只管缩着肩膀。 事到末尾,副店和他们说,工作间先由男店员顶上,女店员进去躲两分钟,让男人自行离开,不要和他说话,连眼神都不要给他。说完,她胆颤心惊地又往低头沉默的男人方向望了一眼,害怕他在店里暴起。 打烊之后,他们一边收拾,一边等待清洁人员。 副店说,她在咖啡店待了很久,之前还会想着关心一下,但像下午那个男人,不敢在两个女人面前争辩爆发,甚至一句话不说,又不是忍者,肯定要发泄的,但至少别让店里担责。 还说,之前有一对直接打起来,血到处溅,和电影里边谋杀现场一模一样,一点不夸张,血都是飙出来的。 副店突然顿住,看着面面相觑的几人,干笑说也有幸福时候的。 第二天,有男生进来说:“你好,请问你们这里的小蛋糕上面可以定制字吗,一个字。因为我女朋友每个周末都点你们店里的外卖,明天周五放学肯定也会点的。她这一周不太高兴,我买了礼物打算送她,突然想到她喜欢你们店里的蛋糕,所以想来问问,我还准备了卡片。” 越说到后面,男生的声音越紧张,明显发抖。 “我会加钱的!但是……我的零花钱剩下不多了……” 江重意稳住男生,男店员上前答应了男生的请求。他们之前有遇到过几次,因此轻车熟路地哄笑了男生,并承诺会送一个新鲜口味的小蛋糕,也会格外在包装上面用心的。 五十七、蛋糕胚(加更) liaoyuxs.com 男生穿的是白蓝校服,酡红的脸颊,笑起来洋溢青春。他留下了信息,小跑着像是踩着弹簧,轻快地离开了视线。 他们感慨追忆。 江重意想到了叶绍远。 叶绍远亲自为她做过两次蛋糕,在她大学时期。 一次是他们熟悉后的来年春天,在她生日那天,叶绍远将她叫到校门口,送她蛋糕和一些吃食,吃食多是烧烤炸鸡,吃着比江重意平时点的要好吃千万倍。 江重意拿着两手的袋子回到寝室。一阵喝彩。 许愿和拍照结束,江重意把照片发给叶绍远,说谢谢。 叶绍远问她周末有空吗。江重意说有。 叶绍远便在周末,将江重意接到小区里。他带着江重意走进大平层,围上围裙,一边说着自己的琐事,一边揉着面团。 江重意有些惊讶。 叶绍远这时才说,生日蛋糕也是他亲手做的,前面做坏了好几个,做出一个卖相勉强的赶紧拿去抹奶油了,味道应该不错吧。 江重意自然说不错。要看更多好书请到:p o18b s.c om 说完,她心不在焉地接着叶绍远的话,一分钟过后,问:“整个蛋糕都是你一个人做的吗?” “什么?”面团粘手,叶绍远往里加水,没有听清江重意的问题,下意识问道。 江重意默了默,心虚说:“我不爱吃蛋糕……” 叶绍远一顿。面团粘着他的手,正向下坠,马上要分开来。 江重意急忙道:“我吃了蛋糕胚。” 叶绍远继续低头揉搓面团。 “我觉得奶油有点甜,吃了几口。”江重意的语速加快,“但是我把蛋糕胚吃完了,很好吃。” 叶绍远没说话。 “如果我知道是你做的,我一定会全部吃完的。”江重意带着难察觉的哭腔,越说越小声。 “我只做了蛋糕胚,奶油不是我抹的。我试着抹了一圈奶油,实在抹不平滑,抹得不好看,就让师傅帮忙了。想着我也做了蛋糕胚,含糊点和你说,会显得自己更厉害。”叶绍远边说边割开面团,分成四份,留下一份,将另叁团搁置在一边,抬头笑着说,“是在害怕我生气吗?我也在害怕你生气。” 后来,叶绍远戏谑说他俩很像。江重意羞得不能言语。 江重意带了块蛋糕给叶夏云。 一回家,只听叶夏云在大闹,见她来,踉跄着站稳跑来,哭着说自己感冒了,不想要上学。 茶几上,一部手机依着杯子竖起,有叶绍远的声音传来。 叶绍远有些不耐,语气稍重,掺着怒火,道:“就算是躲掉明天的考试,我也会拿来试卷给你写的。” 江重意抱着叶夏云坐下,轻轻拍着他的背。叶夏云埋在江重意的怀里啜泣,抽噎道:“我真的感冒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哭,叶夏云说话时候,鼻音很重,额头也烫。 在屏幕里看见江重意,叶绍远的态度稍微缓和,却也是板着脸。 江重意歪着身子,凑近屏幕,愁道:“怎么了?”眼眸秋水盈盈。 叶绍远叹了一声,软了语气,说:“我特地麻烦人捎了很多零食和玩具送到家里。刚开始还很兴奋,吵着嚷着,可过了一会儿就心不在焉。我问他。他说明天想要请假,扭扭捏捏的,不敢看我。我问了几遍,他才说明天有考试,他没有复习好,不想去考。” /谢谢大家! 最后情节没有写完,但我太太困了。 五十八、蓝色瘢痕 江重意感受到衣服的肩缝处湿了,眼泪又冷又烫,沉重地耷在她的肩上。她歪了肩膀,说:“还是身体重要吧,如果真感冒了,还是请假好了,头昏脑胀的去考试更难受,也考不出好成绩。” “你看他像是感冒严重的样子吗?”叶绍远微仰了仰下巴,指抽抽搭搭的叶夏云。 叶夏云换气时候,身体耸得太高了。江重意被他的头骨撞了一下,吃痛的扭开脸。 对于叶绍远的问题,看看叶夏云,江重意做不出回答。 她不答,叶绍远也不说话,低着眼睑,冷冷瞧装模做样的叶夏云。 江重意咬着嘴里的肉,良久,说:“明天的考试很重要吗?” 她仍在坚持。像是为了弥补她那悲伤凄惨的学生时期,她对叶夏云极好,叶夏云哪怕许下千百个愿望,她都说一定实现,绝口不提其中的不切实际。叶绍远蹙眉认为,这属于溺爱。 “考试不重要就能逃掉吗?而且重点也不是考试……” 江重意哽住,无力感弥漫全身。这类话她倒背如流,但离家太久,她差点忘了这些话这些道理。她清楚地记得当时的委屈,却无处哭诉。她没有朋友可以倾诉,只能憋着。酸楚涌上喉,她想吐,红了眼眶。 叶绍远离得远,隔着屏幕,没有看见江重意噙着泪,不过本愁云密布的脸一下子变的铁青,叶绍远立时住嘴。 然后是一阵静默。 叶绍远那边卡顿了。 他挂了视频电话。 不久,秘书发来叁串消息,说有客户电话打来,不能挂断,所以挂了视频;说她决定吧;说他相信她。 江重意熄了两部手机,发呆了一会儿,等到叶夏云的哭声渐小,她道:“小宝,小意妈妈带了蛋糕,要不要先吃一口?” “我真的难受……” “小意妈妈知道,难受就要待在家里休息,对不对?” “……对。”叶夏云小声道。在他的认知里,江重意对他再好,也是同叶绍远站在一面的,此刻他心里闹鬼,和叶绍远说的一模一样,害怕成绩够不上期待值,害怕挨骂,但听着江重意的温柔,想起她的和善,半信半疑。 江重意哄了几句,好不容易让叶夏云吃了饭,喝了感冒药。 第二天起床,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没有试出温度来,试探了提了一句上学。刚开始说话,叶夏云忽然咳嗽,等她说完,叶夏云听完,立刻大哭。江重意无奈,给他请了假。 距离上班时间还早,江重意躲回主卧,纠结一番,给叶绍远打去电话,开头就是“对不起”。 叶绍远怔了怔,旋即明白,说:“没有关系,一场考试而已。” 江重意没说话。手心摊开,上面有一个蓝色的陈年伤口,在掌纹和皮肤底下,是低年级时候,被铅笔扎的。 “你都二十多岁了,怎么还吃小孩子的亏呢。”叶绍远轻笑。 蜷起手,江重意看着天花板,闷声说:“他哭了……” “是他哭了,不是你哭了。”叶绍远说,“不是你受委屈,不是你掉眼泪。你也知道叶夏云这个想法是错误的,不要惯着他。” 江重意想要说什么,张嘴倒吸了一口残存的热气,转而叹气。 五十九、健忘的鱼 叶绍远问:“你想我吗?” “我想你。” “我也想你。昨天晚上梦见你了。你穿着白裙子,冷得不成样子,嘴上说不怕冷。我问你,今天是什么特殊日子吗?你拿出一捧花,很认真地看着我的眼睛,说你爱我。” “然后呢?” “然后我醒来了。洗漱时候意识到,你穿的白裙子很像婚纱,花是戒指,你在向我求婚。” 江重意笑笑,认为编造的占比较高,不过叶绍远不会凭空编讲出故事来,一定是真梦到了她在做某事,再添加描写,因此这个故事真假参半。但如果叶绍远只是要哄江重意开心,不会以是否想念开头,而是应该了当地描述梦境,至多在话尾询问她的思念。 像“我想你”一样,江重意脱口而出:“我爱你。” “嗯,”听江重意知晓自己心思,叶绍远笑着哼了一声,“我也爱你。” 然而他依然空落落的,填不满手掌大的心脏,偏心脏一跳一震,抖出许多可有可无的细碎,让叶绍远笑不出来了,颇为苦涩地想:怎么和念课本一样,没有感情,像是被点到了名字之后的认命。 叶绍远不说话,江重意也不说话。 好歹是说得出来了。叶绍远打起点精神,出声道:“我要去上班了,记得发消息和我聊聊天。” “好,我也该上班去了。” “晚上见。”叶绍远试着用轻松的语气说道。 江重意柔声道:“晚上见,我闲下来就给你发消息。” 像她所说,叶绍远中午休息拿出手机看,看到江重意弹了许多消息。叶绍远一一回复,再分享他上午走了多少步,走的衣服都旧了,好几次悄悄地拍灰。江重意发了叁个“哈”,拍了一张午饭发送。 他们聊了一会儿。在叶绍远收起手机前,江重意的最后一句是“我休息好了,回去上班了”。 叶绍远将页面上划,重复看了一遍今天的聊天,然后满足地放下手机。 不过他没希望江重意第二天也做到这样,一些事情是有二十四小时的时限的,过了时限,就像中了魔法般突然遗忘了。之前有过类似的事,所以叶绍远打算,如果他想,第二天再提醒一次,第叁天第四天也如此。 江重意只会愣愣地应好,不感到厌烦,也不当作习惯。叶绍远想到这,噗哧笑了一下,兴许这可能成为每一天的固定的特殊安排。 下午,江重意向叶绍远发送了二十几条消息之后,终于下班。 家里前厅不见叶夏云,管家说在他的小书房里。 江重意推门而入,看到老师坐在叶夏云旁边,侧着身子正讲题。 叶夏云和老师一起抬头看向门口。 叶夏云的眼睛一亮,邀功似的,身子瞬间挺高,手举起,他朗声道:“小宝刚刚考试了,得了好成绩,没有害怕考试,不是躲避!” 老师拍了拍叶夏云,在桌面上铺了一张空白卷子,示意他写,接着走向江重意,关上门,谈了谈关于昨天和今天早上的事情。 他开头先说:“小云和我说……” 江重意听着,不断点头应和,羞红了脸。 “是,我知道了,我一定注意。” 六十、金毛衣刺 江重意看着叁叁两两的客人进进出出。 外面的烈阳,对于秋日来说,像是穿了件外衣般,软刺挠痒,感受更多的是温暖。 昨天,老师拉着她,和叶绍远打电话,讲了有半小时。她和叶绍远都有错,大错小错堆成山。 不过错的多的是她,所以她想,以后还是该听叶绍远的话,叶绍远再不爱搭理叶夏云,起码他从小受到的教育,至今学习到的经验总比她来得有用,她明明一无是处,怎么有勇气与叶绍远站在对立面。 江重意再回忆那天下午,无地自容。好在来了客人点单,把江重意拉离回忆。江重意的脸颊粉若桃花瓣,人格外认真地接待。 下午的六点半,人潮散了。江重意踮着一只脚的脚尖,准备着下班。 忽然手机震动,是短信的提示音。平时只有叶绍远给她发短信,他们之间的第一条消息就在手机短信上,此后虽然添加了社交软件的好友,但依旧在短信上编辑消息发送给对方。 江重意看了眼门口,暂时没有人有扭身转弯进来的趋势,随抬起手机,用点单机器挡着,点开消息。 叶绍远问她:“有约吗?” “没有。” “我想你了,买了七点半的飞机,可以来机场接我吗?” 江重意将最后一小句话默念了一遍又一遍。叶绍远这是在请求吗,请她应允?这是恳求,还是礼貌。心里念的每一遍,江重意总要用可怜兮兮的语气,想象叶绍远风尘仆仆,身处冰冷的机场大厅的寂寥。大拇指在空气中悬停,与电子键盘相隔不到一厘米,迟迟不去触碰。 沉默有一会儿了,叶绍远没有催促。 “好,我买的吃的带过去,你在飞机上记得吃东西。”江重意回。 “我会记着。”叶绍远分了两条发送,“店里还是上班时间吧,你先上班吧,不用急着回复。” “嗯嗯,现在人不多,他们都下班回家了。你休息两天吗?” “对,星期天再来。” “好的,我先收拾收拾,准备下班了。” 叶绍远看着这几条消息,颇有怨怼:江重意竟然没有一条表示对他的思念,不过有半条关心了他,当作安慰吧。 在飞机上,叶绍远睡了片刻,被广播打扰,昏头昏脑地下了飞机。 遥遥便见到江重意,大衣加围巾,身材高挑。她直直立着,手里包着个东西。 叶绍远急不可耐地加快脚步。 几步后,江重意看到了他。 四目撞上,江重意一愣,凝望辨认了一秒,旋即喜笑。 叶绍远自认不配江重意的破颜一笑,和见到惊喜一般,喜不自胜,水汪汪明闪闪的眼睛注视着他,和见到爱人一般,叶绍远受不住。 他揽着江重意,不在原地缠绵片刻,搂着她的肩,往前走去,眼睛看着路,好不必陷入柔情迷雾当中。 江重意一直拿着一个叁明治,现在递给叶绍远。 叶绍远摸着有些烫手,低头,另一只手伸下来摸摸江重意的手,手背温凉,手心很热,发红。叶绍远轻轻一碰手心,江重意就微微瑟缩一下。手心红是因为烫到了吗? 六十一、浴缸<H 叶绍远将江重意的手握在手心。他的手心的温度偏凉,因为刚睡醒时的头晕,也因为室温,他冷得有点发抖。握上了江重意的手,有点灼手,像有无数根小刺扎着手心,随后无比舒适的温暖涌进身体。 他们一路向外走。 一路上,有数人举起手机,似乎是在为他们拍照。是因为他们看起来登对吗?叶绍远想。不过更可能是为了拍摄他们身后大屏上的品牌代言人。 江重意的大衣若有若无地扫着他的西裤,时而轻轻扫过,西裤微微一荡,时而使西裤擦了擦他的腿,令他激灵一下。 他频频瞧江重意。眉眼乌浓,望着前方,视线追着一路人稍偏,路人走远了,重新目视前方,看着越来越近的靛蓝夜空,裹紧了大衣。 江重意问:“你只穿了这一套衣服吗?外面很冷,会冻着的。” “对,想着反正很快就上车了,几步距离,再冷也不怕。” 江重意打量他,拿出手机,请司机将车停在门口,好叫叶绍远在被冻得绷紧身体前进到车里。 回到家里,江重意推叶绍远去洗澡。 叶绍远反握她的手腕,手指在她的虎口处摩挲。 “现在很晚了,要一起洗吗?” 江重意偏瘦,手上的肉也瘦,因此骨节分明。关节不凸,手指纤长。 叶绍远的动作轻柔,语气暧昧,心思不纯洁。不过江重意不讨厌叶绍远的亲近,所以她轻快地回道:“好啊。” “淋浴还是浴缸?” 江重意迟疑了,脸颊慢慢染粉,半晌道:“浴缸。” “我去放水。”叶绍远亲了亲江重意的手腕。 水温偏凉。 江重意的身形一顿,可叶绍远的炙热目光停在她的脚踝上,似要烈烈的烧出一对小洞来。现在打退堂鼓已经迟了,总不能说这水太凉了,蹩脚得招笑。江重意拢了拢披在身上的浴巾,微微颤抖着踏进浴缸,缓缓坐下。 叶绍远替她摘去浴巾。 此刻他们浑身赤裸。 江重意坐在叶绍远的双腿间,被环着。叶绍远将头支在她的肩上,靠近脖颈,脸贴着脸。 他们两个人的脸颊的温度都烫,不过隔着稀薄的水汽,先感受到的是一瞬时的凉,后才是对方的温热。 叶绍远不说一句话,手便探向江重意的峰胸。酥胸弹润,叶绍远揉捏着,手指在乳晕打转。 江重意感受着一阵一阵的酥麻感,抿了抿嘴。 叶绍远的另一只手探下,同温凉的水一起进入江重意的阴道,磨蹭着,旋即勾起指尖按压内壁。手掌有意无意地蹭着阴蒂。 叶绍远看着眼下晕红的江重意,故意来回磨她的敏感点。 江重意颤抖着,闭眼喘出一口气,别过脸,欲要偏身向一侧。 叶绍远摁着她的胸,将她掰正。 有些疼痛。江重意受不了胸部的疼,无奈缩着身子,头埋进叶绍远的脖颈,兀自喘息。 她抓住叶绍远的手臂,一面喘气一面说:“不要了……” 话说一半,意思不明。好在叶绍远心领神会,道:“还没扩张好呢。” 眨眼间,江重意滴下一滴泪来。她摇着头,泪珠沾在了叶绍远的脖颈处,一颗也使得湿漉漉凉滋滋的。 “我现在就进去,你会很痛的。”叶绍远亲了亲江重意,说,“再坚持一下好么?很快。” 江重意只掉着眼泪,摇着头,张嘴就是啜泣和呻吟。 但叶绍远再心软,也不能直接挺身插入。 他的阴茎硬挺着,硌着江重意的后腰。 江重意往前挺腰,于是屁股滑向里面,挨着囊袋。 今天的江重意格外受不住,叶绍远不明原因,感受着温热粘稠的爱液糊满了四根手指,叶绍远不再挑逗江重意,掐着江重意的腰,猛地出水翻身,以跪姿待在浴缸里。 江重意扶着浴缸,逐渐止了哭噎。 方才水下,水同手指一起进入她。与手指不同,水疯狂地涌入,灌满了她的阴道,甚至在她吐息之间,有继续涌向里边的趋势。江重意难受连同恐惧一齐,不自觉哭了。 现在想想,江重意有些难为情,低下头,见到大手扶着她的一侧腰,另一只手不见踪迹。 叶绍远正握着粗壮的阴茎,用那只沾着爱液的手,撸动几下后,对上一翕一张的阴道口。 江重意似有感受,紧张起来,忘记了呼吸。 叶绍远看着骤然缩小的阴道口,动作一滞,俯身不断地亲吻她的脊背。 江重意感受着轻软的吻,慢慢放松下来。 却不想叶绍远寻到空口,握着阴茎霍然挺身插入她。 江重意喘了一声。因着叶绍远在心乱间扩张得足够,江重意没有感到疼痛,仅仅是被异物插入的古怪感觉。 叶绍远在阴道浅口处磨蹭着,等到江重意软下腰身后,又挺进半寸。 江重意哼着,手臂逐渐少了力气支撑身体,发着抖。 叶绍远捞起她,手不客气地揉上她的雪胸。 他又挺了腰,只听囊袋拍打臀肉的一声脆响,阴茎全部没入阴道当中。 江重意抖抖瑟瑟。另一边胸被冷空气刺激,乳头立挺,也细细战栗着。手无处安放,最终别扭地捉住叶绍远的两条胳膊。脑袋倒在他的肩上,有些失神地张嘴呻吟。 叶绍远次次顶插到底,囊袋一次次撞向臀肉,一声接一声的清亮,而江重意娇媚,呻吟一声声悠长。 叶绍远喘着粗气,发狠地肏,揉捏着雪胸的手愈用力。 江重意愈疼。偏快感如电流四处流动逃窜,想要出声说话,心里头的话因着操弄而断断续续,出口的却是一声接着一声的鸣啭。江重意羞得不知所去,往叶绍远靠近,脸抬起一点,额头贴着他的脸颊。 江重意蹙眉娇喘,像是催情药一般,阴茎又胀了一点。 再数次抽插后,江重意高潮了,阴道抽搐着,逼得叶绍远也射了。 白浊的精液随着曲折夹缝淌下,滴在彻底冷了的水里,好像有滴答声。 江重意和叶绍远都无心细听。 叶绍远从高潮余韵中缓回神,将阴茎抽出温热的阴道,依旧硬挺的阴茎在半空抖了几抖。叶绍远横抱着江重意离开浴室,来至松软的大床上。 六十二、旖旎仙境<H 被子洇出灰黑色,周围有四溅的小点花。他和江重意的头发和下半身湿漉漉,头发滴着水,一半跌在江重意的身上,一半落在床上。一切湿透了。江重意的眼里盛着半汪水,面庞酡红,眼神涣散迷离。 下身胀痛,叶绍远扶着阴茎顶入软烂的甬道,另一面亲吻江重意。 江重意哼哼着,双手不自觉环上了叶绍远的脖颈。 他们闻起来是东方花香,香甜浓郁。 为了迎合叶绍远,江重意的下巴越抬越高。呼吸绞缠。她闭上眼,也歪头探舌,温暖得叫她一时流连。唇瓣唇角濡濡殷红。 可惜很快,她呼吸紊乱,被迫分开。 她急喘着,垂眼看叶绍远弓起腰矮下,用湿暖的口腔包裹她乳前的红粒,粗砺的舌头蛮狠地碾过她的乳晕。她战栗,呼出一声短促的娇喘,表示她的难耐。下体的酸胀使得她感受强烈,有些痛苦地感受着阴茎的摩擦,甚至连青筋的弹动都能激起她的一阵搐动。 叶绍远插动得慢,似只顾着一下又一下地吮吸她的乳粒,晾着另一粒,双手像羽毛拂着她的腰身。 江重意扭着腰想躲,半哭着说:“不要了……” 像是报复,叶绍远咬扯了一下樱红乳粒。 江重意惊喘了声,半推半就,扭着跨蹭龟头去向各处。 她的眼泪挂在睫毛上,欲坠不坠,惊险地荡着。 叶绍远忽起一心思,起身架起江重意的双腿,盯着那颗眼泪珠子,开始疯狂地肏干。 顶得江重意直往上蹿,听得见拍击声、咕唧声,和几瞬清明时候,从自己口中呼出的惊喘。 她的下半身被架在半空,一睁眼就能看见赤红的壮物什来回进出自己,不忍看,索性闭眼,别过脸。 那颗眼泪珠子就这么被擦去了,在雪白的枕头上洇成灰雾雾的。 叶绍远抹去其下的冷泪,俯身操弄。 神经的拉扯叫江重意吃痛,清醒许多,刚压着嗓子喘息几下,就被叶绍远发狠似的一撞,惊呼出声,其后的呻吟再压制不住,争先涌出。 叶绍远操弄的实在太快,几乎没有空隙般。 江重意反弓起自己去承受,嗳嗳娇音不迭。 酸楚的电流于胸腔、阴道猝然炸开,江重意一下揪紧了手,呻吟里既有痛苦又掺着欢愉。 叶绍远最后用力撞向江重意,吐出浊气,倒在江重意的身上。龟头小口迸出股股精液。 二人共同达到高潮。 满室的麝香挥散不去。 江重意累瘫了,顶灯照得晃眼,仿若身置仙境,旖旎温香。待抽回神,不愿再动一下,连叶绍远抱她,也推拒。 叶绍远同她讲道理,举过往例子。 江重意只惨戚戚地望他,细声细气道:“我好痛……” 对望半晌,叶绍远败下风来,拧了毛巾来回跑,哄着她换了位置躺。顾好江重意,叶绍远的背后又沁出层薄汗。 不过见着江重意娇笑着看他,叶绍远只怪室内温度过高,怪机器不灵敏。 “你的脸好红啊。”江重意浅笑道。 六十三、日久月深 748a.com 叶绍远知道他的脸在烧,但相信红不过江重意的脸。 她仿佛未觉察,还有些冷,裹紧了被子,笑微微地等叶绍远躺在她的身侧。 叶绍远坐在床沿,胳膊撑着,问她:“困了吗?帮你按按腰。” “不要。”江重意利落道。 叶绍远不坚持,熄灯躺下。 江重意向他蹭来,打着微弱的哆嗦靠近他。 二人都侧身,面对面躺着。 叶绍远抱住她。 他的身上很热。深秋已不适合洗冷水澡了,马上换季,更要注意,因此叶绍远哪怕出了汗,也淋的是温水。他从心至外都温暖。 而江重意贴着冷水珠,赤身裸体的待了许久,寒气难免进入体内,在被子里缩了一会儿也还是冷得发抖,与叶绍远拥抱许久,身体舒展,餍足地睡了过去。 翌日下班,江重意去了游乐场。叶夏云和伙伴相约在游乐场。叶绍远和一女佣相陪。 叶绍远发消息告知江重意,他在碰碰车门口的长椅。 江重意跟着指示牌找到了人,将捧了一路的果汁送去,坐下后,朝幽黑的碰碰车入口望了一眼。 然后江重意歪向叶绍远,同他说今天的寻常。 她认为自己在讲流水账,但叶绍远听得认真,不时提问一下,不觉无趣吵杂。 他们几年前就开始这样,相互讲述日常发生的事情。 最先是江重意说出口的,因为当时的车里实在安静,依稀听得见叶绍远的呼吸声。江重意想她该主动摆出态度,摆好伏低姿态,却想不出来有趣的事情,只好像凑字数般,从头至尾讲一遍,害臊得直低头看膝盖和手。也因此没看见叶绍远瞥她一眼,神色较前面柔和了些。等她说完,叶绍远接着,和她一样叙述起这几天的日常。 鸡毛蒜皮的事情讲了几年,没有一个人曾有过厌烦。 其实江重意听得也认真,在叶绍远讲时,她频频点头,认真程度丝毫不逊色叶绍远。 园区有贩卖花束的人,装扮成小红帽的模样,一顶红色天鹅绒的帽子,蓬松的金黄小卷发,肉嘟嘟的短脸,看起来年纪很小。 小红帽向江重意和叶绍远推销,遭到拒绝,不痴缠,转身去问别人。想看更多好书就到:y ed u7.co m 江重意看了几分钟。小红帽像是只负责这一片区域,在附近兜兜转转,绕得糊涂了,人趔趄一下,皮鞋磕在地上,蹭掉了一块漆。人就在江重意身旁,江重意适时扶住,等人站稳,说:“我买一朵吧。” 小红帽怔了怔,旋即忙谢,低头势必找出最水灵的一朵。 江重意问:“有业绩要求吗?” 小红帽想要回答面前的好心人,但有所顾忌,只发出长长的单音节,扰人心躁。 江重意明白了,说:“我一共要九朵。”说毕,跟着一起挑选。 小红帽年纪轻轻且矮瘦,站着时花篮刚好在江重意的面前,江重意便没有站起来,坐着轻轻拨开细看。 她挑了几束,付款。 小红帽为她包装,又道了谢谢。 这时候,叶夏云小跑过来,跑得脸颊绯红,喘着气,急匆匆地说:“这是送给我的吗?我也想要花!我已经很久没有收到花了。” 江重意示意不远处的小红帽,让叶夏云自己去买。 叶夏云看到了,又是小跑奔去。 叶夏云买了六朵,分给每人各一朵。叶夏云的伙伴及他家长大夸叶夏云。叶夏云不好意思地嘿嘿笑。 但坐在回家的车上,他盯着手里半蔫的花瓣,闷闷不乐。 江重意从怀里的九朵里抽出叁朵与他交换。叶夏云的眼珠来回转悠,一下看叁朵鲜嫩欲滴的花,一下看手中的老到发黑的花,犹豫起来。他想要鲜花,但不想江重意因为自己受了委屈。 江重意空出一只手,从叶夏云的手里捻过那朵花,说:“这一朵压在书本上正正好。你瞧,这么漂亮的鲜花可舍不得压呢。”她晃晃手中的叁朵娇柔的鲜花。 闻言,叶夏云想道也是,于是没了顾虑,接过叁朵花,冲江重意笑道:“六六大顺。” 江重意怀里的鲜花数正是六。叶夏云送她和叶绍远的两朵被叶绍远放在车里的小茶几上。 “是啊,长长久久,六六大顺。”江重意也笑道。 六十四、将酲未酲 兴许江重意只是图个吉利,顺口说的话,但使叶绍远多思。叶绍远看不进资料了,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江重意。 江重意没有察觉,和叶夏云嬉笑着。叶夏云说着游后感。江重意仔细听着,附和着。 应该是她的肌肤太白了,就算灯光没有聚集在她的身上,她也是同样发着光,柔和的,迷濛的,神圣的。她恬静地笑着。 叶绍远怔怔地瞧了半晌,收敛心绪和视线,拿回资料。他熟悉资料上的字词,可一句话看了叁遍也进不去脑海。他的心思仍旧关心着江重意。耳朵主动调节外来声音,将叶夏云的声音模糊化,将江重意的一字一顿,每一次的吐气呼气都听得真真切切。 江重意很耐心,陪心潮澎湃的叶夏云聊了一路。他们并排而坐,侧着身子面对面。叶夏云手舞足蹈,江重意也晃脑袋做手势。 看着他们的亲近,叶绍远快慰。 车停。 叶夏云不要搀扶,跳下去,直奔家里。他上午答应了管家叔叔,要和他讲开心。 “小宝。”叶绍远唤住叶夏云,单膝跪地,张开健实的双臂,“爸爸抱你。” 在叶夏云的心里,叶绍远是个比老师还要可怖的存在,不过因着江重意的唠叨,加上他的臆想,他无比敬慕叶绍远,程度比害怕还要高上一级。故而,当叶绍远神色温柔,语气和顺的对他说话,叶夏云心花怒放,扑进叶绍远的怀里。 叶绍远抱着他起来,他此时待的位置比江重意还要高,江重意需要仰头看他。 叶绍远离江重意极近。江重意摆动手臂时,袖子频频与叶绍远的衣服发生摩擦。江重意向外挪了半步,好不打搅人走路。叶绍远也挪了半步。他们的衣服再一次摩擦静电。 江重意瞧了叶绍远一眼,倒是没再挪移,就着别扭走路。 叶绍远坦荡地对视。他只是想,离得越近,越亲近甜蜜,越像一家人。心思纯洁正派,哪里有心虚躲闪的道理。 夜里,主卧只有他们两个人在。 “重意,”叶绍远直接道,“下午说的长长久久,是在指我们吗?” 江重意不明所以。她全然忘了。下午……买的九朵花吗?她仅仅是可怜小红帽,为了帮助小红帽,随口说的一个吉利数字。她不曾多想,也没有将花送人。 叶绍远看出了她一瞬间的迷茫。 但她还是道:“是啊,我把花根剪了剪,放进花瓶里了,应该能活两天吧。” “我们不止两天,我们会有两辈子都待在一起。” “那——我去求求玫瑰花多开几天吧,好让我们多几辈子。” 听着江重意的信口胡说,看她毫无负担的轻松微笑的模样,叶绍远愠恼,但他对着江重意实在发不出脾气,盯了笑吟吟地江重意一会儿,气就散了。他连对江重意说一句重话都舍不得。他知道错误,却如何也改正不了。 他哀怨道:“你爱我吗?重意。” “我爱你。”江重意立刻道。 叶绍远默了几瞬,幽悠道:“我们要一辈子当家人,永远永远。” 六十五、雪裳羽衣 “当然了,我们可是在婚礼上说过白首齐眉的。”江重意说。 “你还记得……” 江重意奇怪地瞧他一眼,认为他的感触莫名,道,“我当然要把我的第一次婚礼记得清清楚楚。” 江重意的重音落在“清清楚楚”四个字上面,叶绍远却敏锐地捕捉到“婚礼”前面的修饰。“第一次”,是因他而加的修饰词。他是二婚。 江重意说这一句话的目的是为了讥讽他,还是仅仅是一句陈述?叶绍远无法不多想。他深深介意着,何况比他更年轻,脸皮更薄的江重意。 每见到叶夏云,每注意到有关他和江重意的事情,总感到抱歉,以及害臊,想,因为他,原本是陌生人的两个人才得以相熟相亲,江重意替代成为了叶夏云的母亲,然而他们没有血缘关系,不是骨肉至亲,终究是有隔阂的。 “我记得也很清楚,因为那是和我心爱之人的婚礼。”叶绍远说。 江重意坐着,手肘抵在膝盖上,手掌托着下巴,静静观赏叶绍远的脸色千变。她猜想原因,猜得大概准确:说爱时的爽利,刻意添加的修饰以及重音。 是应该娇俏一些吗?江重意试着笑,试着含情脉脉地注视叶绍远,说:“现在呢?如果我们还没有结婚,放到现在,你还愿意娶我吗?” “我愿意。我有很多时刻,当我向你靠近,或是你向我走来,当你言笑晏晏,当你看着我……有无数时候,我都会再一次爱上你,恨不得单膝跪地,拿出一颗闪亮的戒指来向你求婚。” 与江重意不同,叶绍远很真诚。江重意又一次在他的深色眼珠里看见自己,光曝白,像是由亿万洁白羽毛制成衣,落在她的身上像是婚纱,叶绍远的每一次眼波流转,羽衣纱便和活了一般,几根羽毛组合成一只白鸟,低空盘旋。 在叶绍远的眼中,她是顶顶漂亮的,是发着光的,仿佛独自享受聚光灯。 她有些过意不去,于是也拿出自己的真心话来。 “我不后悔嫁给你。” 诚挚的话语叫叶绍远不禁冁然而笑。 他说:“他们说,我和你很般配,天生一对。” “真忽悠还是假忽悠?”江重意将自己绕了进去,话说不明白。 “真话。”叶绍远笑道,“我看的出来他们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是吗?”江重意从来知道叶绍远的全智全能,叶绍远面对她情愿做睁眼瞎,但经这么一提,她有些心虚,声音自然轻下,尾音渺渺。 叶绍远笑着不说话。 “他,”江重意被口水呛住,顿了顿,“他们还说了什么,有说我的坏话吗?” “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他们可知道,怕我生气,一点不敢在我面前提你的坏话,只说你的好话,比如漂亮……” “不要!”江重意打断,“不要听这些,我想要些有意义的。” “想劝你去证券公司。” 江重意一听,就知道这是叶绍远的想法,假借朋友说出。 “不想……”江重意轻车熟路地装娇弱道,悲戚地望着叶绍远。 六十六、浆果糖 叶绍远虽放纵江重意去寻那些没意义的工作职位,碌碌无为,但他放不下心,时而突然有一想法:如果重意有上进心就更好了。不过工作期间需要受不少委屈,也要累到自己,浑身疲软,所以江重意不想,他也少想吧。 互道晚安,熄了灯。叶绍远平躺着望天花板,入眼一片漆黑,恍惚感受到颠簸,闻到了尘土的质朴味,哽住想吐,仿佛坐了长时间的轿车,在石路上行驶,驶进隧道。 因为熄灯没有几分钟,叶绍远猜想江重意还没入睡,柔声道:“都忘了,我是明天下午的飞机。” 江重意睁眼,侧身向他,说:“我请假去送你。” “不用了,我顺路去你店里,帮我做杯咖啡,我路上喝。” 江重意适应了黑暗,看着叶绍远。他的侧脸锋利如砍刀,没有睁眼,睫毛轻抖,在厚重的灰色下也显出血色的嘴唇一翕一张。 “好。” “我出发的时候和你说。明天早上需要我送送你吗?” 叶绍远没有觉察到江重意的视线。 “不用了,也不是第一次上班。”江重意看着他的唇瓣,说。 叶绍远没有回应,沉默半晌。他张开眼,别过脸去看江重意。 江重意已侧躺着阖上眼,呼吸起伏缓慢匀称,面庞俏丽,五官舒展。 叶绍远摸不清是否睡着了,却如何都想说话,小声的近似喃喃道:“睡着了吗?我睡不着。你还没有说想我,舍不得我。” 像是吃了硬邦邦的浆果,江重意一阵酸涩,身体都拧起来打抖索。 自上次副店用“幸福”来形容她后,江重意就陷入思虑。每个人对幸福的标准是不一致的。副店为人和善,总以微笑示人,从表看,她对幸福的标准应该简单,开心无忧;也或许副店只是顺口一夸,和见人就说的“漂亮”“帅气”一样,说完就忘记了。江重意忘不掉。 她当然幸福,有人爱她偏袒她,她不必烦忧现下及一小段看得见的未来,她无忧无虑,肯定是幸福的。 幸福的源头是叶绍远,且叶绍远和她朝夕相处,长久的陪伴令她对叶绍远产生了依赖感,甚至是浓烈的。并且叶绍远的离去,和她小时的分别不一样,小时的每次分别,她都是兴奋雀跃的,脱离当下的苦海,幻想前方的璀璨光明,而在叶绍远这边,情况相反,叶绍远待她好,离开他,她自然痛苦。可这不能够说明她爱他。 再且,江重意自暴自弃地想,她就算承认爱他又如何,唯一效果是令叶绍远兴奋一段时间而已。一段时间能有多长呢?她对叶绍远的感情真的是爱吗?没人告诉她。兴许叶绍远本人也无法向她绝对承诺道:我不会让你离开,不会厌弃你,永远。 江重意没有睡着,却不敢睁眼叫叶绍远发现。 然而她在眨眼,因为慌乱无措,闭着眼也心不由主地眨眼,带着睫毛颤动。 叶绍远凝视着她,忽觉同床的距离也遥远,面对着面也不能将对方瞧个真切分明。 叶绍远不知道江重意是几点睡的,也不知道自己是几点睡的,只觉得没过多久,就听见了闹铃,然后是江重意起床的窸窣。他意识清醒,睁不开眼,听江重意撞到了东西,倒吸凉气,嘶的一声。约莫一小时过去,江重意把门关上。期间,叶绍远没有感受到投向自己的目光,说不失落是假。 “陪小宝玩了一会儿,忘了时间,有些来不及了,就直接去机场了,等我下次回来再去你店里。” 叶绍远赌气似的点击发送,一边心惶惶。 江重意回了个“好的”,拔开纸杯盖子的口,微微抬手,小口喝咖啡。 门外的树光秃秃,地上的落叶被扫净了,也没多少行人。 江重意想给叶绍远发消息,一想他在赶路,怕打搅了,将屏幕面朝下的摆在桌上。 六十七、长久且安稳的幸福 叶绍远屡次叁番拿起手机,满怀期待地划着屏幕,却只能是一次次的落寞放下。最终等来江重意的一句下班。 旁边乘客睨他一眼。他才发觉自己在唉声叹气,轻声细语地道了歉,重新坐端正,迷茫地看云端。 叶绍远忆起从前。 应是江重意大四实习的那年。 他出差,下了飞机才关闭飞行模式,旋即手机响铃震动了足有一分钟,将虎口震得发麻。 江重意发了一整屏的消息,上叁分之二的屏幕在着急地寻求他的帮助,最后叁条消息分别是“挨骂了”“已经解决了/哭泣”“打扰您了”。 他当时回了什么?记不清楚。那应该是一些无足轻重的话。几次发生,大概江重意猜他是敷衍,碍于情意不得不回复,索性不常主动打搅他了。 其实他现在不算忙,闲暇时就想着江重意,想不出话题好去找她,便期盼着她主动。 遇见江重意之后,叶绍远虽不愿提起年纪,但他庆幸他是在叁十多岁爱上了江重意。二十多岁的他忙得脚不沾地,那时候的自己虽年轻,但没有精力分去疼爱江重意,久而久之,疏远至分离。他连假想他们的悲剧都痛苦,砂纸磨心肉的疼。 时而他出神,比较起二十多岁的自己,比现在的梦想远大,也荒唐,属于痴心妄想。尽管没有实现梦想,但也接近,请回本家被长辈捧上了天。按照理说,二十多岁的江重意也该满怀热忱,以酬壮志。 叶绍远很快否定了自己。江重意现在已经幸福了,在以前的她看来是万般难求的幸福。而他所求也是她的幸福,以及她的爱。幸福当排第一。所以,虽然江重意并不爱他,他还是毅然决然的与她成婚。 当时的他傲慢觉得只有他能够给江重意长久安稳的幸福,行事鲁莽。事后不免后悔,一听江重意受欺负了,就赶忙跑去,见江重意明目张胆地揍了对方,他忽地松气,并莫名得意。 与接机人走在一起,叶绍远感到寒冷和孤单,不免怀念温热香甜的江重意。机场人多,如果江重意也在,他们两个一定是紧紧挨着,相互取暖。江重意还会偏点身子缩起肩膀来让路,手肘蹭着他的腰。他感到痒,低头看江重意尽可能地让出最大空间,不情愿叫别人触碰自己。 想到这里,叶绍远无声笑。江重意不抵触他,甚至亲昵地抱着他的胳膊。他如何拼命也压不下嘴角装严肃样。 “我下飞机了,现在刚上车。”他主动发去消息。 江重意发来一张她与叶夏云的合照,叶夏云叼着叉子,她浅笑着。她接着发来语音:“我带了块蛋糕回来,小宝先吃一角。晚上家里吃牛排,小宝说他想试试。”然后又是一条语音,是叶夏云的声音。 叶绍远贴着耳朵听完,打字回复:“小宝真棒。”“我大概在酒店吃晚饭。晚上没有事情需要忙,先回酒店休息再想想吃什么。” 叶夏云语音回复:“好!我和小意妈妈也想知道爸爸吃什么,爸爸要记得告诉我和小意妈妈!” 六十八、不相通的心意(加更) 叶绍远应好。晚上八点钟左右,将餐桌上的几碗菜摆好角度,拍照发送。 叶夏云发了好长一段话,语音条足有56秒钟,内容包含了他和江重意对叶绍远的关心及思念,对菜色的夸奖和羡慕,并表示自己准备睡觉了,说了好几个“晚安”。在叶绍远给予回应后,冲江重意笑甜甜地道了晚安。 “晚安。” 江重意和叶夏云一起睡觉,睡得早,起得早,于是带着叶夏云出去吃早餐。 叶夏云拿着江重意的手机,连拍好几张,一股脑发给叶绍远。 “哎……”江重意瞧见,立刻不淡定,短促的惊呼,着急地凑近屏幕,只见消息已读了,叶绍远查看了。顶上显示叶绍远正在输入中。等待期间,江重意有些惴惴不安。时间还早,但不能肯定叶绍远闲着。 “爸爸,我在吃云吞。” 叶夏云的语音消息发出去,恰好叶绍远的消息进来,也是一条语音:“爸爸刚刚吃完早饭呢,时间有点着急,没有吃云吞,吃了粥。” 江重意听见那边的有电梯叮的一声。他果然在忙。江重意懊悔自己的一时不察。 叶绍远踏进电梯。 几人同行,皮鞋叩地的声音清脆,但因急行且频率不一而显得繁杂,扰人清闲。 站在电梯里,他们一动不动,一声不哼。 叶绍远想要重新听一遍叶夏云发的语音,听第一遍的时候,依稀听见江重意的声音,只是很短且轻,没有听清楚。电梯静得落针可闻,几人盯着显示屏上的数字跳动。叶绍远连摁亮手机都不好意思。 叁分钟之后,终于进入会场,吵嚷的环境一瞬包围,给了他安全感。 调高音量,贴向耳朵。叶绍远一遍又一遍的听那一条语音条,确定了那是一声惊诧忙乱的语气词。 叶绍远以为是被云吞的汤或碗烫到了,问江重意:“你受伤了吗?” 收到消息的江重意放下勺子,回:“没有啊。” 叶绍远把手肘柱在椅子扶手上,手握成拳头,撑着脑袋,眼望门口进来的一波人。如果烫着了,哪怕贴了零点几秒也算是受伤,应该回烫了一下,没有事的。那么那一声惊呼代表了什么?一时想不明白。 “小宝进学校了。” “好。”叶绍远偷偷拍了一张会场主席台的照片发送,“我今天一天都在这里,很无聊。” 可以多发消息给我吗?叶绍远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几下,又删除。他认为打字和说话的区别太大了,打字给他留了更多的时间思考,思考直接发送这一条消息,是否太不矜持,太冷酷太霸道?隔着屏幕,仅靠冰冷的文字,叶绍远不能第一时间得知江重意看到消息后的感受,无措摩挲着手指。而说话就不用考虑这些难题。 江重意截了一张工作群的图片,其中有一条预警,今天有叁份大订单,在那几个时间段会暂时关闭网络点单,请大家休息充足准备战斗。 “我今天好忙/哭泣。”江重意附上图片发送。 还好没有发送。叶绍远的心打着颤,回:“我让店长也过去帮忙。多一个人,摊给你的任务会少一些,轻松一点。” /谢谢大家! 六十九、甜丝丝的小人儿 vi py zw.c o m 店长果真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人。他指挥江重意管好前台,清理垃圾,不用插手预订单的事情,不能叫客人来了,看见所有员工都在忙东忙西。 于是江重意和平日里一样清闲,只偶尔出去收个垃圾,擦个桌子,偷偷瞧着他们快要打结的手,和紧张但逐渐迷茫的表情。她试着帮忙封盖。 一直忙到下班,几人垂着脖子和腰,长吁短叹。 店长手一挥,豪爽地宣布明天闭店休整一天。副店在一旁不敢相信听到的话,作吃惊状。其他人赶紧道别回家。 江重意很幸运,后天正排到她的休息。算在一起,她共有两天半的休息时间。 或许是忙晕了头,脑袋转得不灵巧。她昏沉沉地枕着车窗框,与叶绍远说了自己的休息时间。 叶绍远回得很快。 “可以来找我吗?小宝也可以来。我不忙,能陪着你们到处逛逛,充当导游。” 是要给小宝请假吗?江重意顿了顿,删除了这句话,回道:“小宝明天不上学吗?” “我和老师请假就好了,短短几天没有关系的。” “好,我去买机票。”要看更多好书请到:y e hua6 .c om 江重意查询着机票。最晚一班的出发时间对她和叶夏云来说也不合适,时间并不宽裕。 车内昏暗,路灯灯光摇曳,红的光黄的光一齐闪着江重意的眼。江重意眯着眼,举起手机凑近脸,麻烦佣人帮她和叶夏云简单地收拾行李,并和叶夏云一起直接送到机场,她在机场门口等待。 人影憧憧,风不再温凉,似乎夹带着微乎其微的冰点子砸人,人个个缩着脑袋和肩膀走。 江重意买了两条厚实的围巾。 机场大门正对出的位置,她站在路边,望着家的方向,痴痴地等待,终于等来了熟悉的车型。 司机也看见了她,将车子停在她的正前方。 叶夏云雀跃,蹦跶着奔向她。 江重意蹲下抱住他,亲昵几句话。抱住的地方柔软,稍微一压全是衣服。叶夏云穿得衬得脸都圆了点。江重意趁着说笑,摸了摸他的手,很暖和,无需再添衣服,便只展示了围巾,匆匆奔向候机室。 江重意在便利店买了些吃食,装了小袋的包装袋。 叶绍远发消息,告诉她,他下班了,现在去机场。他给叶夏云也发了一条。叶夏云立时不晃腿了,神秘兮兮地拉着江重意的袖子,将自己的手表递在江重意面前,小声说:“爸爸来接我们了。”像是宣布一件大事。说完还四顾一番,确认没人注意他们,才继续摇着脑袋晃着腿,拨开签子喝关东煮的汤。 现在穿得多,叶夏云不要他的手腕戴着智能手表了,一定要穿有口袋的衣服,算上裤子,里里外外最少有叁件带口袋的衣服,挑选一个口袋,把手表塞到最里边。 江重意长大了,已经很久没有穿得圆滚滚的烦恼了,不过她仍能理解手都伸不开的烦躁。 给叶夏云擦了擦嘴巴,叶夏云后倾身体,整个人滑了下去,蹲在地上仰头望着江重意笑,肉脸颊粉红,水汪汪的圆眼睛,唇红齿洁,甜津津地笑。 从叶夏云下车的那一刻起,江重意一直都在笑,心里一片柔软,暖意自心口汩汩流出。 七十、薄妆桃面 他们上了飞机。叶夏云抱着围巾睡着了。江重意眯了一会儿,听到广播,立刻清醒,轻拍拍叶夏云,唤醒他。 叶夏云睡前惺忪。江重意牵着他走,走一小步就低头看一下。叶夏云揉了揉眼睛,快步走着,走到江重意的前面拉着她。 随着人流走着走着,看见了叶绍远,穿深灰色正装,暗鎏色的斜纹领带,在不断张望的人群里笔挺地立着。 不过江重意没有第一时间带着叶夏云上前。因为叶绍远正同一位女士交谈,女士也身穿正装,大概二人偶然遇见。江重意没有冒然上前打搅。 她正常走在甬道上,握紧了叶夏云的手,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叶绍远,莫名地期待着,或许叶绍远会感应到他们的到来。 离有五步远,叶绍远忽然撩眼抬头,对上江重意的视线,微笑点头。江重意默然地收敛视线、点头,只在埋头的那一刹间勾了勾嘴角,等到抬脸,恢复一脸的淡然,经过他,走远,绕至他的后侧站定。 对面的女士看了一眼她,与叶绍远接着说了一句话后,二人都看向她。 江重意紧张。虽只坐了趟飞机,但她想,她现在的模样应该称得上风尘仆仆。她只用巴掌大的手机照了自己,补了个口红,一路走来,头发和衣服应是凌乱不堪。衣服还是早上随意套的一件,穿得舒服,叫她忘了,此刻看着不远处的两个人光鲜亮丽、神清气朗,才记起来。 她的右手藏在衣袖下,两根手指互相揉搓着,想要快些擦去口红印子。 江重意窘迫,想要将头埋下,两根手指用力到碾着对方。 她万分后悔来到这里。 叶绍远和女士道别,向江重意走去。 他逼近。 空气稀薄,江重意呼吸不畅,瞠目盯住叶绍远。他没在笑。 叶绍远背光走,逐步靠近。江重意的眼前景物愈来愈黑,叶绍远的脸愈来愈沉。 叶绍远于一步开外站定,举起手。 痛苦的陈旧记忆晃现,江重意的脸颊火辣辣的疼。她瑟缩了一下。 “怎么快哭了?” 熟悉的温柔嗓音,此刻有些沙哑,江重意同时感受到了敷在脸上的温暖。 叶绍远矮下身子,用手捂她的半边脸,道:“脸好冷,冻到了吧。怎么拿着围巾不用呢?” 光照着他的半张脸,黑黝黝的眼珠里的人儿薄妆桃面。 江重意闭上眼摇了摇头。一滴眼泪跌落。 叶绍远不知其想,但见她红着眼眶,摸了摸她的手,十指交缠了一秒,然后顺走了围巾,顺带着和叶夏云握了握手,低头朝他笑了笑。 还是江重意要紧些,脸和手都冻得紫红。 “今天这么冷,时间这么紧张,还叫你们来,真是受委屈了。”叶绍远抱起叶夏云,叫叶夏云抱着零食袋,“去酒店吧,我让他们把晚餐送到酒店,定的农家庄,要是好吃,每天就去那边玩,可以钓鱼,摘水果。你先泡个澡,暖暖身子。” “好。” 叶绍远引导着江重意挽住自己的臂弯,贴着自己。 江重意虚虚挽着,问:“刚刚的……姐姐,是合作方吗?” “合作方认识的人,今天在会场见过。她也来机场接家人,就聊了几句。”叶绍远顿了顿,笑道,“她说我和你很般配,很相像,说孩子虽然像我,但可爱像你。” 七十一、白肉菜 “像我吗?”江重意喃喃道,求证般,对上叶夏云水灵灵的大眼,凭着记忆中的自己寻找相似之点。 “心向往之,”叶绍远说,“而且一起吃一起住,一起待了那么久,小宝当然像你。” 叶夏云的脑袋挤在零食塑料袋的两边提手的中间。不知道他有没有听懂叶绍远说的话,背着叶绍远偷偷朝江重意笑,笑得搞怪,一只眼睛眯小一只眼睛瞪大。 江重意被逗笑,道:“有道理。” 他们到了酒店房间。饭后,叶夏云在客厅玩游戏。叶绍远催他去刷牙,问他:“晚饭好吃吗?” “好吃!”叶夏云按了暂停键,将游戏画面定格,一溜烟跑了,不忘大声回答道。 叶绍远带着叶夏云的回答去询问江重意,江重意说听他安排。叶绍远做不了决定,待叶夏云出来,邀请被水溅湿衣服的他上来,找出农家乐的照片来,问他。 叶夏云端着手机,来回划着照片。叶绍远抽了几张纸,和江重意一起搓干他的被水浸湿的袖口。 停在一张照片上,叶夏云放大又缩小,最后道:“我要去摘大白菜!” 前段时间,叶夏云要吃夜宵。佣人便煮了锅汤,放了一些蔬菜和肉。叶夏云吃着吃着,突然低下头仔细挑起一块白色的菜根,问这是什么?得知是大白菜后,接下来几天顿顿要求有大白菜,还变着调哼“大白菜”。问他为什么喜欢,他眨着亮晶晶的眼睛,馋道,它甜甜的水水的。 于是看见陷于土壤、青皮白肉的大白菜,叶夏云欢呼鼓舞,一个人踉踉跄跄地下地。 江重意和叶绍远都坐在田埂间的小板凳上,悠悠望着叶夏云跟着老板,有模有样地轻采轻放。 迎着阳光,叶绍远的眼睛刺痛,看向江重意。江重意托着下巴,噙着笑,温情脉脉的只望着叶夏云。 “小孩子不闹的时候确实很可爱。”叶绍远说。 “是啊。”江重意的语调轻快。 “今天的阳光很好。” “嗯。”江重意稍一点头。她望着叶夏云,目不斜视。叶夏云一背身过去,她就伸直了身板,抻长脖子去看。她没有往叶绍远方向瞥一眼,不知道叶绍远看了她好久。 叶绍远吸引不到她的目光,有些吃味,但也认为他看她,她看他的局面属于温馨一派。叶绍远身在其中,只执拗地想要江重意的注意力,哪怕分一点给到他也好,却不情愿直接明说。 正好叶夏云甩手喊累。叶绍远站起来,脱了鞋,换上雨靴,套上衣服,对江重意说:“我下去帮忙。”不等江重意回应,一脚落拓踏下。 江重意哎了一声,唯恐叶绍远滑倒崴了脚。 叶绍远享受她的关注,昂然走去。 叶绍远小时在父母家中的园子里栽种过菜,因着父母的要求,他一丝不苟,长大了也没忘记,因此老板刚嘱咐完一句话,叶绍远就已摘起一朵大白菜交给叶夏云。 叶夏云浑身脏兮兮,手脚无力,看着叶绍远的熟稔和轻松,将他给的大白菜抱在怀里,一脸崇拜地仰望叶绍远。 叶绍远背对江重意,偏过头露出侧脸,温柔含笑。感受着逐渐凝在他脸上的温情目光,叶绍远克制住升腾的雀跃,和叶夏云低声说了几句话,让他去田埂上。 老板见他们尽兴离去,便招呼一声,去招呼田间的其他客人。 他们一前一后,大步向江重意奔来。 江重意忙起来,在一旁找了条一次性毛巾浸水拧了拧,交给他们。 叶绍远接过,漫不经心地擦着脸,眼瞧着叶夏云终于低下头擦衣服,圈住江重意的手腕举至脸旁,悄声说:“帮我擦一擦。”顿了一顿,心虚补道:“我看不见。” 他的脸不脏,和平时一般洁净。 也和平时一般,江重意一眼就看见他眼中的自己,每次都无意识的被吸引。 江重意因此怔愣一瞬,撇来视线,用手指象征性地摸了摸,说:“不脏。” 七十二、默念痴痴 江重意抚摸他的脸颊,那一小块肌肤感受着温柔的搔痒,飞小石子般,涟漪荡漾进他的心窝。 “你再仔细看看。”像是害怕江重意的手腕从自己的手心里溜走,叶绍远握紧了手,贴着手腕两侧硌人的骨头。 江重意闻言,将头仰到脖子都酸了,方才道:“很干净。” 叶绍远放开她的手,弯腰送回她的身侧。 “你好!” 听到呼唤,陌生的爽朗的一声,位置离得近,哪怕不是在唤自己,江重意叁人也是齐刷刷地转头看去。 一个挎着小型的相机的人在他们面前停下,一边喘着气,一边着急道:“你们好,我是街头摄影师,刚才在那边——”他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处土坡,继续道:“看见叁位,情不自禁地拍了照片,请看一下……这两个按键可以切换上下张……冒犯了,真的冒犯了,刚才我情不自禁,所以如果几位不喜欢,我会彻底删除的。” 叶绍远将叶夏云抱起来,江重意双手拿着相机,切换照片。 日光使照片的上一半曝白,下半张里是鲜亮的绿和黄土色。照片里的江重意像极了贤妻,欢心迎接泥泞归来的父子。 “很漂亮。”叶绍远表示了肯定。 “那——”摄影师从兜里掏出手机,“我可以发在短视频平台上吗?这是我的帐号。我们可以加个联系方式,我把片子剪出来后发给你们。” 叶绍远顾了一看江重意和怀里的叶夏云,以工作为由表示了拒绝。 摄影师稍有惋惜,很快振奋回来,道:“那我们还是加个联系方式,我回去把这几张照片传给你们。” 叶绍远应下,让江重意从他的兜里拿出手机来,扫了摄影师的好友二维码。 告别摄影师,到了饭点,他们来到包厢。 路上,因是田埂,路不平整,他们走得慢。遇见高高的一级台阶,叶夏云撑着叶绍远的手跨上去。叶绍远感受着压在手心的重量,忽然回头问江重意道:“开心吗?” 江重意回神看他,无神的眼睛一下子灿亮,弯起来笑。 “开心。” 单看嘴唇,她的笑浅淡克制。但她笑得眉眼都弯了。联系坐在田埂间的时候,叶绍远想她是真诚的,至少在那一刻感受着暖洋洋的爱,是幸福的,非理性的。 “你爱我吗?”叶绍远又问。 他心有期待,因着没有准确的答案,心里沉沉的,似装满了水的水桶,吃力地拎起来,向前走,一颠一颠。 “我爱你。” 江重意稍有犹豫和迷茫。不过她的答案只有一个,无论叶绍远再问几遍,她的答案都是肯定的。 叶绍远心里清楚,所以,“我爱你”,他只当是基础分,从而进一步分析她的微表情和语气。 江重意在短暂的纠结后,吐露出的第一个字也稍有吞吐,但之后和第二个字、第叁个字之间的空隙越来越短,越来越决然地说出余下两个字,最后一个字更是说得有力短促。 “我爱你。”叶绍远在心里模仿着江重意的语气默念。他欣喜。 手心一空,叶夏云登上了台阶,站在柏油路上回身等他们。 叶绍远一身轻松,牵上江重意的手,大步登上平整的路面。 七十三、遥遥的月 他们坐在包厢的玻璃窗边。 楼下房前有一大块空地,摆着几张大桌,被踢得零零散散的红色塑料凳子,围着篝火,人们经过简单地招呼后,手牵着手,笨拙但兴奋地跳着舞转圈。 他们坐在叁楼,听着一阵阵的声浪。 叶夏云喝杯中剩下的果汁饮料。他砸吧嘴,嫌饮料过甜,让他别喝,他不情愿,说:“但是我想喝橙汁,现在就想喝,我好久好久没喝了。” 叶绍远见状,叫江重意别理他。 江重意便无所事事,把手臂和脑袋放在窗台上,呆呆地看着楼下。 他们未免过于冷清了。叶绍远待了一会儿,想到。与楼下的欢声笑语截然不同,属极冰与极火,火势蔓延至极冰边缘,极冰不受丝毫影响,依然故旧。 叶绍远关闭新闻页面,放下手机,问他们:“要下去一起玩吗?” “小宝呢?”江重意不会主动融入集体,学生时期的几次团建,遇上活动,她几乎是在远处张望,不愿意靠近些。 “小孩子不能玩火。”叶夏云一本正经道,“而且和爸爸和小意妈妈待在一起就很幸福了,人要学会知足。” “还是想玩。”叶绍远一语道破,“回去和朋友们一起玩。” 他们看了烟花,礼花筒般咻咻地窜上天,炸开一朵五彩的荧光雏菊。等烟火味散去,众人返程。 在车上,叶夏云昏昏欲睡,江重意抱着他,用大衣裹住他。车里有暖气,江重意单穿着件毛衣,人单薄。 “你太瘦了,和纸一样。”叶绍远轻声道。 “我吃很多了,已经胖了很多了。”从他们相见的第一面开始算起。 “也才只胖了几斤。”叶绍远用手指碰了碰她的脸,温温凉凉,“多穿点衣服。” 江重意不抗冻,但冬天穿得不多,算上外套,穿个两件就说够了,要是再问她叮嘱她,她就说:“不冷,有暖气呢。” 此刻她也这么说,一模一样的字词和语气。 她多说了几句道:“以前没暖气的时候,我也只多叁件,一件秋衣,一件卫衣或者毛衣,再一件外套,那时候穿的衣服还没现在暖和呢,我从小就穿得少,真的不冷。” 叶绍远再担忧,倒显得多余了。 “今天开心吗?”叶绍远没话找话。 “开心。” “真的开心吗?”叶绍远看着江重意,心不在焉地重复问。 “真的开心。”江重意肯定道。 她的头发在吃饭时候挽了起来,许久散下来,直发成了卷发,现在还卷着,微微的卷。她的头发没有染过烫过,是自然的深棕色,接近黑色,在霓虹灯下有些雾蒙蒙,半掩着江重意。 叶绍远盯着她的脸。她的脸和头发的分界线经过了霓虹灯的模糊处理,朦朦胧胧。一些红光轻轻打在她的脸上,粗实的黑线勾勒出她的轮廓,娇俏的清丽的,是银白的一轮弯月。她的鼻头翘、圆,唇瓣饱满红嫩。她眨着乌浓的长睫,温静地看着叶绍远。 叶绍远止不住心动,不禁怀疑那些人,对着如皎月般的江重意,怎么舍得撂下狠话,怎么舍得动手。如果能带着记忆回到从前,或者给抽条的他留下一句话,能叫他找到江重意的话也好。他一次次幻想,江重意回头或抬眼一瞥的惊鸿,她应是胆颤心惊,却不得已装作冷酷。但想到后面,总想到那时的她或许营养不良,骨瘦如柴,防备着竖起铜墙。他胆小,不愿再想。 七十四、返程 “重意。” “怎么了?” 车子进入隧道,橙黄色的灯为江重意的半边脸打光,另一边脸在阴影下,被衬得更黑了,唯有眼白和眼珠里星点的光亮。 隧道急剧倒退。 叶绍远不说话,怔怔地看着江重意。半晌,惊觉江重意在渐渐后退,速度越来越快,离他越来越远。叶绍远一阵心慌,眨了几次眼睛,头更晕了,降下窗帘。 江重意最后看了一眼车窗外的光景,看着纷乱的光束一瞬间感到眩晕,转过头取来一旁的矿泉水,拧开瓶盖,递给叶绍远,问:“晕车了吗?喝点水。” 叶绍远习惯性摇了摇头。但在江重意将水瓶放到小桌之后,他又夺过。江重意还没来不及松开手。他蹭过江重意的手,把水瓶斜着向下抽出。 江重意看他。 他看着别处,喝了几口水。水温偏凉,令他清醒一些。 再次看向江重意。车厢幽暗,只有角落亮了几盏小灯。江重意离他很近,半个手臂的距离。他甚至看得清她的唇纹。 “要喝水吗?”叶绍远举了举水瓶。 “我不渴。” 叶绍远捉住瓶子的颈部,垂下手,说:“我明天有个工作,大概下午两叁点钟能结束。小宝要是待不住的话,有个少年宫,从酒店出发大概半小时的车程。” “好,等小宝睡醒,我就告诉他,赶在他写日记前。” “嗯。”叶绍远应了一声,靠回椅背。 见他说完了话,江重意也没有别的话想说,便沉默着,低下头看看叶夏云。 车子大概驶进市区,行行停停,偶尔听见一声喇叭。 “觉得累吗?”叶绍远突然开口,“带孩子。” 他本想了当地问:觉得累吗,和我在一起之后,真心满足了吗?他不知道他为什么又想要个答案。话到嘴边,又觉不妥。当下的情景是他想要的宁静,他不该问出这种话来破坏气氛,质疑江重意。于是把剩余的话吞下,硬生生地补上一个条件,让他的问题明确。 江重意微笑着回答:“不累啊。我这样怎么能算带孩子呢,顶多是陪孩子玩。小宝一哭,阿姨就上来哄他了,我都没有受罪,怎么会累呢。” “多少也累吧。等会回了酒店,我陪小宝玩,你玩会儿手机。” “你陪他玩?”江重意似是听到天大的消息般,一时不能相信,反问道。 “嗯,难道在你的印象里,我一直在当甩手掌柜,不干实事吗?” “没有……”江重意不好意思地嗫嚅着,“你不是刚觉得带小孩很累吗?” “所以我更应该帮你分担。”叶绍远一顿,意识到不对劲,“这本身就是我的任务,你替我分担了这么多,我会难为情的。” “为什么要难为情?”江重意别扭道,“是我主动的,你也没有要求我。” 是她耍心机装和蔼,让叶夏云亲近自己,存着讨好他即是讨好了叶绍远的心思,一直笑着夹着嗓子讲话。 叶绍远笑笑,说:“我以后会多陪小宝玩的。正好他快放寒假了,你也忙。不能叫他一直怕我,以后只会越来越疏离的,趁着他年纪还小,容易忘事,现在和他培养培养感情,让他把之前的事情忘记,以后只记着我的好,和弟弟妹妹也说说我的好。” 七十五、和小孩子 叶绍远说话时并不对着江重意,他轻轻扫过叶夏云的头发,对着他说道。 因此,江重意不知道他说最后一小句的时候是否有意,还是单单她太敏感了,狠毒地以为叶绍远做的任何事,说的任何话都是奔着某一目的去的。 她只笑不语,飞快收敛眼神,垂着头同叶绍远一齐看顾叶夏云。 快到地方,叶绍远唤醒了叶夏云。叶夏云迷糊着,听见游戏名字,立刻清醒,张着圆眼看刚才说话的叶绍远。叶绍远做下承诺,抱着他走向酒店。 洗过澡,江重意倚在门框上看着他们。他们刚连上游戏,叶夏云咿咿呀呀地指挥着叶绍远,这里要跳跃,这里要放技能,这里要两个人靠在一起放组合技能。 看着一大一小穿着睡衣坐在沙发上的背影,江重意不禁想,叶绍远幼时,他的父亲也会陪他一起游戏吗?不过他那时候应该是肥大的电视机吧。江重意不知道二十多年前的社会情况,那时候她还没有出生,历史书上也没有记载。 叶绍远领悟得快,并能给叶夏云提供一些小点子,使叶夏云听了,思忖一会儿,忽嚷:“啊!我知道了,要先这样……” 比她陪叶夏云玩要热闹许多。她对游戏角色的招式知其一就不知其二,常要叶夏云做详细攻略,且玩个叁两关就需要强打起精神。两小时下来,疲惫不堪。 然叶绍远与叶夏云配合默契,一下过了几个难关。 江重意拿了些零嘴,从旁递到他们前方的茶几上,进卧室躺着玩手机了,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叶绍远和叶夏云结束游戏回到卧室。 叶夏云被叶绍远抱着放到床上,轻手轻脚到中间位置,蹲着看江重意睡觉。 “小意妈妈今天玩得累了。”叶绍远走到另一边,小心收起江重意的手机,把被角扯高,盖住她的手。 “我今天很乖。”叶夏云一句叁转调,昂着头期待地望着叶绍远。 叶绍远肯定道:“是啊,小宝一直很乖。” 叶绍远仔细给叶夏云掖好被子,熄灯侧躺,和叶夏云面对面。 叶夏云的眼睛蓝莹莹地望着他。 叶夏云有些紧张,声音逼仄,试探道:“那……爸爸能每天都夸夸我吗?” “可以啊,当然可以。”叶绍远捂住叶夏云的手,“爸爸以后每天都夸一夸小宝,记下小宝每一天的样子。” 叶夏云激动得踢了两下被子,踢完怔住,回头看看江重意没受他的打扰,还在安睡,不由得长舒一口气。 叶绍远笑他小大人。 翌日,叶绍远一有动静,叶夏云就倏地睁眼,然后意识到另一边空落落。 叶绍远穿好拖鞋一转身,就见叶夏云小小一人坐在大床上,撇着嘴,红着眼眶要哭不哭的,忙凑上去轻声安慰道:“小意妈妈昨晚睡得早,起得就早了,给你买热腾腾的云吞去了,爸爸和你一起等小意妈妈来好吗?” 不知道叶夏云有没有听进去,他不说话,不点头也不摇头。叶绍远等了一会儿,抱着他去客厅等待。 江重意拎着早餐,在手机里发送了消息。消息很快变成已读。回复却是告知她,叶夏云哭了。江重意立即快步返回,顾着手里汤汤水水的早餐,没有跑起来。推开房门便见叶夏云眼巴巴地望着门口。 江重意挨近他,抹去他眼下的眼珠。 “小意妈妈还想给小宝一个惊喜呢,没想到变成惊吓了。” …… 江重意几句话哄好了叶夏云,为他拆开早餐。 叶绍远借口拉走江重意,二人在厨房小声道。 叶绍远问:“小宝每天起床都闹小脾气吗?” “没有啊,”江重意回忆了一下,道,“可能他醒来,幻想的是我们叁个人都躺在床上,和和美美的场景吧,发现我不见了以为我跑了不要他了。” 江重意递去一个盘子。叶绍远在盘子上切橙子。 叶绍远状似随意,悄声问道:“那你会吗?哪一天就不要我们了。” 七十六、赏赐 敏感和敏锐,在江重意这里都不是好词。 铁刀敲击瓷碟的清脆声变轻变钝,叶绍远用刀的动作慢了,橙子的汁水溅得更远。一双眼炎炎地盯着她,被轻轻扫过的皮肤感受到热腾,被盯久了,江重意感到脸上像烤焦了那般烫得下意识躲开,冒着缕烟。 江重意后退一步。 叶绍远停下下刀的动作。 江重意摸了摸脸,触感温凉柔软,告诉她,方才的一切都源于她的恐惧。 叶绍远放下刀,再问:“你会离开我们吗?” 标准的答案,从江重意口中说出的答案,必然是“不会”。江重意只有这一种答案,叶绍远也清楚,可他非要一遍遍地确认,哪怕江重意心不诚。 这使江重意怀疑,他做这一切的原因,仅是她不爱他吗? 再想也理解了。叶绍远娶她,凭的就是一腔爱意。她除了叶绍远的爱,一无是处。叶绍远在她身上想要得到的,除了平日里的温存,更深层次的貌似只有爱。 “我不会。”江重意重新对上叶绍远的双目,反问,“你们呢?你们会抛弃我吗?” 叶绍远沉默着注视江重意,眼睛是盛了鲤鱼的小池子,眼波流转,眼底有哀伤痛苦和自责。 直到叶夏云喊了一声,叶绍远冲他应了声,回头对江重意说:“我不会抛弃你,永远,可是你不愿意相信。” 江重意想要怪他的睫毛长,投下的阴影挡了他的眼,一片灰沉。 人心莫测,瞬息万变。此刻的真心无法为将来做出保证。江重意所想到的第二好的结局,是在意识到叶绍远腻烦她后,及时主动离开,之后她开始花费独属自己那份的巨额财富,照样得过且过。 “为什么不相信我?我轻佻浪荡吗?”叶绍远几刀切好橙子。 江重意一下否认道:“没有、不是……” “至少,”叶绍远打开水龙头洗刀,挪了一步,距离江重意更近,胳膊横在她的眼前,“你能够肯定,短时间内,甚至近一两年两叁年里,我依然深爱着你。你有那个魅力,相信自己,也相信我。” 顶灯亮着,明晃晃的刀刃刺痛了江重意的眼睛。 “在我面前,你是伟大的,十几岁就拯救了自己,到二十岁来拯救我。从前的我料想不到将有幸福找上我。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一直不理解合家欢。但是认识了你,我就忍不住幻想一家团聚的画面。” “所以我伟大?” “因为我爱你,你允许我爱你。” “爱是伟大的?” “不,我渴望爱,而你带着爱迎向我,所以你伟大。” 江重意的眉一蹙。 叶绍远反而笑道:“你不明白说明你拥有了一切。”笑里满是惬怀。 说完,他放好刀,端着瓷碟,回到餐桌。 留江重意一人不解。在她看来,爱人与被爱是不等恒的,爱人是付出,被爱是收获,叶绍远却将付出当作是给予他恩赐般的奖赏,将她捧至高台。她不理解,也受不起叶绍远的仰慕。 七十七、盈盈 江重意在餐桌边坐了五分钟,问叶夏云要不要去少年宫。叶夏云兴奋地答:要,吃完饭就想去!江重意喝了几口咖啡后,进进出出浴室,换了身衣服,扎了个头发。 叶绍远和叶夏云吃完了属于他们的早餐,江重意慢悠悠地逛回餐桌边。 叶绍远一边卷报纸一边看她坐下。 她的嘴巴微微肿了,是用纸巾擦了几遍,擦去原先的口红,涂上的新颜色薄薄一层,衬得她更水嫩了些。继续咬住吸管喝咖啡,离开之后,吸管头部有两种唇红和两圈牙印。 叁人一起坐车。江重意和叶夏云送叶绍远到大厦底下,目送至身影退出视线范围,转道去少年宫。 虽是工作日,少年宫里的孩子也不少。 江重意站在外圈,看叶夏云与小朋友嬉笑,看他们围成一圈,挨肩擦膀,各自拿出智能手表对对碰,头也低着凑近,太过欢乐一不留神撞到一起,哎呦一声,不哭不闹,反而笑得更欢了。 孩童的啼笑声里,江重意玩着手机,不时抬头观察一下叶夏云。 过了会儿,叶夏云跑来嘟着嘴委屈喊口渴,江重意让他先去玩,一人去买水。 少年宫里的人聚在几处,走道上的人寥寥。室内开着暖气,但江重意感受到一阵阴冷。她到便利店,拿了一瓶,脚尖扭转,欲要走去收银台时一顿,又拿了几瓶抱在怀里去结账。 塑料袋的提手将手心勒红了。江重意气喘吁吁地回到叶夏云身边,跪蹲着等叶夏云分好饮料,才重新坐下放空。 只是没有两分钟,叶夏云小跑着来了。 江重意疑惑着,张开手臂迎接他。等他靠近,发现了微红的眼眶,忙问怎么了。 叶夏云环抱着水瓶,站在江重意的腿边被她抱着,轻轻款款的来回扭动身子。 江重意见他不自在,简单以为是这样的动作使他在玩伴面前丢面子,就松开手。 不想叶夏云更别扭了,赔小心般垂着头撩起眼睑,硕大的一滴水珠在眼眶底部打着转,嗫嚅道:“小意妈妈,我是不是不懂事……” 江重意讶然,短暂失语半刻,道:“怎么会呢,小宝是我见过的第一个乖小孩,也是最最乖的一个。” 江重意刻意用了数多修饰词。 “骗人。”叶夏云说,“都是哄我开心的假话。我这么不懂事,小意妈妈照顾我一定很不开心吧。” 他的头越来越低,声音听起来快要哭了。 “怎么会呢!”江重意抚摸着他方才因玩闹兴奋得泛红的脸颊,眼眶的红几乎和脸颊的红凝合在一起。江重意举事实摆例子,良久才让叶夏云止住了抽噎。 叶夏云说:“小意妈妈照顾我一定很累吧。以后我也要照顾小意妈妈。” “不累——一点都不累。小宝那么乖,照顾小宝可开心了,比吃了十块蛋糕还要开心。” “怎么可能!” 江重意的一句话让叶夏云再次陷入低迷,他将推翻江重意之前的美好言行。 “怎么不可能……”江重意下意识反驳,却找不出可靠的事实来佐证,越说越心虚,声音越来越轻,喉间的空气强撑到最后一字。 叶夏云思考,忘记了哭泣,缓缓抬起头看着江重意,眼睛张大,越来越亮,惊喜道:“就像爸爸对小意妈妈一样!” “嗯……对……”眼珠一转,江重意的脑子卡壳了。 叶夏云没听出她的短气,自顾自道:“爸爸爱小意妈妈,所以照顾小意妈妈的时候一点都不累,还很开心。所以所以,小意妈妈也爱我。” 他拍着手,靠向江重意的香怀,说:“那么,小意妈妈也爱爸爸吗?” 他盯住江重意。 江重意登时警觉,抿嘴眨眼,不敢有多余表情,几秒后微笑道:“小意妈妈爱小宝,也爱爸爸。” “嗯!”叶夏云重重一点头,晃得他眩晕一瞬,“我要去和他们说,说我没有欺负小意妈妈,是他们在欺负小意妈妈。” “好,去吧。”江重意理了理他的衣领。 “小意妈妈,我也爱你。”叶夏云笑盈盈道,轻轻亲了亲江重意的脸颊,而后跑走了。 七十八、心电报 叶夏云渐渐远去,她又孤身一人,坐在小板凳上。 离了人,堵在脑袋里的大石块松动,她恢复清醒,支着下巴无所事事,玩手机也无趣。 叶夏云说,付出是辛劳的,然为了所爱之人,为了他的喜眉笑脸,付出倒成了桩美事,恨不能抢着做。他以这套逻辑说服了自己,说服了江重意。 叶绍远为了她,付出了财富、名望和精力,收获却寥寥。而江重意只付出了她的体力,收获满满。江重意再一次发现她一无所有,不能给予叶绍远任何,不能落拓的对叶绍远说哪怕一次:“我帮你解决。”于是更肯定叶绍远的伟岸。 她舒展身体,注意着时间,走到大门口接叶绍远。 一出房门,嗡嗡声陡然之间被舒缓怡人的钢琴曲替代。 她拐过拐角,忽然有感欲言,但没人在她的身边做倾听者,只能沉默着孤单地走。 她刚过拐角,她依稀见到了叶绍远的残影,只一瞬间就消失了,不过她记下了他的造型。背头,一身的灰黑,凑近看带点红色绒毛,领口莹白。比他们初见的那一晚要干爽轻盈。 他们初见的那一个夜晚的最后,雨伞被一阵猛风刮跌了,她捡起了地上的雨伞,用手擦伞柄的污水。那是一把有些重的自动伞,自动撑开收回。手上粘了湿黑的泥沙,握着伞柄,觉得磨人。回去一看,手心通红滚烫。 她当时在想,那个男人对每一个陌生人都这么温柔吗,还是看清了她才愿意过来询问是否需要帮忙。他的车离那么远,估计只能看得到人的身形,加上天那么暗,雨那么大,估计是看不清她的,只能知道有个人被雨浇,所以他是心地良善的人。 此后,男人的种种行迹印证了她的猜测。 她却无以回馈。 想着想着,江重意走到大门口,才惊觉下了太阳雨。雨不小,斜着飘。透明的椭圆形雨滴纷纷飒飒地飘上大理石地板,使它更有光泽。 江重意看到了叶绍远。 他刚下车,气度不凡,身量颀长,宽肩长腿,引得瞩目。 司机撑一把黑伞,送叶绍远到门口。 因为地上有水易滑倒,叶绍远慢悠悠地走来,噙着笑与江重意对视。 “待在这里很无聊吧。小宝是不是只顾着自己玩,忘了你?”叶绍远问。 江重意缓缓摇头,说:“不无聊,我玩着手机呢。” “玩手机?也有在想我吧,”叶绍远不给喘息时间,说,“我可是一直盯着你,刚刚看得一清二楚,你一注意到我就立刻打起精神了。” 江重意不辩驳也不说话,脑袋向另一边偏了一点,耳尖红了。 “害羞了?”叶绍远笑,摸到她大衣下的手,十指紧扣。 江重意被牵着走。 叶绍远同她一起走时,照顾着她,放慢了步子,一步变成两步走,好和她走在同一线上。 二人的鞋跟叩在地上发出的声响,竟出奇的一致。 半晌,江重意按捺不住内心疑惑,不禁发问:“刚才你离得这么远,怎么看到的?” 问的是刚才,底下藏着遥远的过去。虽然这一次隔得不算太远,但应该也不能将人看得清清楚楚。得到答案后,依着这一份答案,足够得知那次雨夜,他和她的相遇的根本。她想。 “一部分靠眼看,一部分靠心看,还有一部分,是你传发给我的心电报。” 七十九、公主的披风 momo wu8.c om 有玩笑的成分在内,但叶绍远像是身处大考般,颇有几分熟练地快速地详尽地写下答案。 等待江重意批改试题期间,叶绍远垂眼看她。 江重意没有参考答案,且叶绍远带有逗弄意味,叫她无法相信他的回答的真实性。 她问:“你就这么相信你的感觉吗?” “百分之九十五吧,剩下的百分之五是你心中另有他人,不过这个概率几乎为零,可以忽略不计,所以我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你在为我的到来而雀跃。” 江重意不说话了,她确实期待着叶绍远的到来,在看见他的那一刻,不自觉瞟了眼玻璃门上的自己的倒影,确保自己衣裳楚楚。她立着。叶绍远靠近她,她急不可耐般的矜持的上前两步,急剧缩短他们之间的距离。 叶绍远向她奔来,眉眼含笑,双眼永远只望着她,情意绵绵。 江重意喜欢冷天气,喜欢叶绍远穿长款大衣。 他雄姿英发,走起路来,像是骑士披着赤色披风凯旋。 江重意时而恍惚,以为自己是城堡里的公主。骑士朝她走来,说出爱情誓言。百姓纷纷为骑士绕路,艳羡的视线在她和骑士的身上打溜转。就像幼时的童话片一样。 江重意在幼时曾幻想过当公主。后来念了书,她想,属于她的童话片应该是以悲情为底色,连蓝天白云都没有,只有曝光的噪点。 现在的生活完全是不懂事时候的美好幻想,有着湛蓝的天,像棉花糖一样软糯的白云,家庭美满。缺点只有她。 不过,如果说童话片的主角仅有一位,那只能是公主,甚至连片名都是她们的名字,用着夺人眼球的绚烂效果放在片头片尾。 公主从不小家子气。 江重意想要成为公主,也就不该别别扭扭。 江重意铁了心,大有破罐子破摔的意思,直接问道:“那么你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是因为心善,还是看清了我的模样才过来的?” 电梯上,她仰头面对着叶绍远。 叶绍远忽而笑了。 身边的人儿穿着大衣,毛呢大衣厚实暖和,反衬得人清瘦。好半晌,昂首说话严肃。叶绍远还以为是什么豪言壮志的话呢,不想却是这么一个小问题。 尽管他不以为然,但江重意如今问出,难想她之前思考过多少遍,仍旧未能有一个答案,是多么的愁闷,这都是因为他,因此他收敛笑,老实道:“先是注意到你,很落魄,全身潮湿,但很美,抗衡自然的美。然后发现你在哭,有点心疼,想了想,送你一把伞。正好车上有多出一把。但当时没有想和你上床,仅仅出于心疼。” “……谢谢你。”想看更多好书就到:563 8ttt.co m “不客气。”叶绍远轻笑,“还有什么想要问的吗?不然待会见了小宝就不方便问了。” 江重意犹豫了会儿,在快进门前站住,问道:“为什么爱我?” 叶绍远停下来,退后一步与江重意并排,说:“因为我需要你。你是我的精神食粮。哪怕你一动不动,甚至调皮捣蛋,但我只要一想起你,就是好心情。” 八十、金豆子 江重意是叶绍远第一次见面就念念不忘的人。仅仅几次的偶遇叫叶绍远既惶恐又期待他们下一次的撞面。那时的他不曾想过与江重意共同生活,这想法过于奢侈了。 他珍惜与江重意在一起的每一秒,恨不能刻下来,他要将木屑也收集保藏。 江重意愿意相信叶绍远对她说的每一句话。叶绍远至今没有骗过她,并且他是个可靠且不强势的人。 “小宝呢,他为什么爱我?”江重意再问。 “因为你对他好。你于他似乎有天生的吸引力,他见你的第一面就喜欢上你,难得的来主动问我关于你的事情。那次是他给我的一个惊喜,同时也是你给我的一个惊喜。”叶绍远说,“喜欢越来越深,自然而然的成了爱。” “你也是由喜欢转为爱的吗?” “不确定,可能是从爱变成更爱,也可能是从欣赏到喜欢再到爱。不过目前来说,我很爱你,离不开你,小宝也是。” 江重意和叶绍远走到玻璃门前,面对着玻璃门,方便看到待在垫子上玩耍的叶夏云。 有老师在电子屏上放着科普鸟类的视频,大鸟张开的翅膀每次扑扇,都吹起一阵狂风。 叶绍远悠悠道:“就像鸟不能没了翅膀。” 江重意瞟了一眼叶绍远。 叶绍远目视远方,笑望着叶夏云的方向。 叶绍远总高捧她,仿佛在叶绍远的心中,她是伟岸的。江重意莫名。或许爱的魅力使他迷离恍惚。 江重意分得清爱与不爱、爱与喜欢。她以为,这是人天生俱来的天赋,尽管存在个人差异,标准不一,但经过情绪化处理,呈现出一个大致范围。江重意知道叶绍远和叶夏云爱她,承认她对他们的高度好感,但只停于喜欢的程度,越不到爱。 “有点像玩游戏。”叶绍远说。 江重意看向他。 他微笑道:“有些人是打怪升级,我们是吃金豆子,吃够一定的金豆子,再找到终点,算是通关。前期简单,后期加难。有些人不够爱,腻了,或是找到替代,弃了游戏,放弃了这段时间的感情。还好我是人,没有替代品可以取代我。” 说到后面,他面朝江重意,意有所指道:“吃豆子的游戏到后期也有难度,终点也会躲起来,但我和小宝会找到的,我们很擅长玩游戏。你昨天见过的,我和小宝打关很快。” 江重意很可爱,叶绍远喜欢看着她说话。她总是认真倾听,眼睛盯着他,一错不错。虽然接不上话,但有了这副认真模样,也不算让话落在地上冷了场子。 叶绍远本不打算叫江重意接话,说完,就将她带进房间内,寻了空位置坐下。 房内的暖气足,二人的外套被叶绍远搁在手边的阑干上。 叶夏云眼见地看见他们,见换了位置,飞快地来回,把原来位置上的衣服和一堆零食搬到叶绍远身边。 “爸爸!”叶夏云趴在桌上的衣服上,笑呵呵道。 “嗯,爸爸一下班就来找你们了。”叶绍远拂了拂他凌乱的刘海。 “我爱爸爸!” “爸爸也爱你。”叶绍远笑着道。 叶夏云把头扭向另一边,说:“我爱小意妈妈!” 江重意的嘴巴嗫嚅几下,有些说不出口,只微笑。 叶夏云没有生气,头一歪,嘟嘴道:“小意妈妈真小气!”说完,跑进小孩群里,抓着长长的铅笔在纸上涂着什么。 八十一、夜空繁星 下午四点钟,离开时江重意瞟了一眼电子屏上的时间。 叶夏云同两个小孩依照身高排序,各牵前一人的衣服尾巴,乐滋滋地小跳着。 江重意和叶绍远便和他们的家长一起跟在孩子的屁股后面。 一母亲和江重意说话。江重意寒暄着,趁那位母亲偏头望一眼孩子的空当,寻求叶绍远的帮助。 叶绍远适时插入话题,和那位母亲聊起关于孩子的事。 江重意的话越来越少。下电梯时,她落后半步,径自绕到外侧,走出聊天圈子。 与几人告别。 叶绍远对江重意说:“咖啡店店长做了上个月的销售报告,比上上个月销售额高出近百分之叁十。根据社媒的反馈,除去广告,有将近一半是为了你去的。” “为了我?” “是啊,因为你太漂亮了。他们用诗经里的‘顾盼遗光彩,长啸气若兰’来形容你,为之倾倒。不过考虑到单价高,基础款咖啡,也就是较便宜的几款咖啡售出最多,比上上个月高出一个夸张的数量。所以店长想请你想想办法,提高客单价。” 薄红未褪,江重意一拧眉,不可思议道:“由我想办法?” “是,他说拜托你。”叶绍远拉开车门,手掌抵着车顶,回身说,“他说,虽然你只是咖啡店的一名普通店员,虽然你不情愿,但是无可奈何。这是他要求我转述的一段话。我想起你大学不是参加过一次比赛,是有关广告宣传的吗?记得你还是主力。” “我……”短促一字。江重意欲言又止。 她抗拒回忆往事,但是他人一提,往事就自动浮现在她的脑海,活跃得不像样。她有些烦躁。她厌恶过去各处奔走劳累的她,丑陋,痛苦。她唾弃那段二十年的回忆,脏得像堵塞下水管道的一大团头发。 可同时,她得承认,她急于摆脱那段的黑暗里有她许多的光亮。 “好吧。”江重意说,“什么时候要?” “没有和我说,等他来找你吧。” 江重意点点头,打算上车。 恰好叶夏云探出脑袋,用眼神问他们怎么还不上车。 江重意触碰了一下他的发梢,轻巧地上了车。 叶绍远朝他颔首一笑,紧接着进去。 叶夏云手撑在后座角落,等江重意和叶绍远坐稳了,一把抱住江重意的脖子,翻到他们中间。 他展开他的画,高高举起来,翘起双脚,道:“我以后要当画家!” “画得确实不错,可是你还要当发明家呢。”叶绍远托住他的手臂。 “我还要当射击运动员!” “好,都当都当。”不同于兴致高昂的叶夏云,叶绍远左耳进右耳出,把他抱到腿上,抽走他的画,交给江重意。 江重意迭起来还给叶夏云。 叶绍远给叶夏云脱了鞋,让他踩在座垫上。 叶夏云的精力似乎用不完,喝了几口水又叽叽喳喳,分享他的一天。 一口气说了一堆,有一点累,倒在了叶绍远的怀里,刚贴到叶绍远的胸膛,又一下弹起来,朝江重意咧开一个灿亮的笑容,道:“小意妈妈,我好幸福呀!” 江重意探身靠近了一点叶夏云,让自己与他的双目齐平,笑道:“看着小宝开心,小意妈妈也觉得很幸福。” “我爱小意妈妈!”叶夏云朗声道。 江重意一顿,接着道:“我也爱小宝。” “我爱你。”叶绍远趁机飞快说出。 江重意一僵,道:“我也爱你。”声音略枯涸。